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你他娘的别推我!”
“滚蛋,你踩我脚了!去你大爷的!”
甄恬儿抛出绣球,底下顿时乱成一锅粥,你推我搡的争夺绣球。不是你趁机推我一跤,就是我趁机踹他一脚,想着法的把旁边的人赶到一旁,给自己创造机会。
那颗绣球先是撞着一个中年男子的脑袋,他正要伸手去抓,却不想绣球弹性极佳,只沾着脑袋便蹦起五尺高,斜刺里飞速弹了出去。
那些人个个伸着双手抓摸,还没碰着甩动的流苏就顺着指尖蹦了出去,像是有一根无形的绳索控制一般。
丫鬟撇了撇嘴靠近甄恬儿,小声的问道:“小姐,一定要这样吗?”
甄恬儿叹了口气:“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我又能有什么办法?”
丫鬟道:“血……老爷也没办法吗?他老人家怎么舍得让小姐这般?”
甄恬儿白了她一眼,道:“唉,你也跟了我这么多年,自当明白,父亲大人亦有他的难处,否则又岂会将自家女儿都退出去舍与旁人?大姐跟了九哥,有神君大人照拂,日后的劫数便多了几分把握。小妹出生那日便和太子殿下定了亲,成了叶家的人。独我虽也脱胎一副人身,转修魔主的功法,却也因此失了本族的气运。”
“陛下曾为我演卦,推算出我的运道就在今日,倘若错失这次机会,日后便有无穷劫难要渡。”
丫鬟暗暗抹了把眼泪,不忿的道:“偏是老天无眼,把大小姐许了九公子,三小姐配了太子殿下,唯独撇下小姐你,孤苦无依,就连老爷和夫人也不能依靠。”
“放肆!”
甄恬儿不着痕迹的踢了她一脚,佯做嗔怒道:“怎敢妄言天道?”
小丫鬟也是后悔不已,心里突突的跳动,双手合十朝天打拱道:“环儿知错了,环儿知错了!”
这里是修行道,不是小千世界那种天道不显之处。所谓举头三尺有神明,人身穴窍多以神明之位命名,便是要以内神合乎天神,从而超脱肉体凡胎,故而但凡修行人赌咒发誓,以天道为上,一出口便为天道感知,若有违背必遭劫数。
便是凡人说一句老天无眼,也有可能倒了霉运,更何况以真气法力探寻天道的修士?
她两个在台上说话,声音只在三尺范围内,再加上底下人声嘈杂,大家的注意力都在绣球之上,却无一人听到她们的对话,竟无一个知道这娇滴滴弱不禁风的文花魁,是个身怀修为的修士。
那绣球好似一团斑斓的火球,在众人头顶滚来滚去,有几个武道高手释放真气牵引,绣球也是一沾即走,每每还借着真气助力弹起,在上空毫无规律的滚动。
乍看上去不像是一群人拼抢绣球,倒像是互相拍打着玩闹一般。
小姑娘激动的晃着沈彦秋的胳膊,大声的叫道:“哥哥怎么不抓绣球?把甄小姐娶回家做媳妇儿不好吗?”
沈彦秋道:“哈哈,你这丫头,可知道什么是媳妇儿吗?”
小姑娘叫道:“我阿妈就是我阿爸的媳妇儿,我怎么不知道?不就是铺床叠被,洗衣造饭,暖床生娃娃吗?”
沈彦秋闻言笑的合不拢嘴,点着小姑娘道:“你啊,真是人小鬼大!哪个跟你说暖床生娃娃的?该打!”
方天震奋力往前挤了挤,目不转睛的盯着绣球道:“别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你家已有几个婆娘,便是暖床生娃娃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儿?废话少说,赶紧帮兄弟我捞摸一把,好歹把绣球抓着,把与我收了这花魁暖床!”
沈彦秋看着来回滚动的绣球道:“这颗球儿已经滚了许久,多少人过了手也抓它不着,偏生又没有任何法力波动,想是里面装着什么奇)淫巧技,机关装置。莫不是那甄小姐本就无心,弄个古怪的球儿戏耍众人。”
“你若想要,我便给你抓一抓试试!”
沈彦秋本无心同这花魁有甚牵连,不过转念一想,方天震跟鹤星恫唠叨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虽然鹤星恫满口应了他,却一直没有机会返回凤鸣城,这件事儿也就一直耽搁着。
这段时间虽然没有再提起,只是方天震总意无意的给他俩创造独处的空间,便是夜间打坐练气,都在一个房间里,方天震也是躲到一旁的角落里。鹤星恫也不避讳什么,收拾了床铺便依偎在沈彦秋身边盘坐。
看这甄恬儿也算不错,虽然带着面具瞧不清容貌,但能坐到花魁的位置,必然有八九分姿色,更难得身居青楼还能保住处子贞洁,跟着方天震却也合适。
那个青衣丫鬟模样身材俱属上乘,必然跟着甄恬儿做个陪嫁丫鬟,也叫寂寞难耐的方天震享一享齐人之福。
沈彦秋将冻魔道的法力附着一丝在手心中,待到绣球从面前滚过,看准时机猛的伸手一抓,只觉触手之处滑不溜秋,根本无从下手用力,忙用小指一勾,扯下一缕流苏。
绣球被他法力一激,猛的跳起三丈高来,滴溜溜疯狂旋转,在半空中绕了几圈,一圈人哄然叫好,都指指点点的夸赞沈彦秋手法独道,比刚才那几个拨弄的有意思多了。
台上一直站着不动的甄恬儿微不可查的浑身一震,不自觉的扭着手指,急切的喊了声:“来了!”
小丫鬟目光四处扫射,比甄恬儿还要着急十倍,不停的问道:“哪儿呢?人在哪儿呢?小姐你赶紧看看!莫要让旁人抢了绣球去!”
甄恬儿也没注意刚才是谁动的手,只是从绣球上传回来那一丝法力气息,却是纯正无比的魔道气息!虽只有一丝气息泄露被她捕捉,却有一股凋零一切,封天锁地的味道蕴含其中。
妙目透过面具将人群一一扫视,陡然看见沈彦秋扬起胳膊,手指上挑着一缕流苏随风飘荡,这才发觉这个身材修长的男子,模样煞是俊俏。
甄恬儿却是不动声色,只操控着绣球落下来,在众人头顶又转了一圈,每当有人触及绣球,便极为自然的弹起,重又经过沈彦秋面前。
“好机会啊秋官儿!赶紧抓了给我,这把可不能失手了!”
方天震瞧绣球转过一圈,竟然又蹦到他们这个方向,赶紧招呼沈彦秋下手,这回怎么也得抓住了不可。
沈彦秋从刚才绣球脱手就觉得非常不对劲,虽然感应不到任何法力波动,但是总有一种有人暗中操控的感觉。他在掌心中附着一层寒冰法力,凝成一团微小的漩涡,莫说是一颗绣球,就是一颗同样大的铁球钢球,也没有挣脱的可能。
可偏偏就被它轻而易举的挣脱了。
这会儿戏台子下面乱成一团糟,那些个几十岁的老头子老妈,子也都连蹦带跳的抓绣球,中间那几个修成先天真气的武道宗师,虽然不敢纵跃腾挪,却是摆明了释放真气去抓,几股不同属性的真气交错缠绕,顿时刮起一阵旋风。
沈彦秋扯着小姑娘驮着她弟弟,只空出一只手来,又怕骚乱之间伤了孩子,见绣球跳到自己旁边,便往方天震背心拍一巴掌,笑道:“雷子,我助你一臂之力!”
方天震得了沈彦秋法力加持,《冰河洗剑录》的真气顿时鼓荡起来,将那几个武道宗师的真气旋风直接冲散,脚下一轻径直往上提了几尺身子,双手合围往绣球拢去。
“咦?”
方天震眼看把绣球拢住,本以为这一把必定手到擒来,哪知道绣球一接触他的真气,便猛烈跳动起来,凭空生出一股大力将真气撑开,比流水还要顺滑,晃将一晃就脱手而出。
沈彦秋一直密切关注着绣球,见自家寒冰法力推动《冰河洗剑录》的真气,尤不能阻挡暗中操控之人的力量,也不禁心头吃惊。
方天震虽然只有先天真气的境界,但是《冰河洗剑录》乃是魔道祖师洞玄嗔亲创的顶级功法,本身就极为不凡,又有十方冻魔道的法力加持,断不该让那绣球逃脱了去。
由此可见控制绣球之人,一身道行必然超过他许多,直达金丹之境。
瞧见绣球脱手,沈彦秋冷哼一声,五指箕张望空一抓,“嘿”的吐气发声,法力凝而不显,封锁住附近的空间,五指猛的一勾发力回收,一把将绣球抓在手里!
绣球方一入手入手,寒冰法力立即冲将进去,将绣球内部搅碎一团,任它什么机关技巧都无从运作。他又将一丝玄阴)洞冥指力,顺着绣球内部的微弱感应传递过去,希望凭借这一丝感应,抓住暗中操控之人。
方天震未曾抓住绣球,但是他动作却也不慢,趁着双手挥舞的机会,着力一攥狠狠扯下两颗铃铛,握在手中。
这时候已经有人看出蹊跷来,普普通通一颗织锦的绣球,浑无借力之处,如何能经得过数十人捕捉?如今过了小半个时辰去,那颗绣球仍旧漫空里打滚,只要不是傻子也能看得出来。
当即就有人叫道:“这球儿莫不是个活物不成?怎地比有腿儿的鸟雀还要灵活?我说甄姑娘,你要是不想赎身,也没人能左右得了你,何必玩这些勾当把我们当傻子戏耍!”
此言一出顿时哄叫一片,吵闹着让甄恬儿给个说法。
甄恬儿未曾开口,青衣丫鬟一手掐腰一手环指众人,皱着琼鼻喝道:“一个个的嚷嚷什么?这颗球儿是我们小姐重金聘请鲁家机关杰打造而成,自然不能当做寻常物件!要是抓不到手,只怪自己没本事,配不上我家小姐!”
又有人朗声喝道:“鲁家机关杰是出了名的巧夺天工,甄姑娘让鲁家机关杰打造这颗择天姻的球儿,不是成心寻咱们开心是什么?”
正说话间,绣球又自转了一圈,这次因为知道这颗绣球的出处,便有许多人停了手,任凭它从头顶滚过去去,象征性的伸手掏了一把。
沈彦秋听到“机关杰”三个字,便也息了抓取绣球的心思,方天震更是垂头丧气的走开一边,逗沈彦秋扯着的小姑娘玩儿去了。
待到绣球重又自面前滚过之际,沈彦秋又随手一捞,却不曾想绣球像是失去了动力一般,突然从空中掉落下来,正被他抓在手里。
“这球儿,是坏了吧?”
沈彦秋一脸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