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尊似乎是在笑,也似乎是在哭。
轮回已崩,又该往何处去寻觅在天之灵呢?
更何况是去进行所谓的告慰了。
常务司首沉默,他此刻无言以对。
他明明已经认真做事了,但是人世间的无奈总有太多,他又能如何?
心中有千言万语,最后也只能化作一声叹。
“我必不会让当年之事重演。”到头来,他只得这样跟老人承诺。
符尊意兴阑珊,完全提不起精神,像是完全不在意了,更不用说对此做出什么反馈。
常务司首无奈,不得不自己挑起话题,将他邀请老人的初衷和原因给交代清楚。
“关于今日最重要的议题我想见一见那个小朋友,年轻的人杰。”
“这一切的引子。”
常务司首说道,“我很好奇,他是怎样想出对妖五戒这样手段的?在这件事情上还有没有其他的看法?我期待他能够给我更多的惊喜。”
“我不同意!”符尊的眼神一下子犀利起来,锋芒无比慑人,这一刻他不像是年老体衰要躺棺材的样子了,而是如同一尊战神,一个号令天下的王者。
他太威严了,威严的像是一尊强大绝伦的神明,镇压世间,神恩如海,神威如狱!
符道,本就是与神道息息相关,是在号令天地人神鬼!
不过这样的威严,此刻用在了护犊子上,老人的话音铿锵有力,像是金铁交鸣,一字一顿,“我符道的幼苗,正是需要平静生长的时候,我绝不能容许他被这浑水牵涉的太深,以至于最终重演当年的惨剧!”
“最近三百年,我符道司已经死了一位符祖,我不想再死第二位了!”
符尊低喝。
“能转达对妖五戒,就已经算是我符道司仁至义尽了!”
老人死死盯着常务司首,给他带去莫大的压力。
“符尊,何必呢?”常务司首很为难,“仙国大事,容不得丝毫的大意和马虎”
“你大可放心,我不会将那位小朋友给卷入进来的。”
他这样保证。
但符尊不信,也不认同。
“你的保证又有什么用?”老人嗤笑,“到了我们这样的层次,一举一动,注定了都会引人瞩目,本身就是这世间最大的浑水和泥潭。”
“若是这样,那位小朋友早已经身在泥潭中了,不是吗?”常务司首的眸中有锋芒亮起,他的脸色古井无波,却道出一个事实,“当他于道院升学中提出对妖五戒的时候,就注定了他的一生不可能再平静下去。”
“肯定有人会想方设法挖掘他,找到他!”
“藏,是藏不住的。”
司首澹澹道,“符尊,你这样遮遮掩掩的保护,又能保护多久?保护的多好?”
“他被你暗藏在暗中,那么我们仙国的敌人,道庭的敌人,暗中下手,也就更不需要顾忌什么!”
“再说了”
司首意味深长,“你不问一下那位小朋友的想法,单方面自我感动一样的保护,你确定就有用吗?那位小朋友就领情吗?”
“你什么意思?”符尊沉声问道。
“那应是一个不甘寂寞的人杰,能人所不能,敢人所不敢。”常务司首指尖轻轻敲击桌面,眸光深邃,像是进入了深沉的推演。
“道院的升学考试,这是决定人生命运的场合。”他轻语,意味莫名,“在这样的背景下,有几个人敢拿自己的前程作赌注,行离经叛道的举动?”
“这样做的人,要么是哗众取宠之辈,要么是自信至极的人杰”
“事实证明,如今是后者。”
“道院招录,他写下对妖五戒这是写给那些考官看的吗?不,他是写给我们这些人看的。”
“因为除此之外,寻常时候再没有这样的渠道了,可以实现与我们的对话。”
“封神、刑律、常务、符道、拱卫”
“道庭九部二十七司,这才是决定整个仙国命运的最高机器!”
“这也注定了,正常情况下我们是不沾烟火气的。”
常务司首低语,“哪怕是无上人杰,走正规渠道晋升,最终想要将自己的意见和提议放到台上,让我们共同讨论,也不知道要经过多少披荆斩棘。”
“然而,道院的考学打破了常理。”
“这是道庭都要重视的选材秩序,只要有才能,是绝对不会被掩埋的。”
“如今也应验了!”
“对妖五戒,注定将驱动整个仙国的机器运转。”
“你说,这会不会是那位小朋友所期待的呢?”常务司首询问符尊,意味深长,“能写出对妖五戒的人,我可不认为这是一个无知懵懂的善人。”
“事实上,他很危险。”
“因为,他对强大的组织和力量并没有敬畏之心今天他敢谋算妖族,明天呢?是不是当仙国有所不公,他就敢挥刀向仙国?”
常务司首提出了一个耐人寻味的话题。
“或许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呢?”符尊倦意尽去,他振作精神跟常务司首周旋,那里面步步杀机。
因为,他说的很吓人,深思下去让人震恐。
某个年轻人,他今天敢暴击妖族,明天是不是就敢给仙国“两肋插刀”?
此时此刻,任穹若是在这里,都不得不竖起一根大拇指,表示夸赞,真是慧眼识英才,看清了他任穹的本质。
看人真准!
我就是反骨成精哒!
当然,如今的任穹固然是成精了,但很显然一身的反骨还不够硬朗,有可能会被人给挫骨扬灰。
“再说了,仙国怎么会不公呢?”符尊轻语,“如果出了问题,那一定是有坏人作祟,窃取仙国权柄而为恶处置这样的人,又怎么能算是背叛仙国?”
“或许吧。”常务司首说道,退让了一步,没有与符尊在相关的问题上纠结,“只是,你我是这样的看法,别人呢?”
“别人又会怎么看?”
“不能为我所用,那就彻底毁掉这样的人和事,从古至今难道就少了吗?”
常务司首劝说道,“我知道符尊你惜才,认为天才只是天才,还不是强者,过早的锋芒毕露,只会被扼杀。”
“但是不经风雨,怎能成为强者?”
“总有恶意是要面对的。”
“与其到时候被动应对,还不如提前主动适应”
“这也是为了他好。”
常务司首语气澹澹,“事实上,我们会盯住他,不在于他是否会对仙国不利,是不是有不轨之心,只在于他有没有这份能力。”
“那位小朋友,如今看来是有的所以,我就不能放任这样的人才游离在仙国的管理系统之外,是一定要将之纳入的。”他给符尊说开了。
“仙国要纳四方英杰于系统中,这是对外降妖除魔的需要,也是对内维持稳定的必然,不会以谁的意志为转移。”
“符尊,你应该做的,不是一味的庇护和隐瞒,更应该为其保驾护航才是。”
“或许,这也是那位小朋友所期盼的。”
“你为什么不问一下当事人呢?”
常务司首微笑道,“若是我有心,他有意,你又何必横生枝节,里外不是人?”
“你说的似乎有道理。”老人定定的看了他很久,忽然笑了起来,“既然如此,你有一番拳拳心意,大公无私,那到时与我一起推动这符道中的人杰英才,执掌那个注定要崛起的组织如何?”
“这”常务司首沉吟下来,似乎陷入了两难犹疑之中。
“怎么?做不到吗?”符尊眯着眼,“若是做不到,我就很担心你的诚意了,是否是将我符道的英才当做耗材,牺牲在一个个派系的博弈之中。”
“符尊,你想多了。”常务司首摇头,“我只是在斟酌这背后的难度,你当知道,我虽然执掌常务,但在仙国中也不是我的一言堂。”
“新生的组织,完全有成为二十七司之后第二十八司的潜力,影响到整个仙国的运转与命脉这不是你我两人就能决定的。”
“会有很多人反对。”
常务司首低语。
“那我倒是很想看看,究竟都有谁在反对。”符尊的语气回归了平和,只是在那平和的表象之下,是酝酿的风暴。
“当年的事情,账还没有算完呢!”老人的语气深沉,“浑水至今没有完全清澈,有人隐藏在暗中,藏的太好了。”
“能杀一位符祖!他当年是怎样的惊才绝艳,在最短的时间内取得最惊艳的成就,我都自愧不如,若非程序不允许,几乎想要当场将符道司彻底转交给他。”
“但就是这样的人,横死的那么轻易和惨烈,只有一些替罪羊一样的小鱼小虾被抛出来”
老人的眸光深邃,像是两个黑洞,“我很好奇,这里面是不是有我们的同僚出手了?甚至是几位同僚一起动的手?”
“也只有我们这样的人,掌握最多的隐秘,最大的资源,才能攒下匪夷所思的底牌,绝杀那样一位天骄。”
老人无悲无喜,像是早已将一切都看透。
“不过,想来他们也不敢放松吧会一直对当年的事情印象深刻,午夜梦回之际,对这件事情戒备,延续警惕到我符道司的身上。”
“当我符道司要扩大盘面,强势的发出声音,你说他们会不会跳出来阻拦呢?”
“正好。”
“也让我看看,都有哪些人。”
老人轻声道。
“符尊,你终究是放不下。”常务司首喟叹。
“也罢。”
他在沉吟了片刻后,终究是点头认同了。
“既然这是你的执念和诉求,我自然会同意。”
“不过我也有言在先,仙国大事,容不得半点疏忽,不能所托非人。”
“那位小朋友,能不能有那份资格和心性,尚且存疑。”
“只有我确定他足够的优秀,以及有足够的对仙国的认同与忠诚,我才能放心的推动,提议将他推上那个位置前提还是要他成长起来。”
常务司首认真说道,“这是我的底线,并且也是为了他好。”
“德不配位,必有灾殃你是要庇护他,不是要害他,应该能理解。”
“这是自然的。”符尊反倒充满了信心。
优秀与否就不说了,能想出对妖五戒,怎么都不会差了。
对仙国的认同和忠诚?
这算是问题吗?
谁不知道,有少年英雄见义勇为呢?!
为了守护仙国的财富,悍然向魔道妖人挥刀,哪怕因此几乎被咒杀当场也没有后悔
这是怎样的品行!
倒是成长
符尊心下沉吟,默默估算,想来有那批支援,怎么也不会差了
唉
真的希望
我符道能诞生出第二位符祖
“还有这种好事?”
任穹惊呼出声。
“这资源,也太多了吧?”
他很不澹定。
要知道,如今的他也算阔起来了。
经过对仙国的劫富济贫劫仙国之富,济自己之贫,他现在也算是有钱了,早上喝豆浆,也都敢喝一碗,倒一碗了!
可就是如此,当他去领取道院所分发属于他应得的修行资源后,整个人也震惊了。
不是少,而是多,多太多了!
“这就是属于符道院的首席待遇吗?”
他摩擦着双手。
“难怪,那么多人羡慕和垂涎”
他感叹万分。
值。
之前冒险冒的太值得了。
这份首席待遇算下来,几乎不比他在圣组织中的分赃得到的那部分差多少!
可要知道,圣组织打劫的东西,是供应给整个螭龙道院这一届全部天骄学子的!
哪怕后来经过了跟逆鳞组织的默契分赃,然后自己人内部又分赃,到任穹手里仍旧是无比庞大的一份。
不对任穹一算账,发觉了不妥,不应该的
下一刻,他的疑惑得到了解答,负责资源的讲师脸上带着一丝羡慕,“首席的身份虽然尊贵,但资源怎么可能这么多呢?”
“只是因为你的情况特殊而已。”
“这些资源,才是你作为首席应得的那一份。”他圈出一小点来,相对于整体寒碜的可以。
“剩下这些,都是因为别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