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何望舒的命令似一根针,扎进秋舫大惑不解的心里。
明明方才何望舒还在竭力劝阻他不要行冒险之事,可如今风政还未对阿鱼行凶,他却不顾一切地要与墨宗对垒,也不知为何惹得他突下决心。
“叫你动手!”何望舒焦灼不安地催促道,好像这一瞬间他又破死忘生了一般,只不过是破了秋舫的死,忘了秋舫的生。
“为何现在动手?”
秋舫瞪大双眸,并未急着出手,但身体却完完全全躲进树干背后,摆出一副整装待发的动手姿态。
“妖血之力太过恐怖,绝不能让风政得逞。”
何望舒凝重地解释道,看来李掌门的表现让他的态度大为扭转,甚至愿意让秋舫铤而走险。
要知道修炼关乎努力与天资,要成为顶天的大能,这两者缺一不可,但妖血的出现足以让无数普通的修真者趋之若鹜。只要待风政今日杀了阿鱼,收集起来的妖血便是千金难买的无上至宝,到时候洛城中的所有修真者们势必会以墨宗马首是瞻。
而东极门即使没有受到实质上的削弱,但势力这玩意,永远都是此消彼长的关系,未来的洛城必将姓墨,绝非姓东。
这样的道理浅显易懂,秋舫不傻,自然也能想个通透。只不过他不曾想到的是,何望舒会突然出现这么大的反应,以至于自己还没有做好准备。
少年郎深吸了一口气,认真询问道:“师叔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
“没有。”
何望舒简短的回答让秋舫有几分哭笑不得,他满心以为前者既然下定决心,一定是寻得了上等计谋,谁知他张口便是这两个字,如同一盆凉水当头泼下,让秋舫愣了一愣。
“怎么,临阵却害怕了?”见秋舫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冷声笑道。
秋舫却不屑一顾地微微一笑道:“那我动手了?”
在秋舫心中,无论何望舒今日会作何打算,于他而言,这妖都一定得救。只不过,他相信就算周宗有言在先,凭借何望舒那面冷心热的性子,也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葬送性命,更何况昨夜神秘的黑衣人赠与他的幻云囊还在手中握着,这是他所拥有的一张不小的底牌。
“动手吧,反正周老三说是不救,事到临头,他当真不救?”
看来他们二人都在赌外援的到来,秋舫赌何望舒出手,何望舒赌周宗接应,这是他们预料之外的答案,却是他们真正的底牌。
随着何望舒的话音一落,那黑鸟应声而起,猛烈地拍打着翅膀飞往空中,期间还传出阵阵清脆的鸣叫。
熙攘的人群并没有注意到黑鸟的存在,一来穹顶已被殃云覆天阵阻挡在外,离火光越远,越是一片漆黑。二来黑鸟速度极快,窜上半空之中时,肉眼极难察觉。
未几,黑鸟在众人头顶盘旋片刻后,何望舒便将法力灌注在声音中,朗声喊道:“诸位,除妖灭魔乃是吾辈正义,怎能让风宗主一人犯险,若都当得上一句有识之士,便该生痰妖肉、饮尽妖血。”
何望舒说罢,人群里更是爆发出一阵窃窃私语。
秋舫在一旁瞧着,起初不解其意,旋即眸光一亮,他终于明白今日的盛会,一定得乱,场面越是混乱,他才能够火中取栗。
而如何乱,玄机便在何望舒的话语之中,要不得说何望舒那张嘴是第一类人的存在,仅仅几句话便能撩拨起大家的心弦,引诱众人趁乱而上,在阿鱼的尸身上抢夺更多的妖血。
不过枪打出头鸟的道理众人皆知,即使人群里的议论声越来越大,也没有人敢在风政面前造次。要知道后排坐着的人都以散兵游勇为主,前排坐着的才是真正的高手,而这些高手大多也与风政有过密谋,事后少不了他们的好处,此时动手得不偿失。
秋舫看着阿鱼面无表情的模样,心知此时此刻的她在御魂幡的控制下,全然失去了自我的意识,不过是一具任人摆布的傀儡罢了,一会动起手来,要想营救她升天,必得先毁去御魂幡,否则自己将是孤军奋战,不出五招,便会被墨宗的人一拥而上给擒住,甚至无需风政出手。
想通此节,他便在心中拟定了战术,不仅要为那群普通的修真者当好带头大哥,还得一击必胜,将御魂幡毁去。
黑鸟还在上空盘旋,一边用言语刺激着众人,一边等待秋舫突发冷箭。
秋舫也不闲着,指尖划破空气,蓝光莹莹升起,一道优美的弧线飘荡在空中。
在他一旁的刘总管似乎因为风随星的嘱托,眼中一直看着秋舫,此时见到他手指上的光亮,面露疑惑地怔在原地。cascoo21格格党
在墨宗这些日子,刘总管有意无意间与秋舫行了不少方便,对他还算是照拂颇多,此时他心中泛起一丝内疚,并不想将刘总管牵涉在内,只好略带歉意地说了一句:“刘爷爷,得罪了。”
便将刘总管敲晕在地,做完这些,他手指上的光芒愈加闪亮了,片刻间便映亮四周。
心念起,蓝光涌。
天莲符虽然在符箓等级中只算得上死符,但秋舫并不需要像其他修炼符箓之道的人那般,提前炼制好黄纸以备不时之需。只瞧得他憋足一口气,手指左右开弓,蓝光涌动之间,三十余朵金色莲花已是初具雏形。
随着他眼中精芒爆射,法力骤然暴起,金莲如风如云,一并膨胀并且绽开,眨眼间化作金光无数,带着一股寒彻人心的疯狂飞速朝着御魂幡冲去。
金莲破空袭来,对准祖霖便是一顿狂轰滥炸,手持御魂幡的祖霖并未料到,在这场戒备森严的盛会上有人会冲他而来,只好仓促往后退去。
“拦住他!”
风政双眸放光,大声喝道,手掌随之一挥,几柄墨汁形成的黑色刀刃瞬间凝结而成,只在原地一闪,便已欺近几十朵金莲身前。
见到此幕,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风政,这场盛会原本在他计划中有条不紊地进行,无论是前排已经商谈妥当的几位高手,还是料定不敢造次的后排宾客,都是他计划中的一环,就连众人的质疑也全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以为,屠妖大会唯一的变数便是后排这群不入流的乌合之众,他不费吹飞之力便能弹压,而覆盖住整个广场的殃云覆天阵又隔绝了外患,本不会出现任何差池。
纵使他老谋深算,但也有疏漏之处。
唯一无法预料的是,已经在墨宗潜伏已久的秋舫,是东极门无意之中安插得最深的楔子,而今日,楔子嵌入骨髓,已经到了拔出之时。
秋舫很清楚,要想依靠自己的几十张金莲符来取胜毕竟难度极大,便是拿出自己早已备好的一张面具,罩在脸上,双脚在地上猛地一蹬,瞬间点燃自己体内的法力,身形爆射而起。
随着金莲被飞刃斩落,数道爆炸声响起,腾身在空中的少年知道,他酝酿的第一招已被风政化解,此时只剩全力以赴这一条路可走。
想通此节,他也不再犹豫,更不再藏拙,盯准祖霖身形未稳的瞬间,手臂猛然一晃,竭尽全力画出十二道惊雷符,对准祖霖手中的御魂幡再度砸去。
“阁下是何人?”
风政怒喝道,借着火光,他只能看见秋舫是一个蒙面人,但那瘦削的身形,却令他有几分熟悉。
“昨晚才交过手,你便忘了吗?”
虽然秋舫并不想与他多言,但今日免不了重现一次昨夜那般生死一线的场景,他心中颇有些愤恨不平,便是冷声答了一句。
秋舫嘴上还算克制,但下手却猛烈如虎,十二道惊雷席卷雷霆之威,短短半瞬,便已有灭顶之威,狠狠地冲向御魂幡。
秋舫紧随其后,不知何时,他已画出一道化物符,一柄寒光森森的长剑被他握在手中,仍是一招飒踏流星飞身而出,只不过这一剑却直取风政面门。
“昨晚让你逃了,今天可没这么容易。”
风政身形一动,他似乎并不畏惧秋舫袭来的剑招,反倒双袖一震,空中瞬间涌出两道墨泉,一道冲向秋舫,一道冲向横穿半空的惊雷。
“诸位若是再等,怕是要被蒙面侠士夺了头筹!”何望舒继续出声挑弄众人的情绪,场中之人面面相觑,仍旧不肯动手,他们都在观望,观望秋舫能否在风政手中讨到便宜。
“找死!”风政的身体依旧悬停在空中,一动不动,但他驱使墨汁的法力却从他眉心的法珠之中不断发出。
秋舫这一剑速度极快,快到穷尽他毕生之力,但境界的差距横亘在眼前,风政的实力超出他太多太多,落败是显而易见的场景。
两道墨泉力道极大,一道与秋舫长剑相撞,长剑被瞬间卷入,瞬间被搅得稀碎,秋舫大惊失色,连忙将握剑的手抽出,以免手臂不保。
再反观十二道惊雷,在墨泉的冲撞之下,也被悉数吞没,起初的雷霆万钧之势尽然散去。
“我还道是什么用剑高手,原来是东极门的小辈!”风政冷声说道,秋舫连续三招都被化解,此时已然是败局已定,不过风政却在那不易察觉的法力波动中发现符箓的蛛丝马迹。
令他唯一纳闷的是,法力虽有痕迹,但符箓却没有,眼前此人似乎与东极门其他人相比有些不同。
可说一千道一万,无论这符箓用得有多么怪异,但使符者,如今仅有东极门一家而已,因此他能笃定秋舫师出东极门倒也无可厚非。
“是东极门无人,还是欺我墨宗无人,这点本事也敢派来逞凶?”风政面无表情的说道,短短三招,他已然察觉到秋舫得境界远不如自己,甚至差得极远。
秋舫同样悬在空中,他朝下面看了一眼,众人听闻他是东极门之人时,脸色纷纷一变,观望之色更是犹疑。
若今日不能让墨宗吃点亏,恐怕丢脸的不仅是自己,还有东极门。
念及于此,秋舫啐了一口,冷笑一声:“风宗主不要小看了东极门。”
说罢,他又是一计窜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