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方兰生着急忙慌的叫上风晴雪去往孙家,风晴雪见他像是要甩开什么天大麻烦一样,忍不住问他是不是讨厌孙家小姐,方兰生挠了挠头,支支吾吾道:“倒也说不上讨厌,反正就是挺别扭的, 待在她那儿总感觉浑身不自在.....”
来到孙家以后,风晴雪注意到孙月言在看见自己时眼底流露出的一丝黯然失落,隐约好像猜到了什么。
方兰生向孙月言简单介绍一下风晴雪的身份,没等孙月言挽留就匆匆告辞,离开的背影彷如逃跑一般,这让孙月言心情越发低落。
不过,孙月言本性贤淑善良,很快就和风晴雪成为朋友, 得知她也在帮忙抓捕采花贼,于是对风晴雪的胆识更加钦佩。
闲谈中,风晴雪无意透露自己其实是和另一位朋友来的。
孙月言疑惑道:“门外你那位朋友又是你什么人呀?”
风晴雪嘴角扬起一抹浅浅微笑,大方承认道:“他呀,他是我从小就喜欢的人....”
得知百里屠苏失去童年记忆,已经想不起小时候和风晴雪的过往,孙月言轻声道:“那他要是一直记不起来,岂不是对你很不公平?”
风晴雪洒然道:“没关系呀,我记得就好了。”
孙月言被风晴雪的洒脱所触动,泛起一丝难以启齿的羞意道:“本来以为,我跟你是一见如故,没想到还同病相怜。”
孙月言轻声说道:“小时候我也喜欢过一个男孩子...当时我在镇上被几个大孩子欺负,是他用玉佩把那些人赶走,救下了我。”
“你说的玉佩不会是青玉司南珮吧?那个男孩子就是兰生?”风晴雪这才恍然, 终于明白为何方小姐在看到兰生带着自己进府时的黯然神伤。
见到孙月言露出一抹娇羞的轻轻点头,风晴雪叹了口气道,“还真是他呀?他这个人整天游手好闲, 修仙成痴,还是个败家子,你怎么会喜欢他呢?”
“兰生他是独子,难免会骄纵一些,再说,有哪个男孩子不惹祸嘛~”孙月言连忙维护道,“可他人还是很善良的,要不然也不会帮你们一起抓采花贼呀?”
风晴雪看到孙月言提起方兰生时眼底化不开的柔情蜜意,便知她情根深种。
还有两天就是庙会,受到风晴雪的支持和鼓励,孙月言原本打算在庙会那天想个办法支走奶娘,再请晴雪把兰生叫来府上,表达自己的心意。
然而庙会当天,方如沁为了给方兰生祈求姻缘,一早就带他去了月老庙,孙月言鼓足勇气跟着风晴雪逃出孙家去往庙会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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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万里之外的虞山。
经过两天赶路,红玉和仇馨蕊终于找到了一处名为‘槿园’的茶庄,也许是因为那片布置了结界阵法的山林存在, 追杀仇馨蕊的杀手找不到她的行踪, 所以就没有再出现过。
槿园的院内种满木槿,可惜现在已是七月, 花期已过,只剩花枝随着山间的微风轻轻摇曳。
“到了,终于到了!”仇馨蕊看向面前的木屋,心情止不住的紧张和激动。
低头整理一下初次见面时穿的那身淡青裙衫,仇馨蕊扶了扶发簪,顺了顺长发,紧张的看向红玉道:“红玉姐,你看看我,我现在怎么样啊?”
红玉无奈道:“从茶庄进门到现在,你这一路都问过我不下十次了,很好看,很好看...”
“那就好~”仇馨蕊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轻抚心口,感受着快要迸出胸腔的心跳,“可是奇怪,我怎么这么紧张呢?”
明明不会武功,但她还是做出一个运功深呼吸的动作,鼓足勇气走到木屋前朝里面张望道:“有人在吗?卓大哥?”
当看到心心念念的身影从木屋走出,一路的紧张和忐忑统统消失不见,仇馨蕊不顾一切的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
“卓大哥,我终于找到你了。”
“馨蕊...”
红玉斜靠在门外,看着面前紧紧相拥的两人,嘴角勾起一抹羡慕与祝福的微笑。
分别三年,仇馨蕊终于找到了她的卓大哥。
呐~周寂哥哥,你现在又在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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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
“周公子这几天时常打喷嚏,是受风寒了吗?”方如沁在帮兰生请姻缘牌,注意到周寂打了个喷嚏,关切道,“不然我还是请个大夫看看吧?”
“.....”周寂一时有些无语,受到原生家庭的影响,不管是徐凤年他大姐徐脂虎还是方兰生他二姐方如沁,周寂对于这种看似温柔包容,却又带着无法形容、不容置喙的柔软压迫没有丝毫抵抗能力。
“多谢如沁姑娘好意,我这并非风寒,只是被什么人念叨罢了,无需大夫的。”
烦闷无比的方兰生忍不住吐槽道,“姐,周大哥修为那么厉害,怎么可能风寒感冒嘛?”
方如沁这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啊周公子,是我冒昧了。”
周寂微微一笑,表示并不在意。
方如沁转眸看向方兰生请来的姻缘牌,让他在红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朝院中的姻缘树示意道,“兰生,把你手里的牌子扔到树上去。”
方兰生瘪嘴道:“可是我的姻缘我自己找,我扔这个干嘛?”
“你必须要扔,把它扔得高高的,这样月亮才能看见你,保佑你。”方如沁对兰生和其他人全然两种态度,名为姐弟,实则长姐如母,在态度上强硬不少。
眼下七夕将近,月老庙格外热闹,进进出出都是些前来求取姻缘的善男信女,另一边的风晴雪和孙月言找了半天都没找到方兰生的身影,在人潮的簇拥下,孙月言不知不觉来到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旁边,就连风晴雪都不见了踪影。
孙月言身子骨弱,在奶娘的过度保护下,久居闺阁,几乎不曾出门。
只凭一时冲动来到庙会,没找到兰生,又与晴雪失散,不禁有些手足无措。
就在孙月言有些迷惘的看向四周时,一只系着红绸的牌子突然从姻缘树的另一侧飞了过来,掠过高高的树冠划出一道弧线,恰巧砸在她的头上。
“哎呀~”
方兰生被二姐逼着扔姻缘牌,本就带着几分赌气意味的用力丢出,这会儿听到姻缘树后面传来一声痛呼,心里咯噔一下,意识到自己闯祸。
方如沁探头张望,担心道:“糟了,你肯定是砸到人了。”
“你...你...你先去看看,我去找屠苏了啊~!”方兰生闯了祸事下意识的想要逃走,还没等方如沁反应过来,就被一只手臂揪住后领,双脚离地的提回原地。
“兰生,为人行事要有担当,哪有遇事儿就躲的道理?”周寂眉头微皱,不轻不重的训斥一句,然后露出一丝笑意道,“求姻缘求姻缘,刚刚如沁姑娘让你扔姻缘牌的时候,你百般不愿,还说什么‘自己的姻缘自己找’,如今扔出牌子刚好砸到一人,世间哪还有比这更加奇妙的缘分?”
方兰生对于周寂还是颇为敬重的,感觉到周大哥是真的有些生气了,只好乖乖跟在身后。
绕行至姻缘树的另一边,正巧也有一位恬静皎美的女子捧着兰生的姻缘牌朝这边找来,方如沁连忙迎了上去,行礼道:“这位姑娘,你没事吧?我弟弟刚刚使的力气大了些,不小心砸到姑娘,实在不好意思。”
孙月言眼前一亮,露出温柔恬静的微笑,朝方如沁回了一礼道,“没事的,如沁姐姐不用放在心上。”
被人直接道出名字,方如沁不由露出一丝疑惑之色。
“孙...孙小姐?”
方兰生不情不愿的跟在周寂身后,看到一个弱柳扶风的熟悉身影映入眼帘,方兰生脚步一顿,脱口而出。
孙月言目露柔光,欠身一礼道:“孙家月言见过如沁姐姐,久闻姐姐大名,没想到今日相见,真是月言之荣幸。”
“岂敢,原来是孙家大小姐。”
“如沁姐叫我月言就好了。”
两人寒暄的时候,风晴雪追着一只半透明的灵蝶找到孙月言和方如沁她们,顿时舒了口气,拉起孙月言的手向她诚恳道歉。
周寂伸出一只手臂,一把揪住准备开溜的方兰生,提起衣领提溜到旁边,方兰生实在躲不过,只好走到孙月言面前,宛如慷慨赴死一般挺胸抬头,闭起眼睛道:“孙小姐,刚才不小心砸到你,实在很对不起,要不你拿牌子砸回来吧,我保证不躲。”
孙月言捧起写着方兰生名字的姻缘牌,又怎会舍得砸他呢?
“不用了,兰生无心之失,我没在意的。”
没能向方兰生表露心意,但结识了他的二姐,孙月言趁势邀请方如沁一同进庙烧香,方如沁面露迟疑,转眸看了眼旁边的周寂。
周寂知道方如沁迟疑是担心采花贼出现会牵连到孙月言,所以才看向自己征求意见,可孙月言不知道啊?
注意到方如沁瞄向周寂的举动,孙月言‘恍然大悟’,不好意思道:“要是不太方便的话,还是改天吧?”
风晴雪疑惑的看了眼方如沁和周寂,周寂哭笑不得道:“你们莫不是误会什么了?如沁姑娘只是担心会牵连到孙小姐,所以才犹豫要不要答应的。”
“牵连?”风晴雪疑惑道。
周寂解释道:“这几天采花贼行踪隐匿,如沁姑娘想要尽快捉拿采花贼归案,避免更多无辜少女遇袭,所以便打算以自身为饵,趁着庙会人多眼杂引采花贼上钩。”
孙月言这才明白过来,毫不迟疑道:“要是这样的话,我也想出一份力。”
对于孙月言方如沁越看越欢喜,只是抓采花贼并非儿戏,倘若孙月言真的出事,那她如何向孙家交代?
周寂思忖道:“倒也不是不行.....反正我和屠苏会在外面守着,你们可以分别进庙烧香,出门与我汇合,只是这样会有些危险....还需加上一层保险才行。”
风晴雪好奇道:“什么保险?”
周寂表情古怪的看向方兰生,方兰生一头雾水的指了指自己,傻眼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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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四位美人儿’结伴走进庙里烧香祈福,走到殿外的花仆眼睛都看直了。
由于庙里青烟缭绕,熏得孙月言有些不适,所以在方如沁和风晴雪的劝说下最先离开大殿。
看到花仆在殿外打理兰花,孙月言露出疑惑之色,花仆解释说是来给庙里送花,顺便祈求一下自己的姻缘。
孙月言身体较弱,扫了眼装饰在殿外的一排花盆,没有多想。
目送孙月言离开,花仆转头看向起身准备出来的另一位美人儿,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李潘安费尽周折来到琴川就是想找一个不嫌弃他相貌的美女做压寨夫人,孙小姐虽然恬静温柔、人美心善,但却身体不好,传言命有劫数,活不过十八,所以他从不曾打过孙月言的主意。
如今又见一个美人儿从殿里出来,李潘安瞥了眼方家二小姐方如沁,略作犹豫还是先行离开,溜到庙宇侧门做准备。
周寂走过长廊转角来到殿前,目光扫了一眼整理到一半的花盆,转眸看向月老庙侧门的方向。
“臭小子,长得这么丑,还敢来月老庙求姻缘!”
“兄弟们,揍他!”
月老庙外,三个穿着短打的壮汉围着孙家花仆一阵拳打脚踢,一位打扮花枝招展的女子走出侧门正好看到这一幕,胸都快气炸了,正义感顿时爆发,提起裙角朝这边走来。
“住!!咳...住~手~~”
看到有人过来,三人立马逃走,花仆抱着脑袋躺在地上,移开手臂抬眸看去,尘土飞扬间,一位仙女踏着微尘朝他走来,只是....这个仙女的脸,怎么看着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难道...这就是一见如故?
直到被仙女扶起,花仆才想起正事,畏畏缩缩的佝偻着身子,低头不敢直视对方,惶惶不安:“多谢小姐,我这张脸怕是会吓到小姐。”
“怎么会呢?佛说红粉骷髅,白骨皮肉,人的美丑再于内心而非外相。”
红粉骷髅...白骨皮肉...
话是安慰的话,怎么听起来有点不大像是一般女子能说出的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