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雉和素素揪住周寂的衣角齐齐向高要望去,高要认真道:“你能叫我一声老哥吗?”
“老哥?”小月愣了一下,感动之余,心中不免有些犹豫,看着高要噙满泪水的双眸,小月提起裙角,向后退开半步,屈膝下跪道,“自入宫以来,小月一直都是孤苦伶仃的一个人,从来没有人对小月这么好,高老板待小月如亲人,小月自是感激不尽,但小月是小月,并非高岚姑娘,高老板您.....”
高要根本听不进后面的话,当他听到那句‘老哥’的时候,就已经再也绷不住泪腺,上前扶住小月的双臂把她架了起来,“不对,你就是高岚,就是我要找的妹妹。”
“老哥终于找到你了....”高要边哭边笑,一把抱住小月,激动道:“高岚,老哥想你,老哥想你.....”
小月的身子紧绷,手足无措的任由高要抱住自己,直到高要笑声淡去,变成呜呜的哭声,方才放松下来,抽出一只手轻轻拍打着高要的后背,抚慰着这个崩溃的成年人。
看到这一幕,吕雉和素素也忍不住趴在周寂肩上抽泣,因为不想打扰面前的两人,她们都咬住周寂的肩膀,尽力的压低哭声。
他俩认亲,为什么受伤是我?
周寂呲牙咧嘴的看着眼前这幕,左右看了眼不知还得哭多久的几人,轻轻的揽起吕雉和素素的腰肢,悄悄的退出了厢房。
次日晌午,周寂再次来到酒楼,刚走进后院就看到小月正坐在院子里,捧起筷子不知从何下手。
再一看,只见石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精美菜肴,正中间还有一只夸张到极致的翠玉凤凰,长尾和双翼随风轻摆,阳光下玲珑剔透。
这也难怪小月不敢动筷,就算是周寂自己,看到这一幕场景也会忍不住想要拍照留念。
“菜来喽~小月,来尝尝这道水煮白菜,你可别小看它清汤寡水的,这可是上过国宴的哦~~”
高要人还未至,声音就已经从厨房那边传来,哪怕没有看到他人,只凭脚步和声音的轻快就足以感觉到他此时的心情愉悦。
“你怎么不动筷子呀?是不和胃口吗?”高要小心翼翼的从满桌的碗碟中腾出一角空位,把水煮白菜放下,搓着腰间的围裙道。
“老哥,不是这样的。”小月赶忙解释道,“这么多好吃的,小月都不知道先吃哪一个了。”
听到这声‘老哥’高要的心都要化了,一脸宠溺道:“是不是菜太多了,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吃呀?没关系的,你可以一样一样的尝尝看,如果有什么喜欢的,老哥以后天天给你做。”
“老远就闻到一股香味,原来是在给小月姑娘开小灶。”周寂摇头轻笑,从院外走来,打量着桌上的菜品,调侃道:“好家伙,你这是在给新东方拍广告吗?整的也太夸张了。”
“周公子。”小月听到周寂的声音,赶忙起身朝他欠身一礼。
“小月姑娘不必多礼。”周寂颔首回礼,笑道:“走了一路正巧也饿了,小月姑娘可愿加一双筷子?”
“这是自然,小月这就去为公子准备。”
小月话音刚落,就被高要拉住,“小月,这些都给你准备的,你先坐这儿吃,老周他想吃什么,我再给他做。”
周寂撇了撇嘴,伸手从厨房招来一双竹筷,抬起就夹掉了翠玉凤凰的一只翅膀,在小月满是心疼的目光中放在嘴里嚼了嚼。
“刀工不错,爽脆可口,给你比个大拇指。”
高要满头黑线的拉住周寂的手腕就往后厨走,周寂被拉着脚步有些踉跄,临了还不忘朝小月姑娘挥手告别。
完美的东西往往会带给别人无形的压力,看着残败的凤凰,以及桌上的菜肴,小心翼翼的夹起一筷放在嘴里,顿时双目睁大,落筷的速度也逐渐快了起来。
看着小月时而眯眼享受,时而大快朵颐,周寂拍了拍高要的肩膀,轻声道:“小月姑娘原本只是宫里最底层的小姑娘,整日看人眼色,你想要对她好的心思是没问题的,但要控制好分寸,别让善意变成了压力。”
高要松开面前的树枝,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走进小厨房,周寂扒拉着灶台上的瓦罐,看到还剩大半锅的水煮白菜眼前一亮,轻车熟路的盛了一碗,吹了吹热气道:“你认她做妹妹了?”
高要面露微笑,点头道:“没错。”
“你要清楚一件事情,哪怕她们长得一模一样,可她仍是小月,并非高岚。”周寂抬头看向高要,神色幽幽道:“一个人终究不能成为另一个人的替代。”
“我知道她不是高岚,但从昨天开始,她可以成为高月,无可替代的高月。”
高要不明白周寂露出一副过来人的模样,倘若身处黑暗,眼前这个小月是他唯一的希望时,他可能真的会把对方当成高岚的替身。
不由分说,不容拒绝。
但现在的情况与假设截然相反。
高要未经黑化,反而因为酒楼的生意和厨艺的认可变得越发自信,这是一种充满勃勃生机的力量,可以暖化自己,也能感化他人。
昨天在周寂走后,两个孤苦伶仃的人相互依存,小月主动提出认高要为兄长,高要对此也是万分同意,兄妹关系水到渠成,而非惴惴不安的被动接受。
听完高要的讲述,周寂反倒露出了错愕的表情,愣了下神,轻轻的拍了拍高要的肩膀,周寂放下碗筷,翩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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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眼看因意外而闹出瘟疫越来越严重,易小川心里也愈发愧疚,每日途径偏殿,都会看到有侍卫从中抬出尸体,咿呀关闭的大门压不住里面哭天抢地的求救。
十天何其漫长。
就算在殿前侍奉,他也会时常想起大门关闭时瞥见的人间炼狱。
这几天,哭天抢地的声音没有了,拍打大门的声音也没有,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
死寂。
皇宫闹瘟疫,这可不是一件小事情,一旦从玉美人殿扩散开来,不仅危及后宫,就连陛下也很有可能感染。
为此,心急如焚的不仅有易小川自己,还有跪在台下的这群御医。
“废物!都是群废物!!已经十天了,十天都没能找出医治方法,朕要你们这群庸医又有何用!!”嬴政掀飞桌案,满桌的宣纸和杂物洒落一地,砸在众人身上,没有一人敢躲。
御医们此时恨不得把头埋进地底下,生怕被人揪起来当众砍掉。
“说话?怎么不说话啊!!”嬴政看着瑟瑟发抖的众人,更是气不打一出来,咆哮声传遍整个大殿,“今天再不给朕一个解决瘟疫的方案,朕诛你们满门!”
此言一出,台下的御医们更是缩成一团,其中一人跪俯着向前蠕动几步,惶恐道:“陛下,臣虽不能医治此病,但有一法可以根除瘟疫。”
嬴政深深的看了对方一眼,踱回座前,坐了下来,“讲!”
“陛下,此次瘟疫由玉美人所在的偏殿而起,病源病因也在于此,只需焚烧偏殿,净化宫闱,便可彻底消弭疫青。”
旁边的御医们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赶忙出声迎合,大肆鼓吹这种消除瘟疫的古法,七嘴八舌吵得易小川面色煞白,如落冰窟。
嬴政又何尝不知这些人打的是什么主意。
脑海中闪过玉漱公主刚进宫中的翩然一舞,心中不免有些惋惜,早知会有此事发生,当初就该在她入宫的那晚就叫来侍寝了。
如今花儿还未采摘就要殒身火场,嬴政轻叹一声,确认道:“只能如此?”
“只能如此。”
御医们见陛下态度动摇,相互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
“既如此,那.....”嬴政摆了摆手,正要下令焚烧玉美人殿,却见台下的一名近侍突然走到殿前,呼喊道:“不可以,不可以这样!!”
“大胆!”嬴政的贴身近侍脸色大变,瞥了眼面色铁青的嬴政,又急又怒道,“陛下座前岂容你这般放肆?”
“慢着。”嬴政看着易小川的模样,微微皱眉道:“朕没记错的话,你是叫易小川?”
“易小川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易小川不由自主的从台下走出,自己都有些后悔了,大脑疯狂运转,用他曾经看过的辫子戏向嬴政跪俯道。
“万岁?”
这个时代哪里会有这种直白到跪舔的奉承,所有人都万分惊讶的望向易小川,唯有嬴政自己,听到这句‘万岁万岁万万岁’想起的是酒楼一别的周神仙。
低眸看向易小川,嬴政眼中闪过一抹莫名的幽光,腾腾杀气如有实质般刺向易小川,“冲撞御前是死罪,你若是说不出令朕信服的缘由,朕定饶不了你。”
易小川头冒冷汗,突然想起一人,连忙说道:“上天有好生之德,焚烧宫殿对于殿中活人太过残忍,我认识一人,说不定能医治瘟疫,祛除此番疫青。”
嬴政听到此言,脑海中顿时闪过周寂凌空踏步的身影,表面上虽然仍保持着威严之色,但眼神中的杀气却已经散去了大半。
“好,朕就许你外出寻医,此人若是真能医治瘟疫,朕必有重赏,若是无法医治,朕也会要了你们的脑袋。你可记住了?”
“小川明白。”
看着易小川退出大殿的身影,嬴政目露试探之色。
‘周寂啊周寂,你究竟是不是神仙?’
“崔神医啊崔神医,你究竟在哪啊?”
易小川心中惶惶不安,脸上却不敢有丝毫露怯,直到离开皇宫,挺直的腰板才颓了下来,朝上次和高要一起找到崔神医的酒肆跑去。
自从崔神医留下伤药离去之后,他再没见过这个人,再加上玉美人殿瘟疫的缘故,皇宫出入比往日严苛不少,这就导致了易小川也没有能力时常出宫,来酒肆找他。
“贤弟?”
掀开草帘,易小川往里张望的同时,却听到一个颇为熟悉的声音从角落传来,转目一看,面色顿时复杂起来。
“大哥.....”
在这种地方遇到易小川,刘邦也颇为惊讶,自从跟随蒙恬将军的车队,与玉漱公主一并回秦,他一直在咸阳闲混。
凭借自己的口才成功混入大公子扶苏的举贤堂,一边享受门客待遇,一边收拢举贤堂的人心。
经过有意无意的传播,堂内所有人都知道他曾为亭长,为保全他人姓名,甘愿代领徭役的‘义’,再加上身陷图安部落仍不忘故土,率众重返大秦的‘忠’,一时间整个举贤堂无人不为之钦佩。
看到易小川出现,刘邦心中一慌,然后主动起身,眼含热泪的朝易小川抱去,更咽道:“贤弟,能活着见到你实在太好了......太好了。”
所有的一切都是源于眼前这个男子,若不是对方篡改徭役名单,他又怎会落入今天这个地步?
易小川拼命的劝着自己大度,可身体的残缺和这两年受到的磨难又让他难以咽下这口怨气。
可怨恨归怨恨,刘邦是未来的汉高祖,他一心想抱,也一直在舔的大粗腿,易小川压抑住心中的阴霾,眼神几番变化,种种情绪纠缠一起,最后化为痛苦之色,强笑道,“大哥,你怎么在这儿?”
刘邦感慨道:“我当日送去北疆修建长城,途中遇到图安部落袭击,可谓九死一生.....”
刘邦夸大其词的把他这两年的经历告诉易小川,说罢看向易小川,拍着他的手臂道:“大哥回到咸阳之后,便开始四处结交友人,想要找机会把你从官奴营里救出来,如今看到你无事,我悬了两年的心终于能放下了。”
刘邦说完看向易小川,打量着他身上的衣服,疑惑道:“贤弟这一身装扮看起来不像是官奴营的模样,难不成你已经脱困了?”
“是啊,脱困了,脱离狼巢又入虎穴。”易小川语气中带着几分怨念,转移话题道:“大哥在这里喝酒,可曾遇到一个腰挂葫芦,须发花白的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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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码了半章,不够发,明天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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