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大闷头站在院子里,其他人只好陪着站。
宋绵竹对这个大伯不太熟悉,在原身的记忆里,双方一年也就见一两次面。
这干站在院子里实在太尴尬啦。
好在只过了不久,金氏和宋老汉一起回来了。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着事儿,多是金氏在说,宋老汉在听。
进来院子里,见大儿子傻站在那儿,金氏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你怎么来啦?”
宋武小声回应:“娘,你们搬到老二家怎么不通知我一声?我今儿回去跑了趟空,还是隔壁大娘告诉我你们在这。”
金氏闻言一瞪眼:“咋滴,你还有意见啊?”
“我不来能行嘛,你弟这一家子都快让人逼死啦,你这大伯当得一点用没有,不说给自家侄子帮点忙,莫不是还要来添堵!”
“没有没有,都听娘的,”宋武脖子一缩,连连否认,“我就是来送点东西。”
金氏见宋武手里提着些米面,面色才稍霁。
她这个大儿子,长得魁梧壮实,脾气却有些窝囊,被媳妇拿捏的死死地,在家中做不得主,恐怕这些东西都是偷摸拿来的,看在他有心的份上,也不好再说他些什么。
“既然来了,就进屋坐会,站在院子里像什么样子。”宋老汉当先进了屋,宋武只得乖乖跟上。
阮娴端来茶碗,给每人各自倒了水,便站到一旁,搂着宋绵竹,静静倾听。
宋老汉吧嗒吧嗒抽烟,从地里回来路上,正巧碰上了金氏,两人商量了一路。正想着抽时间去趟老大家,没想到他自己送上门来了。
金氏看眼老头子,两人眼神交流一番,便打开了话匣子:“你二弟命苦啊,好不容易考上个秀才,还没享上几年福,老天爷就硬是要把他收走,留下一地孤儿寡母。”
“如今你弟媳和青山也都走了,青河又受了重伤,青川不知道飘到哪儿去了。”
“一想起这些啊,娘这心里啊,就跟针扎似的。”金氏面上露出些许哀伤,话语说得很平静,然而越是这样,越发让人感受到其中的悲痛。
阮氏搂着宋绵竹的手猛然收紧,咬着唇不敢哭出声。奶给她的印象,一直是比较强硬,很少流露内心情绪。此刻她才明白,奶也是位平常的老人,默默承受着失去儿孙的打击。
宋绵竹抚慰地拍拍大嫂嫂的手,眼眶微微泛红。
“娘,青山兄弟三个,也是我的侄子,我也疼他们,我这心里难受着。”宋武坐在板凳上,一个大个子佝偻着腰,闷着头,心里着实有些愧疚。
自从二弟去世,便很少来二房,他倒是有心想帮扶几个侄子侄女,然而在家里做不得主,偶尔偷偷送些东西过来,回去李氏都要跟他闹。
金氏点点头:“既然如此,那娘要拜托你件事。”
“娘你说嘛!”
“青川被水冲走,估摸着是被冲到下游几个村子,娘想试着看能不能把人找回来,你也看到了,这家里就剩些孩子和女人,只能拜托你这个大伯帮帮忙。”
听到这个请求,宋武想都不用想,就要答应下,张开了口却又迟疑住,终究是怕家里媳妇会闹,只得嗫嚅着:“应该没问题,我回去和媳妇商量下。”
“这事儿有啥好商量的?咱老宋家的事儿,需要她李氏点头?我真是白生了你!”
金氏很不开心,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大儿子白长那么大块头,怕媳妇怕成这样,看着就让人生气。
她这个大儿媳李氏,就是个眼皮子浅的,只看得到自家一亩三分地,当初分家的事便是她撺掇的。
这些年来李氏把大儿子管得越发紧,不让他跟二房来往。金氏虽然看不过眼,但顾忌大儿子的脸面,也就装看不见。
如今找青川可是大事,李氏要再拎不清,她这个当婆婆的可不是好拿捏的。
“好啦,让老大回去商量再说吧。”宋老汉见宋武面色发苦,知道大儿子在家不好过,不想让他太为难。
宋武端起桌上茶碗,一口干完水,起身跟跟众人告辞:“日头不早了,我就先回去喽。”
“大伯,留下来吃个饭吧。”
阮娴出声挽留,被宋武慌忙拒绝,跟屁股底下着了火似的,拔腿便往院子里走。
这时候他哪好意思留下来吃饭。
阮娴手足无措地看了看宋绵竹,宋绵竹却是早有准备,她刚刚让二嫂嫂去厨房包好了半只卤鸡。
接过苏姜递过来的油纸包,阮娴带着宋绵竹追上人,将宋武送出了门外,把油纸包递过去,非要让宋武带回去尝尝。
宋武推辞不过,便接过了油纸包,寻思也就是些普通的吃食,他哪敢想会是卤鸡。若知道是肉食,那他是肯定不会接的。
“大伯,咱也知道三哥的事儿很麻烦,实在是家里凑不出人手,找村里的人又怕他们不上心,那哪有咱自家人贴心啊,你放心跟大伯母说,这事儿绝不让你们白忙活,咱家愿意出工费的!”
宋绵竹本来是想出钱去村子里找人,被爷奶这么一提醒,倒是觉得大伯家能出人是最好,她自然也不会让人白帮忙。
“看你说的,大伯哪能收自家人钱,你放心吧。”宋武摸摸小侄女的头,对方充满期盼的眼神直戳他心窝子。
宋武回到自家屋子,面对的是李氏黑锅一样的脸色。
大儿子徐铁柱搬着小板凳,坐在堂屋门口,朝自己挤眉弄眼。
“家里怎么少了些米面,你给我拿哪去啦!是不是又偷着去老二家呢!整天想着贴补别人,咱自己家日子还过不过啦!”
李氏长得有些凶,性格比较抠搜,但不是什么有大坏心思的人。当初怕二房拖累到自家,吵着闹着把家分了,只一心想守住自家的小家。
宋武偶尔偷摸送些吃食过去,还以为她不知道,其实她心里都有数,看在都是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她也就睁着眼闭着眼。
不时地发发脾气,都是为了要看住宋武,省得他个大老爷们,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