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菀压下那股无力感,为了转移注意力,便寻问起自己的那两只大白鹅萌宠。
青烟忍不住看了眼卫烜,笑道:“它们很好,在后面的笼子里,刚吃完食物,都没有怎么叫。”
阿菀想叫人将两只白鹅抱到车里来作伴,但是想了想,还是算了,省得卫烜一看到那两只被当成宠物一样的白鹅,就想杀鹅拨毛煮汤。明明是他自己送给她玩的,怎地每次一见就惦记着要杀鹅拨毛煮汤。
“你不会想要将它们抱到车里来吧?”卫烜宛若有个狗鼻子,很快便猜出她要干什么。
“没有。”阿菀很淡定地道,“我只是想听它们叫两声。”
“是么?”
“自然。”
卫烜满意了。
傍晚时候,终于回到京城的公主府。
卫烜将阿菀送到思安院,叮嘱她好生休息后,依依不舍地离开了。阿菀平静地看着他融入夕阳中的背影,在他回头张望时,忍不住伸手挠了挠门。
每次都来这么一回,让她觉得自己真的是在养一个弟弟啊!以后肿么办?
回到京城后,略作休息一天,翌日阿菀便去了隔壁的康平长公主府。
进门后不久,恰好遇到要出门的孟沣。
十三岁的少年身量正在拉长,不过面容却是正介于男孩与少年之间,面容俊朗,笑起来时一双桃花眼格外好看,仿佛桃花都要飞了一般,教人几乎无法移开视线,简直是个妖孽。除此之外,却有一身豪爽优雅的气质并重,使得他看起来风流倜傥中又有一种矛盾的魅力,教人忍不住一看再看。
生成这般,恐怕以后不知道要教多少姑娘疯狂倾心了。
“表妹来啦,这几天阿妡正叨念着你呢,说你怎么还没有从小青山回来,都恨不得自己让人套了车就去寻你玩。”孟沣笑道,伸手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今儿难得过来,就听她好好说话。”
阿菀:“……知道了。”所以说,她在孟家姐弟眼里,原来就是个话唠的垃圾筒么?
孟沣又和她说了两句,终于带着随从出门了。
阿菀先去给康平长公主夫妻请安。因为下个月便是孟妘出阁的日子,而且嫁的还是太子,康平长公主夫妻为此忙坏了,见阿菀到来,略略地和她说了几句,便让她去寻孟妡了。阿菀问明白了孟妡在她二姐姐那里,方往玲珑院行去。
到了玲珑院,守院的婆子见到她赶紧去通报,所以阿菀刚踏进院子不久,便见一个甜美可人的小姑娘拎着裙子朝自己飞奔而来,因为奔跑的动作,身上的环佩叮当作响,清脆悦耳,更悦耳的是小姑娘轻快明媚的笑声。
“阿菀,你终于回来啦~~”
小姑娘扑过来,便抱着她又笑又跳的,看得跟过来的教养嬷嬷都大皱眉头,想说这不合姑娘家的规矩,太跳脱了,女子应该贞静,可是见小郡主这般高兴,又不忍心束缚她。连公主都说不要拘着她了,显然是喜欢小郡主这般活泼的样子,可是作为一个教养嬷嬷,你们既然将小郡主交给她们管,却又对她们的教养方式否定,这算毛啊?
孟妡不知道教养嬷嬷心里的苦逼,抱着阿菀又笑又跳,高兴极了,“我想死你了,你再不回来,我都想跑去小青山寻你了。只是我二姐姐快要出阁了,我又走不开,天天都盼着你回来。啊,现在天气热,快进来……”
一路唠唠叨叨的将阿菀拉着进了玲珑院的水阁,孟妘正坐在那里绣着什么。
有好几个月不见孟妘了,阿菀觉得她好像变了很多,变得更美丽了,那肌肤嫩得仿佛能掐出水一般,明明那般清冷淡然的少女,却又添了一种说不出的女人味道,走近了时,一股若有似无的幽香飘来,勾惹着人的心,让人几乎忍不住心猿意马。
“二表姐。”
孟妘见她时,朝她笑了下,示意她坐,手上的动作依然不停。
孟妡挨着阿菀而坐,等丫鬟们上了茶点退到水阁外头候着时,孟妡便忍不住和阿菀说:“你有没有闻到二姐姐身上的味道,可真香呢,我最近特别喜欢和二姐姐睡,就想多闻闻。告诉你,这是宫里的嬷嬷特地为二姐姐调养身子时弄的,弄得二姐姐浑身香喷喷的,以后太子殿下一定会喜欢的……”
阿菀听着小姑娘叽叽喳喳的声音,很快便明白了孟妘会变成这样的原因,定然是宫里的嬷嬷们调养的功劳,不禁暗暗吞咽了口口水,这也太诱人了,太子真是好性福。等听到孟妡说,以后嬷嬷们也会将她弄得香喷喷的时,差点被呛住。
贵族女子出阁前,作父母的会寻些宫里有经验的嬷嬷过府来为女儿调养身子,以便嫁过去能栓住丈夫的心。这其中的意思,难道这小姑娘不知道么?
孟妘仿佛已经习惯了小妹妹的注意力总是往一个古怪的方向歪去,所以很淡定地继续绣着手中的东西,偶尔被人问到了,才会冷淡地应上几声。
阿菀今日过来除了探望将要出阁的孟妘外,便是来给孟妡当垃圾筒的,顺便也从她絮絮叨叨的话中分析出一些京中的八卦,从中能得到不少趣味的东西,孟妡这丫头简直就像是个八卦新闻周刊一般,无聊了就可以来她这儿听听京中娱乐。
等孟妡中途去喝水时,阿菀凑到孟妘身边,孟妘见她凑过来,伸手在她头上轻轻摸了下,脸上露出笑容。
阿菀也跟着笑了一下,“二表姐很快就出阁了,以后在宫里不像在公主府那样了,到时候我们想寻二表姐说话也不像现在这般容易了。”心里多少有些想叹息,总怕这样清冷而怪异的美少女会在那样吃人的皇宫中凋零。
“没事,我想你们了,就召你们进宫便成,无碍的。”孟妘说得很随意。
孟妡喝水回来了,听到这话,笑得直点头,惹得她二姐姐也伸手摸了一把,然后小姑娘忍不住扑到她怀里,嗅闻她身上的香味。
看着玩在一起的姐妹俩,阿菀也端起水喝了口。
只盼着孟妘以后有自己的福缘,能过得幸福,太子会珍惜这般奇特的姑娘。
在孟家姐妹这儿耗了差不多一天,阿菀才回公主府。
回来后,阿菀也有些忙碌,如今她身子比幼年时好多了,不再拘在府里足不出户地养病,相应的交际也多了不少,除了回怀恩伯府给祖父母请安,和姐妹们叙叙姐妹感情外,也要随着公主娘一起在外面走动,这是一种联络感情的方式。
回来后不久,康仪长公主便带着阿菀去了靖南郡王府探望生病的靖南郡王妃。
“妍姨怎么会病了呢?”坐在马车里,阿菀奇怪地问道。
康仪长公主摸摸她的脸蛋,目光有些沉,声音不急不徐,“她这不是身体的疾病,而是心病。靖南郡王府的后院女人多,是非也多,你妍姨平时是个大气的主母,可奈何有些事情自己却看不开。”
阿菀眨了下眼睛,很快便明白了。她也不是白听孟妡话唠的,从她那里知道了靖南郡王府后院姨娘小妾不少,这是王公贵族府里的现象,屡见不鲜,人们大多是习以为常,像瑞王那样后院只有几个过气的姨娘,人们才觉得不正常,更不用说像她驸马爹那般连个通房也没有的,私底下不知道多少人在说他吃软饭,没出息。
阿菀觉得自己驸马爹这样很好,而她家驸马爹还有一个更好的美德,便是对外界之言从未放在心上,该如何就如何,不会因什么男人面子问题,就去偷吃,以示自己不是吃软饭的之类。
靖南郡王府的小妾姨娘不少,庶出的子女也挺多的,不过靖南郡王妃自己生养了两子一女,地位也颇为稳固,只是有时候男人想要宠个妾,脑子一糊涂,便会给正妻脸色看。靖南郡王平时虽然不糊涂,可是有时候小妾撩拔多了,不免会犯点儿错。
“所以,妍姨是被气着了?”阿菀问道。
康仪长公主低头在她仰起的脸上亲了亲,温声道:“不仅如此,怕更多的是心累罢,她自己看不开。阿菀,你要记住,女人活着不容易,所以要先学会爱自己,才能去爱其他人。若是男人心不在你身上,那也不要将自己的心放在他身上,省得徒惹伤心。”
阿菀点头,这道理在信息大爆炸的现代社会,很多人都懂,可是在这在里,很少会有女人这般说,公主娘果然棒棒哒,看得清楚。如果不是驸马爹一心一意和她过日子,将心系在她身上,以公主娘的彪悍,绝对能搞死他。
想到这般厉害的公主娘,阿菀不免有些奇怪,靖南郡王妃怎么不向好闺蜜学一学?既然老公的心不放在自己身上,养大了儿子后,就偷偷搞死他算了,根本不必折腾自己嘛。
康仪长公主不知道女儿娇软病弱下的凶残,又道:“一样米养百样人,你妍姨自己看不开,有时候劝了也没用。若是能看开,便是没人劝,也会明白。”
阿菀听罢点点头,觉得公主娘说得对,有些事情,不是人人都能看开的,所以也不会有那句“一千个人心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了”。公主娘估计应该也劝过了,只是人的想法是一时一时的,劝说时能明白,等面对那些糟心事时,怕是脑子又是一热,将原本理清的事情丢到一旁去了。
马车很快便到了靖南郡王府。
进了郡王府后,靖南郡王妃身边的嬷嬷亲自过来迎接,歉意地道:“郡王妃现下身子不利爽,无法起身迎接,还望公主和郡主原谅则个。”
康仪长公主笑道:“嬷嬷莫说这种话,我与阿妍间的情份,无须如此客气。她现在如何了?她身体不好,怎地不叫人告诉我一声?”
那嬷嬷哀叹一声,说道:“郡王妃只是因为天气热了上火,却不是什么大病,说不碍事的,只让太医抓了几副下火药吃,说不必大惊小怪。”想到郡王妃自己熬着,嬷嬷就为她心疼。
到了正院,康仪长公主携着阿菀进靖南郡王妃的卧室,便看到穿着一袭月白色寝衣,容色有些憔悴的女人坐在床上,虽然容貌依旧娇美,但是看起来比几年前苍老一些,眉宇间有着深深的疲倦之色。
见康仪长公主过来,她嗔怪道:“都说没什么事了,你怎么还来?你自个来就行了,何苦折腾阿菀也跟着来?”
康仪长公主坐在床边,笑道:“不碍事的,她身子比以前好多了,而且你是她妍姨,她来看看你是应该的。”
靖南郡王妃也注意到阿菀看起来气色比以前好多了,想来再过几年,应该能养得和平常的姑娘无异,到时候好姐妹也能安心了。
阿菀挨坐在母亲身边,安静地听着两人的聊天,内容不过是一些泛泛的问侯关心,公主娘劝靖南郡王妃放宽心,别多想,而靖南郡王妃面带苦笑,但也算是振作了一些,说自己已经开看了之类的。
大概是顾忌到有个小姑娘在这儿,所以有些话没有说得太明白。阿菀很想对她们说,其实她都懂的,说明白点也没事啦。最后实在是觉得自己在这里碍事,便体贴地到外面坐着喝茶吃点心,由她们姐妹间说说体已话。
等阿菀慢吞吞地吃了几块点心,喝了一盏茶时,便见卫珺进来了。
☆、第 68 章
卫珺刚从外面回来,正欲去探望生病的母亲,却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许久不见的阿菀。
他愣了下,很快俊秀的脸蛋上露出柔和的笑容,“表妹来啦!”
阿菀起身和他见礼,回道:“听说妍姨病了,我和母亲过来看她,母亲现下在屋子里和妍姨说话。”
卫珺听罢,便止住了欲进去的步伐,和阿菀坐到外间等候。卫珺知道母亲和康仪长公主间的情份,这两年因为康仪长公主搬到乡下庄子里长住,让母亲少了个说话的人,有些不太开心。特别是近日母亲生病了,心情不好,吃了几副药也不见好,知可能是心病。现下难得康仪长公主过来,能与母亲说说话,让她开怀,他自不会去打扰。
屋子里守着的丫鬟见他坐下,忙去给他沏茶端果子,顺便又让厨房做了点心过来。
阿菀先前吃了几块点心,不敢吃太多,见卫珺眉宇间有些忧愁,便道:“表哥放心,妍姨定会没事的。”
卫珺听罢朝她一笑,说道:“嗯,承表妹吉言了。”
阿菀又看了他一眼,见他心事重重的模样,显然是为生病的母亲担忧,想起公主娘对卫珺的评价,是个品行兼优的孝顺孩子,将来定会长成一个如玉般高华的有德君子。只是,不知道他对自己母亲生病的缘由知道多少,还是像这个时代的所有为人子女一样,便是知晓母亲因何而病,却因其中涉及到父亲,所以只能默默地当作不知,以为自己足够孝顺就行了。
“表妹这次和姨母回来,是为了太子大婚之事么?”
“嗯!”
“看表妹的气色,比以前好多了,真是太好了。”
“谢谢。”
卫珺是个三观端正的好孩子,以后还会长成一个三观端正的翩翩浊世佳公子,极会体谅人。虽然阿菀很安静,每每回答都很短促,但却没有将气氛弄得太僵,他总会很体谅地将话接上,不像孟妡那种话唠,而是一种恰好好处的体贴。
阿菀忍不住又看了看他,发现他对于自己的身体好转是真心实意高兴的,真是个好孩子。
想罢,阿菀忍不住道:“妍姨病了多久了?”
卫珺一顿,忍不住看她,发现安静平淡的小姑娘静静地看过来,虽然因为病弱之故,并不算得绝美,却自有一种宁谧美好的气质,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卫珺素来守规矩,又因为父母对他的期望极高,极少有机会能和个姑娘坐一起说话,若不是担心着母亲的身体,指不定要局促起来了。
“有半个月了。”卫珺温和地说,“近来天气太热,所以母亲有些上火,虽然喝了药,不过却一直不见转好,太医说只能慢慢地养着。”
阿菀点头,又道:“妍姨病了,你弟弟妹妹现在可有人照顾?下人虽然照顾得好,可是他们年纪还小,得仔细一些。”
卫珺是个好哥哥,忙说道:“这是自然,我每日都会去看他们,不会让他们被欺负的。”
阿菀又问了几句,发现卫珺都答得很好,简直是个忠孝信悌的有德君子,但是也太有德了,连庶弟庶妹们都一视同仁,让阿菀忍不住想抚额。虽说孩子是无辜的,但是那些庶弟庶妹们不仅是让他母亲难受,以后还会分薄他所继承的家产的存在,就无须对他们太好吧?
人不为已,天诛地灭,为了点家产,多少兄弟阋墙,父子反目为仇,怎地他却守着礼仪规矩,没有丁点私心?
“我听说,妍姨是受了气才病的。表哥可清楚?”阿菀不得不说明白一点。
这时,卫珺沉默了。
阿菀见他沉默,心里满意了一些,原来心里也是清楚的,只是碍于父亲,便是不赞同,却只能忍着。这也太孝顺了,阿菀顿时有些无语,孝顺虽好,但若成了愚孝,那才是蠢的。
因不欲进去打扰康仪长公主和靖南郡王妃叙话,所以两人都很安静地坐在外间客厅里喝茶说话,卫珺见阿菀乖巧的模样,怕她坐得无聊,问她要不要到外面走走,阿菀想起郡王府后院的一堆女人,便摇了摇头。
卫珺好脾气地陪她,两人随便地聊着,还问了阿菀在乡下的生活,阿菀挑了一些答了。
说了一会儿后,一个丫鬟过来,给他们行了礼后道:“大公子、郡主,郡王妃让你们进去。”
听罢,阿菀和卫珺皆站了起来,跟着丫鬟进去。
许是有康仪长公主宽慰,靖南郡王妃的精神看着好多了,见长子进来,脸上露出了笑容。
卫珺恭敬地给康仪长公主行礼及母亲请安,然后坐到丫鬟搬来的绣墩上,关切地问道:“母亲今儿身子可好一些了?”
靖南郡王妃笑着点头,“已经好多了,劳你费心,怎地这时候回来了?”
卫珺虽是郡王之子,但是靖南郡王基于某种考虑——宫里有个混世魔王在,并没有让儿子进宫读书,而是将他放到城中的易山书院读书。易山书院所收的学子,都是京中的世家及朝臣的子弟,少有寒门学子,虽然比不得昭阳宫里的那些学子的身份,但也是不错的潜在人脉,值得搞好关系的那种。
卫珺回道:“夫子今儿有事,所以就让我们回家自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