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为了大局考虑,不过做了这个决定,她心里总有点惴惴不安,哪怕是演戏,哪怕事后可以及时告诉陈牧,她也会难过,她更怕陈牧伤心生气。
也许她该尝试和陈牧商量一下,只是就怕他不同意,或是因为事先知晓了,到时候这戏演得不够逼真,根本无法骗过那个幕后的人。
看着手里新买的男士手表,她的心已经开始隐隐做疼了,她今天之所以想送这块手表,就是想隐晦地告诉他,她会时时刻刻在他身边,一辈子也不会分开。
可现在呢,唉,她真怕到时候完全说不出“分开”两个字,可能还没说,自己就先崩溃了。
下午回到家中,陈牧尚未回家。江萝到书房打开电脑,发了一封定时邮件给陈牧,邮件中向他交代清楚这次她的计划,详细地解释了这么做的原因,也期望能够得到他的理解,一明一暗,在两周之后互相配合,在抓到那人之前,继续装作分手。
虽说自己知道是假的分手,但心里的不舍和歉意,让江萝犹豫不决,删删减减,打了半天才把邮件打好,发送时间设置在两个礼拜之后。
陈牧,原谅我,只要给我两个礼拜时间就好,两周之后,你就会明白我的良苦用心了。为了让背后的人相信,这两周就只能假戏真做了。江萝在心中默默诉说。
看着邮箱里萧语棉刚才发来的邮件,江萝眼中精光一闪而过:不管凶手是不是你萧语棉,抑或是你的爸爸,或其他人,这一次,有我在,你们的阴谋都不会成功的。
打开衣柜,一件件陈牧的西装挂在左边,她的衣服挂在右边,衣服和衣服紧紧地靠在一起。江萝抿嘴微笑,然后像是想到什么,无声叹气,将手表藏在衣柜的角落里。
两周后,他看了邮件,就会收到这份迟来的礼物了,当做是她的道歉吧。
从前江萝和陈牧,要么在外面约会吃饭,要么一般谁先回家就谁做饭,这次江萝先回家,却破天荒地没有这么做。
不是懒得做饭,而是她不知该怎么马上将分手说出口,哪怕那是假的。她想着再给自己一周时间,慢慢做出些冷淡的举动,到时候分手才不会那么突兀,也给自己的心理一点缓冲的时间。
“嗯,今天回来这么早,我还以为我今天回来挺早了。”陈牧推门进来,略有些惊讶地说。
“哦。”江萝故意只简单应了一声,然后二话不说走进卧室,稍微带上了房门。
陈牧在外面问:“还没吃晚饭吧?”
江萝也不应,陈牧以为她在洗澡没听见,就脱掉西装外套,套上围裙,挽起衬衫袖子,进厨房忙活去了。
江萝悄悄从卧室门缝里看去,心里又是温暖又是愧疚。
虽说他们在家吃饭时,一般是谁先回家谁做饭,但只要陈牧在C城,没有出差的日子里,他都是尽可能地提前回家,做好饭菜等她回来。
她并不傻,她知道他有多忙,总裁是根本没有所谓的上下班时间的,他那么大的集团,那么多应酬,又是为工作那么拼命的人,却常常为了她放下工作,挤出时间,唉。
这一定是她叹气最多的日子。
“菜烧好了,出来吃吧,”陈牧喊道,“有你喜欢的野山菌锅。”
江萝慢吞吞走出来,坐下来吃了两口就放下筷子,欲言又止。呃,她真想直接把计划说出来算了。
“怎么,味道不好吗?”陈牧夹起一口尝了尝,“还可以啊,挺鲜的,你再喝口汤。”
“我不想吃了,没胃口。”江萝在桌子底下紧紧握住拳头,关节处都发白了,提醒自己,江萝,你要忍住、忍住!继续忍住。
“发生什么事了吗?”陈牧仿佛也敏感地察觉到了什么。
“没有。”江萝“刷”地站起来,扔下一句话,“只是觉得心里不舒服,某人说过永远不会再隐瞒我欺骗我的,结果呢?”说完直接走进卧室,不再理会。心中呐喊:陈牧,对不起,其实我已经并不怪你的隐瞒了,我想你一定有苦衷,这只是演戏,再给我两周时间……
陈牧愣了一下,是她真的发现什么了吗?要不要现在说呢?
他端了一碗饭走进卧室,看见她躺在床上,背对着他。
他将碗放在床头柜上,坐在床边,抓起她的手,江萝条件反射地握紧他的手,然后又马上反应过来,狠狠地甩开。
陈牧被她的举动有点弄懵了:“就算生我的气,也不要饿坏自己的肚子。”
“你管我!”江萝把头闷在枕头里,闷闷地回答。
拜托,陈牧,不要对我这么好。
“咳咳,”陈牧蹙眉想了想,清了清嗓子,说,“莫生气,‘人生就像一场戏,因为有缘才相聚。相扶到老不容易,是否更该去珍惜。为了小事发脾气,回头想想又何必……’”
这不是那个扇子上常见的《莫生气》嘛,陈牧居然连这个都拿出来哄她,也真是难为他了。
“噗嗤——”听陈牧还在一本正经地背着和他的气质一点也不搭的诗词,江萝绷不住脸,笑了出来。
“笑了,不生我气了?”陈牧微微一笑,把江萝的脸转了过来。
“我有说我生你气了吗?还是你自己心虚了,才会这么想?”江萝这才想起自己的最终目的,脸重新绷了起来,严肃得很。
“我——”陈牧刚想解释。
“不用说了,我要睡觉了。”江萝打断他的话,转身对着窗外,背对着他。
——要不要告诉她呢?
——要不要告诉他呢?
两个人心底里同时冒出来一句话。
如果她哥江宸在这里,明白发生的所有事情,一定会骂说:你们两个大笨蛋!明明看上去都一脸聪明相,怎么就这么白呢?明明都是为了对方好,却偏偏又都在无形中伤害对方。
唉,又是一个无眠之夜喽,可惜只有月亮明白他们的心事。
就这样,好几天,江萝都强迫自己对陈牧渐渐冷淡下来,给他一些错误的信息,让他误以为,她因为他的隐瞒,有很多的不满和气愤。
有时候,江萝真的要忍不住了,想对他坦白这只是演戏,但为了能够在暗处揪出那个凶手,她还是忍住了,大局为重。
一周之后的晚上,江萝自己也快受不了了,决定选在今晚摊牌,长痛不如短痛。只是原先想好的“分手”实在说不出口,也演不了。到时候,她还是以他的隐瞒为由,提出暂时分开一段时间,双方冷静一下就好了。这样陈牧也比较容易接受。
这几天江萝心情一直很反复,喜怒不定,陈牧也知道自己的隐瞒有点过分,只是她似乎不太愿意给他解释的机会。他知道江萝不是这种人,她有什么疑问,不至于不给他机会,就直接定他的罪名。
到底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
开车经过花店的时候,陈牧下车买了一束玫瑰,打算回去,好好解释一下,向她道歉。也许不能说出所有的事,但至少应该让她知道,他只是为了她好,暂时隐瞒,不代表永远不说。事情一结束,他会将所有的所有,统统都告诉她。
而这个时候,江萝也在家中等着他,说要冷淡他,却还是忍不住用空间蔬菜和鱼虾肉类烧了一顿热气腾腾,香喷喷的饭菜,等着他回来。
今晚,注定不会平静了。
作者有话要说:坦白的契机到了,就在下一章,别急,娘子绝对不会让他们真的“假戏真做”搞分手的。
☆、100云开雾散
不平静的夜晚,等待他们的,也许是误会争吵闹分手的戏码,更也许是云开雾散后的甜蜜情怀。
陈牧手持一束娇艳芬芳的红玫瑰站在电梯里,旁边站着一对小情侣,看着眼生,可能是刚搬来这栋楼里的居民。
“你瞧瞧人家,好大一束玫瑰,真漂亮。再看看你,”情侣中的女生捶了身旁的男生两下,轻声抱怨,“是不是鱼儿上钩了,鱼饵也就能省则省了?哼!”
“前天我还送你花了呀,你忘了?他这一定是过什么结婚纪念日,被老婆逼的。”男生嘀咕着,翻了个白眼,貌似不屑。
“可是你送我的是楼下花坛里偷摘的蝴蝶花,哼!慢着,我觉得他好眼熟啊,”女生突然想起来,讶然地凑到男生耳边低声说,“耶,他不就是那个牧集团的总裁嘛,电视上采访过的,怪不得,早就听说他和女朋友住在这里了,没想到是真的,他好浪漫呀。”
“浪漫又不能当饭吃。”男生撇撇嘴,吃醋地紧紧搂住自己的女友,占有欲强烈地按了下一个楼层,电梯门一开就等不及要出去,“走啦,别看了,又没我年轻。”
“喂,等等我,走慢点,干嘛走那么快,”女生被男友疾步拉着走,“再说你干嘛按5,我们住8楼的!”
“我一刻都等不及了,不许你对他花痴,我们走楼梯。”
“嘻嘻,吃醋啦……”
“哼!”
小情侣嬉笑打闹的声音渐渐变得越来越轻,直至无声。
陈牧按了上升键,电梯门再次缓缓关上,他看了看手中的花束,眼中深思,嘴角带着一丝苦笑。
其实刚才那对小情侣的话他都听到了,谁让他耳尖呢,唉,其实那个男生说得也没错,浪漫的确不能当饭吃,可是男生不知道,他今天不是为了所谓的浪漫,而是希望江萝能够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修复两人近期不太和谐的关系。
曾几何时,他和江萝,也是如同刚才那对小情侣般甜蜜,虽然也有争吵误会,但其实都只是爱情中的嬉笑打闹而已。甚至他和江萝更甜蜜,因为他们都明白,离不开彼此。
萝,应该会听他慢慢解释,然后谅解他的吧?
“好香啊,烧了什么菜?”本来略有些不安和低落的心情,因为满室的饭菜香味而回温。
“咳,我给你拿筷子。”江萝想好的分手词又紧张难过得忘记了,找了个借口匆匆跑进厨房,没看到陈牧手上的花。
“等等,那个不急,我还不饿,”陈牧一把拉住她,眉开眼笑,“这给你。”说着把花凑到江萝面前,花香四溢。
玫瑰花并不是什么特殊的礼物,红玫瑰倒也说不上有什么珍贵,但是陈牧手中的这束玫瑰,正是最美的时候,欲开未开,含羞待放的,红得娇艳欲滴,一颗颗露珠挂在上面,那种清香,淡雅悠远,凑近了很好闻。
江萝的心微微一颤,双手接过,不知所措:“为、为什么突然送我花?”
“呵,”陈牧像是在她脸上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弯唇一笑,背倚着厨房的墙,一只腿斜斜地向前支着,一只脚往后抵着墙壁,抱臂说道,“我送女朋友花需要什么理由,人家收到男朋友的花应该是兴高采烈,再不济面上不显,心里也会暗暗高兴,你怎么反倒一副害怕的样子?”
江萝在心里摇头叹气:唉,那是因为我要跟你说大家分开冷静的事,好不容易鼓足勇气,本来一看你就已经泄气了,结果你还送花,这可让人怎么办呀,更加说不出口了。
愧疚感更重了,呼——
“我哪有害怕,只是觉得突然,有些莫名而已,”江萝整了整脸色,勉强恢复了平静,“我们出去吃饭吧,别堵在这儿了。”说着拿着花匆匆跑出去。
“筷子不要啦?”陈牧看出她的慌张,也知道她刚才那是借口,故意出声调侃。这妮子今天怎么这么怕他,怪怪的,不过只要不像前几天那样,对他不冷不热、阴晴不定的就好,现在至少说明她有反应,会害羞就好。
他哪里知道,江萝不是害羞,而是……
“我,”江萝把花放在茶几上,嗔怒,“我刚才忘了,筷子我早拿出来了,你快过来吃饭!都要凉掉了……”
陈牧从厨房里走出来,脸上挂着自信的微笑,还是那么令人如沐春风的惬意笑容。刚在回来的路上,他就已经想好怎么和她说了,现在只等着一个契机。他相信,江萝会理解他的苦衷,他们一定会和好如初的。
“鸡腿炸的不错。”陈牧在餐桌旁坐下来,夹起一只香喷喷的炸鸡腿,咬了一口赞道。
江萝的眼神游移,有点心虚和愧疚,手脚都不知该往哪里放吗,注意力其实却一直有放在陈牧身上。
江萝忽然莫名其妙地联想到了达芬奇那幅著名的《最后的晚餐》,虽然她知道这一顿当然绝无可能是她和陈牧最后的晚餐,但她怎么突然觉得自己有种背叛陈牧的感觉,怪怪的,内心愧疚,就像坐在暗影里那个出卖了耶稣的犹大。只不过犹大是为了贪婪,而她是自以为为了大局和将来的安全考量。
即便是为了大局考虑,可这样做,不顾陈牧的感受,是不是也错了呢?
如果江宸在这里,一定会回答她:大错特错!
“嗯?这茄子……”一口茄子吃进去,陈牧挑了挑眉头,脸色微微一滞,嘴巴也停止了咀嚼。
“怎么了?糊掉了?”江萝有些紧张地追问,想到自己烧菜时只想着今晚怎么自导自演这场分离的假装戏码,根本无法集中精神,也不知道是不是把菜烧糊了。可是明明闻着挺香的啊!应该不会吧......
“有点咸。”陈牧不动声色地回答,看着江萝一听后蹙眉的样子,心中暗暗好笑,看样子她根本就很在意他嘛,明明似乎在对他冷战,可却连他的口味都如此在意。
到底她在顾虑什么东西,这几天才会对他故作冷漠?那句对他隐瞒的指责,他对她解释清楚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吧?
“是吗——?”江萝怀疑地拖长了音反问道,夹起一块茄子,放进口中细细品了品,拉下脸懊恼地说,“陈牧你个骗子,哪里咸了?”
“哈哈……”陈牧用勺子舀起一小勺嫩豆腐送进她口中,堵住了她的抱怨。
江萝用嘴巴接住了豆腐,慢慢品味。奇怪,明明就是她自己做的,也是她刚才烧菜时就尝过的,怎么被陈牧送进嘴里,就特别好吃呢,怪了个哉。
陈牧看着她的样子,心说今晚应该是坦白的最好时机。
两人各怀心事,只不过一个是暗暗开心、心中底定,一个是默默愧疚、隐隐慌乱,不知所措。
吃罢晚饭,陈牧抢着洗碗干活:“我来吧,你看电视去。”他想既然今天是个说的好时机,不如自己更主动一点,让她再开心些,待会说事也比较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