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有一处不对,”阮娴想起绵绵的交待,她刚刚特地问过了,“这药不是在济民堂买的。”
金氏愣住了,明明是让郁姑娘去济民堂取药,还特地给人指了路,她为何要去别的药铺取药?
要说其中有鬼吧,可偏偏拿回来的药又没问题,实在令人费解。
俩人商量了几句,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眼看午时快过了,得尽快对付口吃食,便不再去讨论。
这么复杂的问题还是交给绵绵去想吧。
怀揣着一肚子疑惑,金氏招待客人时都有些心不在焉。
甚至中间算错了一次钱,少收了五个铜板,直到把客人送走以后,金氏又算了一次,才发现不对,后悔得直拍大腿。
老婆子居然能在银钱上出错,说出去都得让村里人笑话!
这人心里到底不能装着事儿啊,金氏心里不得劲,想着要不今儿早点关铺子回家得了。
临近酉时,五味斋里进来一名中年男子。
这人一身灰色儒雅长衫,个子不算太高,背脊挺直显出几分气势。面色红润,一看平日过得便不错。
金氏见到此人,眼睛一亮,却是立刻打起精神,从柜台走出来迎上去:“姜管事,您可好久没来喽!咱家东西味道还行吧?要是有哪儿不满意,您提出来,咱家可以改改的。”
“大娘多虑了,咱府里上上下下,对你家点心都是赞不绝口啊,这不,夫人又让我来了嘛。”姜升笑着客套了两句。
“哎呦,夫人满意咱就放心喽!您看今儿有什么需要吗?”
“今日还跟上次一样,果干核桃各要一百斤,我十日后来取,大娘你看这货能赶出来吗?”
姜升说得很客气,若是五味斋赶不及出货,还能再多放几日。
虽然在他眼里,金氏不过是个普通农家老太。
这巴掌大的店面压根算不得什么,跟自家府里比起来,那是云泥之别。
但夫人的交代言犹在耳,甭管这宋家是什么身份,自己都得礼待着。
“当然没问题,您十日后来取,一保给您置办妥当。”
金氏一口答应下来,来了大生意,自然没有往外拒的道理。
姜管事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要能把这样的客户给笼络住,以后铺子生意才做得稳当。
生意谈好了,姜升交了一半的定金。
金氏还想着要签个契子,结果人摆着手说不用了,相信五味斋的信誉。
四两银子的买卖,在姜生看来实在不算什么,但放在五味斋,那就是笔不小的生意喽。
这话听得金氏心里舒坦,恨不得拉着人的手夸赞几句。
老婆子大半辈子都在乔河村生活,统共没出过几趟门,要不是托了孙女的福,哪能接触到这样的门户啊。
她哪知道其中的缘由,心里还觉得人家管事待人亲善,做事大气哩。
俩人正客套着了,郁香兰缓缓走进铺子里。
她貌似好奇地看了眼姜升,对着人露出个羞涩的微笑,朝着金氏喊了声老夫人。
姜升听到这称呼,不由打量起郁香兰。
老宋家人里,好像不曾听说过这样一位姑娘啊。
郁香兰的容貌放在乔河村,那是颇为引人注意,但在姜升眼中却不过泛泛。
他看了两眼,便不再关注,把事儿记在心里,得回去跟夫人禀报。
这般眉眼含羞带臊的姑娘,京中不知凡几,实在没什么好在意。
人家对自己不感兴趣,郁香兰却心头发紧。
那中年男子一看就不是个简单的,老宋家什么时候跟这样的人搭上了关系?
等金氏把姜升送出门后,郁香兰立刻凑过去,好奇地询问:“老夫人,刚刚那位先生是打哪来的啊?”
她脸上浮起两簇红晕,小女人的姿态让金氏大为纳闷。
这又是闹哪出啊?
郁姑娘不是对二小子有情吗?
咋才见姜管事一面,就对他如此感兴趣?
“啊,来铺子里买东西的,应该是城里哪家的吧,咱也不好往细了问客人啊。”
原来是铺子里的客人啊,郁香兰这才放下心来。
感受到金氏异样的眼神,她心知自己刚刚表现的有些着急,连忙补救了句。
“原来如此,香兰还以为是老夫人的亲戚了,想着要是能认识认识,回去跟二哥二嫂也多些话说。”
“呵呵,咱家哪高攀的起人家。”
这话是真是假,只有她自己知晓。金氏也不欲为难人,便顺着她的话含糊过去。
“对了,今儿买药的钱,还没给姑娘哩!”
金氏一拍脑门,便要去柜台取钱。
郁香兰本想推脱:“些许小钱,老夫人莫要跟香兰客气。”
“哎,那怎么行,咋能占姑娘便宜呦!”
金氏把钱硬塞给郁香兰,嘴里说着大方话,老脸上却露出些心疼。
演完这一遭,她突然不甚在意地问起:“对了,济民堂开药的单子哩,姑娘拿给我瞧瞧?”
说完又讪讪补了句:“我可不是怕姑娘多报了钱啊,就是想看看。”
把个吝啬的老太婆,演的惟妙惟肖。
郁香兰也只以为金氏是要对账,可她哪有济民堂的单子啊。
“哎呀,忘记告诉老夫人了,恕香兰愚笨,没找着济民堂,只得另寻了一家药堂买药。”
郁香兰自责了一句,从怀中取出张单子递过去。
她微微咬着下唇,眼里透出几分小心翼翼,让人极容易生出同情心。
金氏展开一看,上面印着怀恩堂的章子,她点点头把单子收起来。
“嗐,多大点儿事,去哪买药不是买啊,姑娘莫要担忧。”
她老婆子也看不出其中的门道来,得拿回去问孙女。
看看时辰差不多了,几人便关了铺子。
铁柱坐在最前头,驾着牛车往家赶,一路上都不怎么开口。
只有金氏跟阮娴跟他搭话,才会热情回应。
今儿一整天对郁香兰都是爱答不理。
郁香兰把他的变化看在眼里,对铁柱态度始终柔和,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现。
回了乔河村,三个女人下了车,铁柱牵着牛从后门进去院子。
金氏敲开了大门,打眼一见到李氏,还愣了下。
正愣神着,却见李氏叉起了腰。
“好哇,你个祸害精,可算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