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疲惫的脸上现出一丝微笑:“我真想你!”
她心里一阵感动:“我也想你!快去睡会儿吧,看你俩眼睛都熬红了。”
两天后的周五,鸿渐一结束训练就直奔医院替换晓芙,他亲自把她往电梯那儿送。那位心情似乎不错,一路开心地哼着小曲儿。
鸿渐嘴欠地问了一句:“晚上有约会啊?”
她居然红了脸,嘿嘿傻笑两声,没说“有”,也没说“没有”。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身影在两人的脑子里不约而同地晃了晃。
想曹操,曹操就到。
致远带着几个实习医生迎面朝他们走了过来。
晓芙的两眼立刻亮晶晶起来,但是她很低调地和致远点了个头,致远也很低调地朝她和鸿渐的方向点了个头。
等他走过他们,鸿渐才意义不明地说了句:“难为你了!”
晓芙看了他一眼,憨憨地说:“没事儿,马主任说你爸过两天应该就能转病房了,到时候我就不用睡长椅了!”
鸿渐看着她笑了笑,没说什么。
等到了电梯那儿,他才说了一句:“好好照顾自己!”
晓芙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他问:“怎么了?”
她实话实说:“你忽然改走抒情路线,我这小心脏有点儿受不了!”
好久没跟阿福姐过招了,他盯了她半天,愣没找出话来回她。
少妇和姚明他哥
有了爱情滋润的晓芙,脸上总洋溢着一种动人的神采,体内的荷尔蒙风起云涌,最直观的证据是,她居然来月经了,虽然只是短短的四天,量也不是很大,但总比没有好。
她想,恋爱真好,虽然干的都是些最平常不过的事情,吃饭,看电影,压马路……但是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怎么就跟喝冰糖梨子水似的怎么都不腻歪呢?!
唯一让她不太自在的是,甭管上哪儿,买单的总是致远。虽然他俩拢共也没出来过几回,但回回他买单的时候,她就有一种吃人嘴短的局促。她实在没法体会到张爱玲所谓的“花着他的钱”的那种欢喜,估计张祖师奶奶自己也没体会过多少,就是忽悠忽悠一拨儿在社会主义国家追求小布尔乔亚的女同胞。手榴弹曾恨铁不成钢地说:“张晓芙,你这辈子别说傍大款,就连傍小开的潜质都没有!”
这晚,致远带她吃的是墨西哥菜。
服务员把账单拿过来的时候,她不失时机地说:“这顿让我来请吧。”
他一下就看穿了她的小心思,捏了一下她的脸蛋笑了:“傻丫头,你能陪我出来吃饭,我已经很荣幸了,哪能让你买单呢?何况你现在也没工作。”
她的脑袋立马耷拉了下去。
他本意是为宽她的心,结果反伤了她的自尊,自知失言,便默默地把她搂在怀里,拿嘴唇在她脑门上贴了贴。
她像只乖猫一样在他怀里呆了一会儿,忽然坐直了身子,问:“那要是我亲手做的饭,你吃不?”
他看她一脸认真的样子,知道她这是死心眼上了,爽快地笑了:“吃!”
她一点儿不含糊:“那就明晚呗。”
“成。”
“你爱吃什么?”
“家常菜就好,你可千万别给我整个满汉全席,我看着就撑得慌。”
她这才忽然意识到,自己也就是个下速冻饺子的水平,还满汉全席呢?!
当晚回家,她就马不停蹄地上网研究食谱。
然而,事实再一次证明,理想和现实总是有差距的。
在鲍参翅肚之类的高级食谱中晕头转向了一阵儿之后,她明智地决定走保险的务实主义路线,敲定了三菜一汤:皮蛋拌豆腐,梅干菜四季豆,糖醋排骨,萝卜鲫鱼汤。餐后甜点为她的必杀技——冰糖梨子水。选这几样菜的目的很简单,既荤素搭配均匀,且她这菜鸟级厨师也还能驾驭得了。
第二天,她起了个大早,花了一上午时间,把她的猪窝好好地拾掇了一番。
为此,她特地去超市买了个吸尘器,因为用笤帚和簸箕她扫不干净地;拿洁厕灵清除了马桶上的污渍,一直弥漫在屋子里淡淡的尿骚味居然神奇地消失了;又在街角美术店淘来两幅风景油画,用以装饰斑驳掉漆,又没来得及被裱糊的墙;然后翻找出一本过期电影杂志附赠的玛丽莲梦露穿着抹胸白纱裙的经典海报,恶俗地遮挡住厨房让前任住户们的油烟熏黑的,本该放置抽油烟机的地方……
就这样简单的几样菜,家里也还是让她弄得烟熏火燎的;做完饭,她拿着那瓶马克雅各布的芙蓉花香水绕着鸟笼子喷了一圈,跟地球公转似的,试图驱散那股子烟味儿。
傍晚六点,他高大的身影准时出现在了这个三十平米的小屋内,仿佛一只老鹰站在了雀笼子里。
“挺别致啊!”老鹰仔细地打量了一下这个温馨整洁的雀笼子。
“那当然!胡爷爷和温爷爷来访,我也就按这规格儿接待了!”主人挺嘚瑟地拿出事先准备好的
拖鞋整齐地码放在他脚边,笑容可掬又不容置疑道,“换鞋!”
她不想任何人践踏她忙碌了一上午的劳动果实,马致远也不行。
那拖鞋是她在超市专门给他选的,她没给男人买过鞋,就挑了一双特大号的,致远的大脚伸进去后,还多出半个脚后跟的空间。她看了不由一皱眉:“买得太大了!”
他安慰她:“挺好挺好,我就当我是姚明他哥!”
他给她带了一瓶红酒,还带了两只高脚酒杯。
桌上齐整地摆放着三菜一汤。
她亲自尝过每道菜,除了炒四季豆的油放得多了点儿,鲫鱼汤有点儿腥之外,味道都还行。她眼瞅着他就着这些菜吃了两碗饭,还喝了两碗冰糖梨子水,心里美美的。
饭后,他要起身帮着她收桌子洗碗,她很霸道地把他按回椅子上:“马致远同志,今天你是客人,好生坐着吧啊!”
他听话地坐在那儿,微笑着看她像个小主妇一样忙进忙出,随意束在脑后的小马尾也随着她走路的节奏一甩一甩的。
她在厨房放水洗碗的时候,他轻轻走过去从后面抱住了她,把脸埋在了她的后脖颈上。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把脑袋往边儿让了让:“我身上都是油烟味儿。”
他没撒手:“我觉着特别好闻,有家的味道。”说着,仿佛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话,他把脸埋在她的脖子里深深吸了口气。
她只觉得颈后一阵酥麻,不由笑着缩了一下脖子,关了水龙头转过身去,双手绕上了他的脖子:
“你要是喜欢,那我以后常给你做。老在外面吃,胃该多难受啊!”
“那敢情好!”他在她嘴唇上啄了一下。
“下次就给你炖个银耳薏米汤,美美白,也别多白,向我看齐就行了。”她大言不惭道。
“小丫头片子,嫌我黑是不?”
“我不是一丫头片子,我是一少妇!”她说得煞有介事。
他忍俊不禁。
她闻着他呼吸里淡淡的红酒味,体内疯狂地奔跑着人类最原始的某种冲动,一双黑漆漆的眸子直扎入了他心里:“你要不要检验检验?”
他脸上的笑容慢慢地收了,一手端着她的下巴,温柔地凝视着她:“你想好了?”
她绯红着一张脸,迎着他的目光,轻轻点点头,心跳得像擂鼓。
“你这不让人安生的臭丫头片子!”他把她棉花垛一样丰软的身子往怀里紧了紧。
她却不乐意了:“我不是一丫头片——”
话音未落,嘴就让他的一个深吻给封住了。
她闷哼了一声,双手箍紧了他,先是羞涩地,继而热烈地回吻着他,在他打横把她抱出厨房的时候也没停下。
他把她轻轻搁在床上,开始用唇碾她,先是她的唇舌,再是她的脸颊眉眼,然后是她的脖子和胸口……直碾得她上气不接下气,双手情不自禁地胡乱摸索着要解他的上衣。
然而因为不熟练,也因为紧张,解他扣子的时候,她的手竟有些颤抖。他感觉到了,心里猛来一股柔情,立刻握住她那双稚拙的手,附在她耳边道:“别怕,我来。”
她在枕头上眼神迷离地看着他脱掉了自己的上衣,又微笑着俯下身来帮她。
她那天穿了件修身的连衣短裙,扣子从锁骨处一路到裙摆,她想:这可够他解一阵儿的。
结果,他灌肠一样的粗手不但游刃有余地解开了她的那些扣子,也游刃有余地游走在她所有的女性部件上,走得她浑身发烫,气喘吁吁,呢喃不已,全身的津液仿佛都汇聚到了身体的同一处,以致于他进入她的身体的时候,有种落入沼泽湿地之感。
那一刻来临的时候,她浑身酥软地想,死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了。
那晚,她在他身下死了两回。
第二天早上,他又让她死了一回。
大黑塔和小蚂蚁
晓芙爸妈是在司令员让转去高干病房的那天来探视的。
司令员太太本来要陪床,但她实在太胖,不管是走廊上的长椅还是病房里的折叠床都睡不下她。请外人家里人又不放心,于是晓芙义不容辞地承担下陪床的重任。
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司令员的隔壁床上躺着的老头儿居然是老周的父亲,小蚂蚁的爷爷,一个离休多年的副军级干部。
晓芙爸妈和来给父亲送饭的老周夫妇打了个招呼,彼此笑得都有些勉强。
刨根究底,两家的梁子结于若干年前。
那会儿晓芙上初中,有一回大礼堂放《泰坦尼克号》,由于那位爱戴黑方框眼镜,像黑猫警长一样的领导人说了句“你们绝不要以为资本主义国家就没思想教育”,于是全国各地开始风起云涌地观摩资本主义国家如何进行思想教育。于是《泰坦尼克号》的海报就跟女主角的乳'房似的,毫不遮羞地展示在了大礼堂门外。
大院的这拨孩子蜂拥而上,霸占了大礼堂的前两排位子,晓芙手榴弹们都在其中,连小蚂蚁也跟着去了。
大概是电影题材的原因,这拨正值青春期的孩子就聊起了敏感话题,小四眼率先扯开日益变粗的公鸭嗓子说:“其实,人身上所有带‘头’字的器官都敏感。”
大家都先是一愣,晓芙也愣着;大家笑了,晓芙还是愣在那儿。
小四眼忽然朝一向爱显摆的她看过来:“张晓芙,考你一下,你能在两分钟内名列出五个带头的器官吗?”
晓芙果然中招,立刻一脸兴奋地掰着手指头数起来:“舌头,手指头,脚趾头——”然后猛地刹住。
小四眼故意道:“不敢说了吧?就知道你不敢。”
晓芙瞪他一眼:“谁说我不敢?说就说,乳'头。”
几个男孩立马坏笑作一团。
小四眼暗示:“还差一个,再想想。男女不限啊。”
手榴弹胡撸了一把小四眼的后脑勺:“缺心眼儿吧你,净欺负我们女的!就欠你爸拿武装带抽你!”
“嘿,我这是缺心眼,那她是什么呀?”小四眼瞄一眼正在冥思苦想的晓芙。
不知谁说了句:“别难为她了,张晓芙生物测验从来不及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