饭后,把院里收拾好,几个女人去洗碗,扶秀也跟去了,阮娴拉着不让,哪有让客人忙活的道理。
她笑着把手伸出来,露出掌心的老茧,一看便是做惯活的,说自己得叨扰一段时日,若是什么都不让做,会心有不安的,只是帮忙做做家事,实在算不得什么。
拉扯了两个来回,阮娴哪是扶秀对手呀,只得无奈放手,几人边洗碗边说话,倒是挺聊的来。
李氏向来大大咧咧,藏不住话,一个劲儿跟扶秀打听镖局的情况,
其实明里暗里,就是在问贺闻的家世,俨然一副丈母娘架势。
扶秀巴不得如此,当然十分配合,把自家能说的都说了。
那边聊的欢声笑语一片,这头老两口也没闲着,拿出钱匣子,要算算买粮的花销。
虽然两家挺熟,以后不定什么关系,但既然是合伙做生意,自是要把账分清了,毕竟这里头不止二房,还有大房三房一份子哩。
谈正事的时候,宋绵竹总是格外认真,取来纸笔开始记账。
按照原来的约定,贺小哥负责运送,自家负责耕种以及后期销售,当时只是随口定的协议,并没有确认分益。
“路上的开支我就不问了,当你出的本钱,买粮二十五两我家出了,种出的粮食收益七三分,给你三成,你看能行吗?”
她觉得这样还算合理,种粮只需买一次,以后种植却是长久的,自家人口多,还得靠大伯他们种地,分的自然得多些,不算占便宜吧。
小姑娘办事向来丁是丁,卯是卯,做生意的会喜欢跟这种人打交道。
可贺闻却微皱起眉头,咀嚼着心里莫名生出的不喜,淡淡道:“三分足以,无需再付粮钱。”
“也行吧。”宋绵竹想想没有拒绝,跟高富帅还客气啥呀,被自己弄丢的钱袋子,怕是都不止二十两啦,大不了以后多给贺小哥投食呗。
她没心没肺惯了,有人却是陷入沉思,思索着那不喜是为何而生。
许是小姑娘太过公事公办,让他觉得一瞬间被拉开了距离,心里的感觉很奇怪,明确的在告诉他,自己不喜欢这样。
孤身一人多年,何曾会为旁人的疏离而感到动容,少年低头敛住眸光,有什么东西好像要从心底钻出。
此时老两口乐呵呵站起来,又要把钱匣子搬回屋,他们满口子夸赞贺小哥懂事,哪有心思注意其他。
若是宋老汉能多留点心,定然会发现少年眼神的变化,说不得要在心里痛呼,完了完了,离自家白菜被拱又进了一步!
种粮来的正是时候,村外的地已然种的差不多,估摸只需个一两日即可,这期间正好用来育苗。
土豆种过一回,大伙儿有经验了。
红薯种法则要难一些,需要先育苗,等薯苗长到一定程度,再移栽进地里。
玉米也是一样,栽种前需要浸种催芽,以刺激种子,促进萌发,提高发芽能力。
有百科系统在手,这些自然难不住宋绵竹,趁着晚上大伙儿都在,便将种植法一一解说。
宋青川他们回来的晚,坐在堂屋里边吃边听。
众人听得都很仔细,这可是家中头等大事。
唯有扶秀面露疑惑,忍不住问小姑娘是从何得知?咋感觉她比八闽那边的人还懂行啊。
这回不等宋绵竹开口,便有人七嘴八舌解释。
自家山底下有一个书库哩,绵丫头成天去那边帮忙整理,好让白老爷子带人誊抄,啥书她没见过呀,不稀奇!
“对对,看的书多,自然懂得多,道长不是说里头有百工技艺嘛,我看的确如此。”宋绵竹笑眯眯,在心里为自己点赞,以后再也不用怕被人质疑啦。
扶秀顿感兴趣,询问她是否可去一观。
“秀姐识字呀,那当然可以,明儿我就带你去。”宋绵竹欢迎之至,眉眼弯弯,好像找到帮手顶替自己啦。
承恩牵着两个弟弟去洗漱,不忍让孩子看见小姑姑变成狼外婆,那画面太美。
贺闻瞥她眼没作声,去年秋耕时,他曾带了一筐土豆红薯回来,当时小姑娘便教了自己种植法,那时候书库可还没影了。
小姑娘身上有太多秘密,可她不说,自己便不想问,只想替她守好这些秘密。
晚上如何歇息又是个烦恼,如今老屋还有学子在那,二房这边也是住的满当。
扶秀还能跟俩小姑娘挤挤,贺闻却是再次回到柴房。
眼见家里人越来越多,宋绵竹悄悄跟她奶说,要不咱家再起个大院子吧,跟城里一样的瓦房。
金氏捂着耳朵逃走,听都不想听,生怕把银子给听没了。
第二日清晨,院里没有响起“嘎嘎”声。
还在生闷气的大白,把自己塞在稻草堆里装死。
公鸡被它给挤走,在窝棚底下一圈一圈来回溜达,嘴张了几次又闭上,在情与理中挣扎。
它只想要好好苟活下去,并不想要接过叫早的任务,可若是自己不叫,主子们起晚了可咋整。
太为难鸡啦,自己的小脑袋,哪能思考这些呀!
好在没纠结多久,便瞧见宋老汉端着碗来刷牙,生物钟在那,到点就该醒了。
公鸡松了口气,心安理得窝到角落,只当自己没睡醒,至于霸占自己窝的呆头鹅,得了吧,活着挺好。
“鸡也不叫,鹅也不叫,咱家是养了俩祖宗啊!”金氏泼掉洗脸水,忍不住跟老头子嘀咕。
“嗐,管它了,还省的扰咱清梦。”
宋老汉能说啥,鸡是守家鸡,鹅是带娃鹅,一个都碰不得。
早食吃得饭团,这玩意管饱,味道亦不错,特别受孩子喜欢。
宋绵竹包了个咸口的给贺闻,方才转头问扶秀爱吃咸口还是甜口。
她真怕有人一大早就喝醋!跟小孩儿抢玩具似的,别说还挺可爱。
“能各来一个吗?”扶秀饶有兴趣看着,这吃食她没见过。
宋绵竹没说话,麻溜给包了两个,“算我问得多余,咱都是习武之人,两个算嘛呀,我有时候能吃三个哩。”
这个“咱”用得很妙,大伙儿一齐瞅她。
你算嘛习武之人?你那纯粹是闲得慌好嘛!
第一回刚做出来的时候,小姑娘跟老道士较劲,较到第三个就不行啦,腆着肚子被抬走。
老道士得意吃第四个,顺手给开了副消食汤药,把小姑娘给气的呀,当场发誓再也不发这种傻!
趁着吃饭的时候,老两口说了件事,他们商议了半宿,最终还是决定让五味斋歇业,好让三小子回来帮忙,农家人还是最看重地里头的事。
再者得给宋大福放个假,他家也忙着春耕哩,肯定希望能多个人手,乡下这种时候,可没人会在乎那几个工钱,估摸是不好意思提出来,才一直没说。
宋青川得了指令,自然没有二话,准备自己独自前往县城,好歹得贴个店休的告示。
其余人便不用去了,今儿正式开始育苗播种,大家都得忙活起来,这种活不算重,家里女人都能帮上忙。
宋绵竹一手拿饭团,一手举得高高,表示自己要跟着去城里。
正好把种粮给慈幼院送去,那边也得着手耕种,若是等自己这边忙完,才腾人手过去,黄花菜都凉了。
她想着干脆把牛车先放那边,自家地早就耕好了,那边的地可是荒了断时间,人手也没自家足,有个牛在能省不少事。
大伙儿当然不会有意见,那地里种出来的粮食,除了给孩子吃得,不也是咱家的嘛。
去城里之前,还得先去趟太山,种粮都在那里,宋青川吃饭快,先一步去把牛车赶到前门口。
金氏催促孙女,要出门就别磨叽了,饭团跟面不一样,吃得再慢也变不多,就别舍不得哩,赶紧吃。
宋绵竹没说话,饭团吃快了噎人啊,她都快翻白眼啦。
小姑娘一作怪,大伙儿又被逗乐了,都忙不迭给她倒茶。
这时候门外忽然传来吵闹声,吸引了全家人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