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天正不知道该如何作答,紫萱说道:“我听雪见说,那日你进入五灵法阵时,曾引起风系法阵剧烈的感应,随后你更是不到半个时辰就掌握风系仙术。你还记得你当时是怎样学会的吗?”
景天说道:“我只记得我进入法阵的时候,忽然能感应到周身流动的灵气。感觉跟徐大哥教我的蜀山心法有点像,又不太一样……”
紫萱点点头道:“其实蜀山仙术便是以天地五灵为根基,从某种意义上说,二者确实是一脉相承的。但是灵力与真气不同,真气是凝聚先天之精与后天之气,以自身精血为根基修炼而成。而灵力则是散逸与天地之间,只有天生灵能强大,且有修为之人,才能吸纳五灵之力为己所用。”
“紫萱姐,你们说的五灵之力究竟是什么啊?”景天问道。
紫萱说道:“五灵分别为风、雷、水、火,土,是天地六界中五种最强大的自然力量,也是世间一切灵力的源泉。”
“原来如此……”
“常人以血为精,以真为气,以灵为神,是为人之三魂。”紫萱往船头走了两步,似是在整理思绪,说道:“太古时代,大神盘古死后,其精、气、神分别化为女娲、伏羲、神农三位大神,被称为‘太古三皇’。而剩余没有成型的灵力,则化作风、雷、水、火、土,散于天地之间。”
景天问道:“那人要怎样才能吸收五灵之力,以为己用呢?我虽然试过,但是那只是一种模模糊糊的感觉,连怎么使出来的我都不知道。”
见景天兴致盎然,紫萱微微一笑道:“阿天,你也想学五灵仙术吗?”
景天一怔,随即说道:“如果能学那自然是最好的。只是……我现在连徐大哥教的剑术和蜀山心法都还没修炼到家,再去练别的法术,是不是太贪多了?从前我在当铺跟着丁叔学古董,每次一心急,丁叔就会说我贪多嚼不烂。”
紫萱说道:“其实未必,五灵仙术与蜀山内功是相辅相成的,锁妖塔便是以五灵法阵为封印。蜀山弟子虽然以习剑为主,却也都谙熟五灵运转之法,你若通晓了五灵规律,对你修行蜀山心法也是大有裨益。”
“真的吗?那如果我学了五灵仙术,就能够驱使魔剑的力量了吗?”
“我不敢肯定,但是我想多少会有些帮助。”
景天又惊又喜,说道:“那、那我想学!紫萱姐你可以教我吗,我想学!”
紫萱说道:“你还记得那一日,雪见是怎么教你的吗?”
“那天雪见只是把仙术的咒语告诉了我,我也都忘得差不多了。但是施展法术的感觉我还记着。”说着景天走上前,闭上眼睛,催动内息运行,尝试感应到体外涌动的五灵之力。而此时离开了五灵法阵,景天几乎感应不到任何力量,晌久之后,深吸一口气喝道:“风咒——”
只见身前一股微风轻轻掠起,哗的一声,眨眼便散于无形。
景天挠挠头,尴尬地笑了笑。抬眼看去,却见紫萱脸上神色十分郑重,对自己注目凝视,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紫萱姐,怎么了?”
“阿天,你以前当真从没有学过五灵仙术?”紫萱问道。
景天一怔,说道:“怎么了紫萱姐?我确实从没学过,就连五灵仙术的名字,也是上次听雪见说的。”
紫萱沉默片刻,摇摇头道:“没什么,也许是我多想了。”
景天正一头雾水,紫萱忽然立身站定,双手在胸前拈了个诀。只见一股淡青色灵力从紫萱手上轻轻浮起,泛着点点光尘,仿佛有生命般,在紫萱玉指间来回跳跃。
景天凝神观看,那一点微茫在夜间格外醒目,与天上星尘遥相辉映,十分美丽。
“內聚元神,外御三魂,这便是催动五灵之力的要诀。”紫萱指诀一伸,如玉皓臂四周顿时泛起一阵光雾,如流水一般汇聚到她指尖。再过片刻,便凝聚成一颗宝石般的水珠,晶莹剔透,流光溢彩。
“哇……”景天怔怔地看着,犹如看戏法一般。
紧接着,只见紫萱指尖丝丝寒气逸散,将水珠迅速冻结成冰,从外至内凝结为一颗冰球。冰球表面结着一层薄霜,皎洁雪白,辉映着天上的明月,犹如夜明珠一般。景天看得呆了,忍不住伸出手去触碰。谁知指尖刚一触到,那冰球砰地一声破碎开来,绽开无数碎星般的晶片,凛风擦过景天手指,丝丝生疼。
“每个人天生的灵力属性,便决定了他能够使用何种属性的仙术。我五灵属水,便可使用水系仙术。阿天你五灵属风,便可使用风系仙术。”紫萱收势说道。
景天方才回过神来。紫萱施展的是小型的冰咒,在对战鳐仙群是他曾经见过一次,但是那次威力要大得多。
“修行五灵仙术,需懂得五灵相克之理。水克火,火克雷,雷克风,风克土,土克水。你要牢牢记在心中,遇到敌人时,需以相应的属性应对。而一旦遇上属性克制你的敌人,切记绝对不要硬碰。”
景天将五灵相克的顺序在心中默念了一遍,说道:“我记住了。”
紫萱点点头,说道:“那我现在教你五灵仙术的咒语,需要你用心领悟,不能死记硬背。知道吗?”
“是,紫萱姐。”
紫萱缓缓念道:“道贯三才为一气耳,天以气而运行,地以气而发生,阴阳以气而惨舒,风雷以气而动荡……”
五灵咒语虽然不及蜀山心法篇幅长,却也十分奥妙深邃,直到紫萱将全篇咒语念完,景天将自己疑惑不明之处指出,紫萱逐一解答。一个多时辰之后,景天方才大体明悟。
紫萱又指导了景天手结法印,步罡踏斗之术,将五灵法阵方位,与布阵要诀一一传授。两人一个教的用心,一个学得起劲,不知不觉竟学了个通宵彻夜。直到东方发白之时,景天已然能将灵力收发自如。
景天正自苦练,紫萱转头看去,是时天刚破晓,江面上一片灿红。紫萱朝船头走了两步,一张雪白的瓜子脸蛋映着朝阳,犹如火映明珠,粲然生辉,美不可言。凝望着天边,紫萱神色渐转浓重,看不出是喜是忧,思绪不知飘向何方。
忽听景天叫道:“紫萱姐,你来看!”紫萱转回头,景天双手结成法印,脚下清晰便看见淡绿色灵力升腾而起,在周身环绕。一夜修行竟能取得如此进境,景天不由得笑逐颜开。
紫萱点头道:“阿天,修行并非一日之功,你资质虽高,悟性却不甚佳,今后需要朝夕勤练,才不致荒废。”
“我会的。”景天点头道。
这般彻夜修行,景天竟也不觉得有多疲累,回到舱房卧室中睡了三个时辰,直到午饭时分雪见将他叫醒。
吃过午饭之后,景天在舱中闲坐。除了船底的卧室和储物间,在一层甲板上共有三间船舱,摆放着一些鼎壶、丹炉和书卷,墙壁上挂着道卦,符印和几把古朴的长剑。景天无聊时常会拿些书卷来看,只是长卿留下的书大多都是道家经史,或者是丹药炼制之法和符文撰录,内容十分枯燥。
景天随手翻了几页,感觉颇为无趣,打了个呵欠,起身想找找有无志怪类的小说,一眼瞥见舱房一角靠着一把狭长的苗刀。连柄带鞘通体漆黑,仅是看着便能令人感到一股威凛之气。
景天认出这是紫萱的佩刀,那日大战鳐仙时,景天曾问过此刀的名字,当时情势危急紫萱并没有回答自己。景天忍不住走到舱角,将刀拿了起来,伸出手握住刀柄,缓缓将刀拉出刀鞘。但见刀身血光隐隐,杀气四溢,仿佛不知饮过多少鲜血。
景天铿一声将刀整个拔出,瞬间一股寒意将自己全身笼罩,刀锋上竟没有半个缺口,通体无暇,忍不住惊叹道:“好一把宝刀……”
忽然身后有人厉声喝道:“阿天!你乱动我的刀做什么!”
景天吓了一大跳,长刀当啷一声掉落在地,手忙脚乱道:“对……对不起紫萱姐,我只是好奇想看看,你、你别生气……”
却听身后那人噗嗤一声,拍手笑道:“哈哈哈,居然把你吓成这样,真好玩……”
景天回过头,只见雪见笑靥如花地站在自己身后,五毒兽花楹扇着翅膀悠闲地跟在身边。景天松了口气说道:“雪见你干什么,吓死我了……”
“哼!还问我干什么,你在这儿干什么呢,乱动紫萱姐姐的东西!”雪见一叉腰,哼道:“看我去找紫萱姐姐告状,让她好好骂你一顿!”说着便转身向舱外走去。
景天赶忙拦住,说道:“别别别,我错了我错了!我不是有意乱动的,只是……这把刀太厉害了,我想看看是什么刀……”
雪见眼珠一转,笑道:“我知道这是什么刀,你想知道吗,好好求我我就告诉你怎么样?”
“那算了,我也不是很想知道。”景天翻了个白眼,把刀收回到鞘中,红光顿时隐去,将刀往舱角一放转身就走。
“给我回来!”雪见一跺脚,哼道:“你不想知道我偏要告诉你!这把刀叫巫月神刀,是苗族的圣器。”
景天心中窃喜,他知道自己越是好奇迫切,雪见越不会轻易告诉自己。而如果自己装作不上心,她反而会沉不住气。
端详了一会儿那把巫月神刀,景天忽然说道:“雪见,你说紫萱姐她会不会有什么心事?”
“干嘛,怎么了?”雪见问道。
“昨天她跟我说,她担心蜀山会发生什么大事,而且说的非常郑重。早上的时候也一个人看着天边发呆,看上去心事重重的。”
雪见想了想说道:“会不会是想徐大哥了?他们这一年来天天都待在一起,忽然分开了不管是谁都会有点不舍的。”
景天摇头道:“其实不光是现在,从前很徐大哥在一起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紫萱姐好像总有什么说不出口的话,而且经常静静地看着徐大哥,脸上表情似忧非忧,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雪见一怔,低下头仔细想了想,似乎的确是这样,尽管自己与紫萱已十分亲密,却也总感觉她身上隐隐笼罩着一股神秘感,令人难以捉摸。自己从前从来没留意过,没想到景天平时看起来马马虎虎的,却比自己还要心细。听景天这么一说,雪见不由得也有些担心起来。
“那要不咱们找个机会去问问紫萱姐姐怎么样?”
“……不好吧,”景天犹豫片刻,说道:“紫萱姐如果不想说,咱们就这么去问也太冒失了。”
“那就不要想太多啦!紫萱姐姐那么厉害,不管什么问题肯定都能解决的!”雪见摆摆手说道。
景天心想也只能如此。雪见忽然道:“你还担心紫萱姐姐,你自己呢?徐大哥教你的武功,你有没有好好练啊!”
景天说道:“我当然有练了,我每天都在练……”
“好呀!那我来试试你武功怎么样,咱们比划两下!看招!”雪见说完不等景天回过神,伸手摘下腰间峨眉刺,朝景天眉心疾刺而来。
景天吓了一跳,根本来不及反应,向后猛地一撤步,低头闪过这一击。雪见另一只峨眉刺又朝着景天胸口刺来,两下夹攻,景天赶紧伸手拔剑。只听当的一声,剑拔到一半便卡在了舱壁上。
雪见峨眉刺已经从景天胸口贴衣擦过,得意一笑说道:“好啦,你输了!真没用,连我一招都挡不住!”
景天不服道:“哪有这样的!你这是偷袭,连声招呼都不打,谁反应的过来啊!”
雪见后撤一步,笑道:“好呀,那现在给你时间反应,咱们再来!”等到景天将魔剑提在手中,雪见掌中峨眉刺飞快刺出,朝景天面门三路要害而来。
景天看得出,这几日雪见武功长进了不少,速度与准头都比原先精妙了许多。不敢小觑,躲开两步挥剑相迎,谁知又是当的一声,两手一麻,剑刃卡在了窗户上。那魔剑剑刃十分宽大,舱中又十分狭小,景天难以施展开,而雪见的峨眉刺却是贴身武器,越是狭小的地方越有利。
景天只能左支右挡,剑刃屡屡被舱壁挡住,十分狼狈。没几个回合,雪见喊道:“中!”左手峨眉刺从景天肩头轻擦而过,笑道:“哼哼~你这条手臂已经没有喽,你又输了!还有什么话说?”
“我……这不公平!这里这么狭窄,我这把剑这么大,怎么施展得开嘛!”景天依旧不服。
雪见哼哼说道:“切,输了就是输了,还找借口!要是我们在以性命相拼,你告诉我这里地方太狭窄,我难道就会手下留情吗?”
花楹也在一旁啾啾着,似乎在应和着雪见的话。
“你这完全是强词夺理呀!”景天争辩道。他原本不是呈勇好胜的性子,但只觉得这两次输得太窝囊,不免起了争胜之心,说道:“要不咱们去外面比划比划?我就不信我会输给你!”
“去就去,谁怕谁!”
两人来到舱房之外,各自站定,这次景天要抢占先机,喊一声:“看招!”率先一剑朝着雪见劈了过去。只是比武较量,他也担心真伤了雪见,这一剑去势便慢了些。
雪见不挡也不接,身如脱兔般一纵,已经闪到一旁,掌中峨眉刺朝景天疾刺而来。景天心知自己的兵器比雪见长出许多,必须保持距离,一旦让她欺近到身边,自己就必败无疑。当下一边后撤,一边挥剑阻挡。
谁知雪见脚下步伐轻灵至极,三晃两闪便闪到身侧,而自己步伐滞笨,顾得了剑就顾不了腿,没过几个回合又已经全然处于下风。景天心中大急,心想徐大哥教的剑法怎么半点也用不上?要是让徐大哥看见了,定要说自己不专心练剑。
其实景天天资虽高,终究只练了不到半个月,雪见却已经在峨眉刺上下了数年寒暑之功,哪里是景天这几天便赶得上的。再加上雪见身法灵活,轻功也有根基,便又多占了几分先机。又过了几招,雪见连喊:“中!中!”峨眉刺在景天身上多处擦过,景天顿时心灰意懒,把剑一撤说道:“不比啦不比啦,我认输就是!唉,唐女侠武功盖世,在下甘拜下风!”说着躬身一揖。
雪见哼哼一笑,说道:“知道厉害了吧~嘿嘿,其实你已经进步很快啦,只是经验差了点,我怕你再这么练下去,没过多久我就打不过你了!趁着现在还能打赢你,先欺负欺负你再说~”
景天听了这话,不知为何心中忽的一甜,落败的沮丧瞬间消失,心想:“我真是个傻子,胜负有什么可争的,雪见喜欢赢我让她赢了就是!”说道:“其实只要你想赢,我可以一直输给你,不管输多少次,输一辈子都行。”
雪见一怔,没想到景天竟会说出这话,猝不及防脸上一红,啐道:“呸!谁、谁稀罕赢你!还……还一辈子!谁要一辈子跟你待在一起!”越说脸越红,一甩手奔进了船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