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哦吼吼，冷死个人，澡堂的水跟没烧过似的，也没个人管管，真的是。”
李泽兴裹着毛巾，声音颤抖着，抱着衣服溜进了403。
“领主大人，你洗好了，要不你睡我上铺？我已经卧暖和了。”
“别别别，你睡你的。”
让男人暖床算什么事，他性取向又没问题，无论如何接受不了这种提议。
将衣服丢到床上，挂起毛巾后，他打算将窗户拉上。
一只鹅般大小的巨鸟，正停在窗边，趁着有人来关窗户之际，翅膀下伸出一只手，将纸条递了过来。
看来是旅行家这家伙，又有什么事情。
李泽兴脸上没什么表情，变形族他见过，尤其是这种巨鸟，读过纸条后，一声不吭，钻进了被子。
他早就预料到，以约瑟夫那副德行，多半不会乖乖回去，更何况经历过牢笼，又获得了片刻自由，就更不可能被监管了。
好在旅行家已经去找了，纸条上虽然交代帮着留意一下，可纠察局的情况，他们第三小队的情况，可没那么容易帮上忙，周围随时有纠察者盯着呢。
这败家子，迟早会毁了他老爹。
想起伯克朗，倒还有一件趣事。
混进纠察局之前，还在卢库利22号的时候，医生神神叨叨地拉着李泽兴，问他是不是拥有“领主之心”，是不是可以令普通人，跨过那道门槛，成为觉醒者。
对方想法其实也不难揣摩，多半是见过那绿色药剂后，打算觉醒为药剂师。
可药剂师这职业，本来就是万中无一，再说“命名术”这玩意，能觉醒的职业类型，根本就是不可控的。
两两相乘，命中药剂师的可能性就更小了。
伯克朗只是对医药感兴趣，而不是对打打杀杀的觉醒者感兴趣，故而听罢此番言论，就收起了打算。
他还有儿子，而且自己年纪大了，剩下的生命里，自由和家庭很重要，如果不是想探究一下那绿色药剂，实在犯不上成为别人的下属。
李泽兴无奈地摇摇头，不再去想那家子的事情，可无形之中，包括旅行家在内，这些才遇见没多久的人，之前还十分讨厌的人，似乎渐渐变得重要起来。
一整天的巡逻任务，对于普通人而言，可能有些劳累。
因为是觉醒者的缘故，两人都没多少困意，趁着时间还早，反正无事可做，若是睡觉的话，李泽兴昏迷的这几天，已经睡够了。
他踢了一下上铺的床板，方宁漏出半个脑袋来。
“港口那边的大家伙，你第一次看到什么感觉？”
“回领主大人，还是挺震惊的，除了毛发比我们多点，和人类没什么区别，就是那块头，实在大得吓人。”
两人所指的大家伙，既不是某种建筑，也并非海上巨轮，而是活着的生物：巨人族。光是在港口那里，便有不下十名巨人，他们即便勾着背，扛着货物，身高也有两三层楼。
“不是说了，在这里面，别叫我领主吗？记得改口啊。”
“额……嗯。”
方宁犹豫了一下，他没想到，之前和约瑟夫搭档的时候，自己是骂人的那个，现在换成领主，反倒成了被纠正的一方。
“来里面这些天，你有没见到过枪？”
这个问题，困扰了李泽兴很久，明明餐厅发生命案那会，他敢确定，死者就是被枪打死的。
可当时的克莱尔，一副震惊的样子，就像是枪这玩意，根本闻所未闻。
“枪是什么？”
“就是，唉，我要怎么跟你比喻呢？”
李泽兴伸出一只手，握拢无名指和小指，摊开其他三根手指，食指和中指并拢并伸直，比划出枪的模样，连带着解释各个部位大致是什么样子。
见上铺的方宁连连摇头，他有些摸不着头脑，是巡逻队不用佩戴枪？还是说，枪这玩意很稀缺，整个纠察局都没有？又或者，是自己想错了，饭馆发生命案那会，受害者根本就不是被枪打死的？
“领主额……006，有一件事我想不通。”
“嗯，你说。”
“那种叫做单车的玩意，为什么能立着不倒呢？幸亏我们巡逻的范围不算大，要是哪天让我骑那玩意，我是真害怕。”
“额……可能是因为速度吧，有了速度所以不倒。”
这种物理知识，想要跟没读过书的方宁解释清楚，不知道要花多少功夫，所以李泽兴随口敷衍了他一句。
事实上，别说是方宁，就连李泽兴本人，也不会骑自行车。
倒不是他学不会，而是根本没接触过，没穿越之前，他家条件不错，上学下学父亲都会开车来接。
遭遇事故后，整个人又在医院瘫痪了两年，故而自行车这种东西，一直没机会接触。
看方宁一脸不解地趴在床沿，李泽兴赶紧绕开话题，忽然之间，脑海里响起旅行家的灵魂质问：
“你带着这群人，这群将身家性命都托付给你的人，到底打算做什么！”
“004，你跟着我，就不想知道我会带着你们去哪，去做什么吗？”
“领主大人救过我，这条命就是您的，方宁只管追随，您要去哪里，做什么，属下无权过问。”
“说了别叫我领主，这里就咱俩，你别一套一套的，那我换个方式问，你自己难道没有想做的事情吗？”
这个问题，对于方宁而言，似乎有些沉重，他想了好半天，才支支吾吾答道：
“如果可以的话，我……我想去找我的家人。只是我不知道他们在哪，也不知道他们的名字，就连我自己的名字……”
“好了好了，对不起，不该提起这个话题的。”
李泽兴想起来了，方星辰曾交代过，他们这些种植园出来的，都是没有过去的人，被世界遗忘的人。
即便心中有什么想法，想去找自己的亲人，付诸行动，也会困难重重。
被叫停的方宁，想起了那四张通缉令，想起他们整个四班，10一起越狱，如今活下来的只有4个，即便这样，都还要面临敌人的追捕，忍不住说到：
“属下一直不知道，我们有什么价值，值得前任领主大人，值得您，花费这么多精力在我们身上。”
李泽兴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也不清楚，自身到底有什么价值，值得方星辰和杜海牺牲这么多，甚至包括性命。只是喃喃地说道：
“也许我们活着，就是最大的价值……”
忽然之间，李泽兴觉得，留在雾都，除了等旅行家养伤，也许可以做更多事情：比如搜寻009的下落之类的。
可方宁的一番话，令他打消了这个念头，当初逃离种植园时，009选择南方，方宁他们选择的是北方，想要在雾都找到009，恐怕不太可能。
于是话题有些进行不下去，只能祈祷，009没有误入死寂之地，不然他孤身一人，恐怕连“死亡试炼”都无法撑过，更别提走出死寂之地这类后话了。
李泽兴他们，也不可能冒着生命危险，折回枢纽城去找他……
所以两人沉默，一句话也不想说。
过了好一段时间，收拾好情绪后，李泽兴进入了系统。
这里已不再是黑蒙蒙的空间，和蓝色的游戏界面。
顶部是星空，中间是各色景象循环播放，脚下仍是黑门。
只是那里的黑雾，又变得十分稀薄。
没记错的话，上次不是涌出来不少吗？这才过了几天，怎么又变得稀薄起来了？
据医生和方宁所言，是黑雾治愈了自己的身体。根本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是什么身体自愈力强劲之类的。
这是不是说明，黑雾是消耗品？每次修复伤势，都会变少？
他在犹豫，要不要再度打开那道大门，释放些黑雾出来。
可那对幽森森，充斥着死亡与暴虐的双眼，令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呼出信息界面，原本18的字样，不知为何变成了20。20字样的下方，还有像经验条一样的东西，显示1990/1990。
难道，经过与第六骑的战斗，自己升级了？
可他哪有一点升级的感觉？除非，是在昏迷之中升级的。
这怪异的界面，根本不像个正常的游戏系统，像是等级的数字标号，真的就是等级吗？像是经验条的数字标号，真的就是经验条吗？还是说，是其他的什么东西？
李泽兴突发奇想，他下意识发动“命名术”，原本1990/1990的字样，立刻变成了1965/1990。
由于没有合适的技能目标，取消“命名术”后，字样又变回了1990/1990。
原来这玩意，根本不是什么经验值，而是魔力总量，非要说的话，就像是游戏人物的蓝量一样。
既然1990是魔力总量而不是经验条，20这个字眼，又意味着什么呢？
想了半天，实在得不出结论，他放弃了。
可以确定的是，下面都不是经验条，上面肯定也不是等级。
技能栏也是，每一个技能，都没有说明文明，才导致“暴风·火龙卷”这种玩意，都要自行发掘。
李泽兴不禁感叹，这系统实在太粗糙，简直就像阿三程序员，随手写的垃圾。
他尝试着用“风暴”和其他技能组合，看能否得到新技能，却发现根本没用。
可一个意外发现，令他对系统的了解更进一步。
长时间集中意识在某个技能上，会弹出使用历史。
“命名术”的使用记录一共4条，分明是给小鬼、方宁、杜友福和方星辰命名的记录。
只不过，为方星辰命名那次，“命名术”消耗的魔力总值刚好为1990……
难怪，当时自己会感觉整个人被抽空。
这么说，对方的目的，真是为了让自己逃脱“死亡试炼”？
可为什么，之后的命名术，所需魔力又变成25了呢？
带着这份疑问，李泽兴鼓捣了半天，也没弄出什么动静。
就欲退出系统时，一声声呼唤突然传来。
切到储物空间，发现是小鬼在里面叫自己。
这里也和以前有所不同，空间内弥漫着稀薄的黑雾，化作一缕缕飘带，向着小鬼流动。
“小鬼，叫我做什么？”
“不做什么，嘿嘿。小鬼感知到主人的气息，还以为您看我来了。”
奇了怪了，自己意识进入系统，小鬼也能感受得到？恐怕是因为这片空间属于自己，小鬼又是精神系幽灵，才导致了这种结果。
“这黑雾，怎么会到空间里来？”
“主人您也不知道？小鬼进来没多久，黑雾就有了……小鬼还以为，是主人您刻意照顾小鬼，专门弄的……”
“你在这里面待着没问题吧？”
“没问题啊，比外面舒服多了，而且小鬼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力正在增长。”
对方所谓的精神力，和魔力本质上差不多，只不过因为是不同的生物，魔力使用方式不一样，叫法也千差万别。
确认了一下小鬼的状态，发现数字标记仍旧是10，李泽兴悻悻退出，也是，这才待了一天，哪有可能变成11？
他赶紧纠正了自己，别再将那数字想成等级，而后进入梦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