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里,一行人落座,阮娴端来茶壶,给每人倒了碗茶,忙让他们歇口气再说。
“你们说这事儿,咋就恁快结案咯?”
宋老汉灌了一碗茶,砸吧砸吧嘴,瞧着那样子还有些可惜。
“结案还不好嘛!大老爷眼光毒辣,晓得那俩都不是好玩意!”
金氏一巴掌拍在桌上,狠狠瞪了宋老汉眼。
她实在没脸当着几个孩子面骂,个糟老头子,在大堂上尽出洋相,得亏结案结的快啊,再多待会儿,老婆子可忍不住要拍人啦!
宋绵竹给送宋老汉续了碗茶,随意安慰反。
“许是县令大人家中有急事哩,这桩案子铁证如山,大人心中有数,知道该怎么判,过程如何不重要,左右是恶人伏法,咱又没冤枉了好人。”
她对这个结果还算满意,县令怎么想的她管不着,只要别再把那两人放出来祸害自家就行。
宋老汉觉得孙女话有道理,便不再多想,转头问家里可还有吃食,几人都没吃午食,这灌了一肚子茶可不顶事啊。
众人这才知晓几人还没吃饭,阮娴忙出去让夏薇草备些饭食。
金氏把昨儿剩下的糕点端上桌,热情招呼村长跟两名汉子,让他们先垫吧垫吧。
宋茂学本来还想客气两句,也不差这一会儿了,还是把糕点留给孩子吃吧。
“村长,别客气啊,尝尝悦来酒楼的糕点,味道还行嘛!”
一听糕点是出自悦来酒楼,宋茂学到嘴边的话立刻咽了下去,他还真没吃过悦来酒楼的糕点,想想就知道老贵了吧。
老头拈起一块点心尝了口,味道果然好的不行,跟他在街上买的桂花糕,简直不可相提并论啊。
那边两个汉子,年轻一点的跟宋茂学一般,拈起块糕点便塞进了嘴里,吃得可香哩。
而年长些的汉子,却是局促搓了搓手,脸色通红地问,可否让他把这块糕点带回去给孩子尝尝。
这汉子家里条件不好,平时捞点好吃的,总想着家里孩子婆娘。
金氏不由分说,把一块糕点塞他手里,让他只管先吃,剩下那些,待会儿给他们一人包两块带回去。
那汉子更加局促了,恁贵的糕点,咋个好意思又吃又拿。
“嗐,咱家又没花钱,乃是酒楼掌柜送老婆子贺寿的,要是得花钱买,咱家可舍不得哩!”
金氏嘴里安慰着,脸上怎么看都带着些得色。
几人忙夸金氏有福气,有本事,连悦来酒楼掌柜都要给她贺寿。
宋绵竹默默退出了堂屋,实在没脸看她奶在那显摆。
她溜进了灶房,见三嫂嫂正在削南瓜,
今日留在家中几人也没得闲,要把宋青河屋里还能用的家什收拾出来,还得打扫鸡窝棚那一地废墟,皆是忙活的脚不沾地。
午食大伙儿只简单吃了些,这会儿家里没啥子菜了,夏薇草瞧见昨日铁柱抱回来的南瓜,便想着干脆给几人做锅南瓜面疙瘩吧。
葱蒜用油爆香,削皮切块的南瓜,跟腊肉一起煸炒焖熟,再加入面片煮几分钟,倒入提前调好的秘制酱料,最后再加一把小青菜。
热气腾腾的南瓜面便可出锅啦,色泽金黄,汤汁浓郁,点缀着葱花的香气,直勾人食欲。
宋绵竹看着看着便感觉饿了,腆着脸让三嫂嫂先给她来一碗。
她不止自己要吃,还不忘给贺闻跟宋萍留一碗,三个孩子闹了一晌午,这会儿睡得跟小猪一样,却是不用管了。
夏薇草生怕又像上回那样不够吃,特地下了一大锅,先给小姑子捞了面,接着装了满满一铁釜面条,还外加几个大海碗,让阮娴过来帮忙端进去。
在这样的天气,吃上一碗热汤面,微微出汗的感觉甚为舒服。
村长大呼过瘾,连夸两口子有福气,孙媳手艺好啊。
宋老汉眉眼带笑,嘴里却谦虚,还行吧,就是家常饭菜而已,谁家还不会做面疙瘩哩,村长再来一碗?
宋茂学笑呵呵点头,不用人帮忙,自己过去铁釜里盛面条,心里头却很明白,面疙瘩谁家都会做,可没哪家舍得放这些好料啊。
那一片片腊肉,看的人便眼馋不已,更别提其中油盐充足,汤头鲜得不行。
别说村里那些人家,就是村长自家儿媳妇,要敢这么做饭,那也是得挨骂的!
宋茂学悠悠喝了口面汤,思绪有点飘散,就咱家那点家底,天天这么造肯定不行,但偶尔做上一回,给家里改善下伙食,好像也不是不可?
咋说自己也是个村长,没得连碗南瓜面疙瘩都吃不上啊,大不了少放几片肉就是咯。
等老头打定主意准备回去跟儿媳妇说时,一看桌上只剩下半铁釜的面条了,道长还正在往自己碗里舀面片。
旁边两个汉子已经排上了队,几大口便吸溜完了碗里面片。
乖乖,这是一个比一个能吃啊!
当下宋茂学也不敢再耽误了,忙专心吃起面片。
恁好吃的南瓜面片,能多吃一碗是一碗啊!
等村长三人吃了个肚饱,告辞离去后,老两口这才有心思,询问起家里的损失来。
阮娴看了眼金氏,犹疑回了话。
宋青河屋里的家具,大都烧得焦黑,被子烧成了灰烬,除了换洗在盆里的衣服,其余皆烧了个干净。
鸡窝棚里养着的十几只鸡,除了有几只拼命从篱笆缝里钻了出来,剩下的都烧成了一片焦炭。
一听家里鸡被烧死十来只,金氏那个心疼呀,直把赖伟翻来覆去骂了个遍。
“个缺德带冒泡的玩意!咱老宋家是倒了什么霉,遇上这俩糟心货!哎,老头子你说,咱是不是该去庙里烧柱香,去去霉运啊!”
宋绵竹暗戳戳挑事:“人家是指着和尚骂贼秃,奶你是当着道长面要去庙里,这是不拿道长当回事儿啊,道长我要是你,我就不干啦。”
这熊孩子,咋还搬弄自家人是非!
金氏翻了个白眼,追着孙女要拍人!
宋绵竹左躲右闪,一会儿拿贺闻当挡箭牌,一会儿大呼萍儿姐救命。
最后被苏姜捏捏住了后领子,才顿时安静如鸡,一脸乖笑。
被她这么一闹腾,金氏也顾不上心疼鸡了,笑骂了孙女几句,到底没舍得收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