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萧问道轻喝一声,一排魔卫巡守而过。
一件黑袍将那人全身裹着,只有一双眼睛,一双古井不波的眼神,那是蚤休的眼睛。
一处破败的屋舍,一捆杂乱的稻草,铺在一块空地上,萧问道明了这就是蚤休的休憩之地,一个猎魔人的习性,没有人会去琢磨,萧问道也不会琢磨。
“你怎会趟魔君的浑水,难道那是猎魔人最高的荣耀,比你的性命还重要。”萧问道背过身问着蚤休。
蚤休还是一副平淡的神情说道:“我需要一个守门人,珺淳很适合。”
守门人,魔君嫡子的守门人。
“我不知冰封城发生了什么,魔君的用意又是什么,却是在偏偏寻仙大会的时候。”萧问道看着窗外的夏柳,继续说道:“你救下珺淳,就是给我萧家多了一份潜在的威胁,你知道么。”
魔君立萧家幼孙萧仁为储君,萧问道已感觉到如履薄冰,他不知道魔君的心底,到底有何谋划。
不是大皇子珺淳,更不是珺莽,偏偏是萧仁,一个未离乳臭的婴孩儿。
一张无形的网,已经盖了下来,是绝地求生,还是鱼死网破,萧问道的手心里也是撺着一把细汗。
“我只说了,道心城缺一个守门人,珺淳很适合,萧王也觉得适合。”蚤休还是平淡的说道,却将萧启山搬了出来。
一纸书信,蚤休递给了他。
寥寥几字,却是萧启山所托。
萧问道好似明白了什么,明白了珺淳是萧家满门的救命稻草。
“珺淳在何处。”萧问道问着,不管魔君的用意,珺淳还是要救的。
“他不在我手里,他还在冰封城,并肩王府。”蚤休还是平淡的说着。
又是一场难以琢磨的乱局,偏偏将萧家人,再次裹挟了进来。
心乱如麻,他历历在目的想起萧家和魔君的过往,不管是不正山和冰封城,小小年纪的萧问道心中清楚,一头狮子卧在羊群里,不为果腹,就是另有所图。
十几载的时光,那个名为良人的大伯,早已消散在脑海中。
谁披上魔君的君衣,都再不是一个凡人。
一时间,思绪斗转,萧问道拧着眉头说道:“今晚,就入冰封城。”
三人刚出着破败的屋舍,一道寒流划过。
“哦,真是有缘。”一道声音划过,诸葛绝和无涯两人站在他们面前。
“还真有胆,敢入雪国的。”沉禹看着他们两人说着,拳头却没放下。
“沉禹,我们都以为你是九大仙山年轻一辈的翘楚,谁知道他才是。”诸葛绝握着铁扇,眼角一挑说道:“不过,比胆量你也不是翘楚人物。”
“离间还是揶揄,那是你的事,挡了我得道,别以为拍我的马屁,我就能不杀你。”萧问道眼角扯着杀气,他如今没耐心。
诸葛绝脸色一变,浑身透着邪魅的气说道:“他是没我有胆量,我九岁弑父,十三岁斩杀天武大臣,而我在玉幽山的师尊,也被我斩下一臂。你说,他比我有胆量么。”
无涯看着诸葛绝,嘴角轻扯,昂着的头更高了,
“不必比杀人,你没听过洛城千屠么,胆量不是提的起屠刀,而是如何心安的放下。”萧问道看着诸葛绝,知道他有心魔。
诸葛绝瞳孔紧缩,眼神飘忽的就像是乱风中的狗尾草,他的思绪还在梦靥中,一场他醒了,也无法磨灭的梦靥。
“我们走。”萧问道惦记冰封城的局势,三人已消失在天际。
无涯扯着诸葛绝的衣袖,看着愣神的诸葛绝说道:“哥哥,当年的事,不是你的错。”
谁都不知诸葛绝和无涯是亲兄弟,更不知道诸葛玥只是两兄弟收留的女婴,两个流离失所孤苦无依的两兄弟,将诸葛玥养大成人,谁也不知他们的艰辛。
“他肯定能入仙脉,帮了萧问道,就能让他照看玥儿。”诸葛绝的神思拉了回来,两人也往冰封城而去。
每个人都有宿命,他们不过是修道界的蚍蜉,他们想让诸葛玥走的更远,没有余力的尽人力。
夜幕四合,冰封城还像是萧问道初见时的样子,就是一头巨兽,无时无刻不再伸着獠牙,咀嚼众生的命轮。
“冰封城只有一处地方,最安全了。”萧问道带着他们两人穿梭在人海中。
“萧王府。”沉禹问着。
萧问道摇了摇头说道:“半夏的郡主府,绝无一人。”
冰封城的主城之中,半夏的郡主府,就在主城的中间,院落不算大,却是冰封城最精致的府邸,像极了天武的尚京。
“有人。”沉禹指了指一户明着灯的房间。
侧耳一听,几声谈笑,几声轻谈,只见三个婢女从那屋中走出,慢慢关山了门,
“半夏此时正在空城,这里藏匿最好不过。等一会儿,我回一趟家里,打探到底是怎么回事。”萧问道说着,将他们两人安排在一处偏僻的屋舍中。
三人就像是猫,静悄悄的趴在屋檐上,静等着孤月西沉。
“我走了,你们小心。”萧问道摸着黑就出了半夏府。
一道黑影掠过,他已站在那座熟悉的院落,移步到父亲住着的屋舍。
“嘭”
一滴露水,滴在一旁的池塘中,萧启山着五蟒王服,玉带缠腰,羽冠束发,刚踏出屋门,便看着站在院落中的萧问道。
“道,道儿···。”萧启山轻呼一声,眼角泛起泪光。
咣当一声,只见于漾柔也站在门框旁,看着萧问道。
双膝跪倒,萧问道跪下身子说道:“不孝孩儿,萧问道跪拜双亲。”
两人扯起萧问道,萧启山说道:“你怎会在这时回冰封城,我不是说了,千万别回冰封城。”
“责怪道儿做什么,先回屋中。”于漾柔说着,三人坐在厅中。
“我如今拜在幻丘仙山门下,寻仙大会的人仙令,落在止神离境。可我听说,魔君要立萧仁为储君,珺淳却被父亲藏匿,我不得不重回冰封城。”萧问道说着看父亲的神色。
“道儿,你先出冰封城,止神离境也不能再去了。魔君立仁儿为储君,便是将我萧家推到魔族最高的位置,可萧家已站在所有魔族的对立面。”萧启山说着,眉头一直揪着,继续说道:“明日,是魔君的千年之寿,便会宣旨将仁儿立为储君。道儿,如今的冰封城太乱了。”
萧问道听着父亲的话,继续问道:“那包庇珺淳,是何用意。他活着,也是对萧家的威胁。不管魔君的用意,他都是隐患。”
“道儿,珺淳不能死,仁儿也不能做储君,如今的萧家,都在刀尖上,稍不留神就是万劫不复。你以后会明白,我要去面见魔君了。”萧启山面露难色,一位天武人族的罪臣,在魔族位极人臣,萧问道知道父亲的不易。
“若是无路可退,我便鱼死网破。”萧问道眼角挂着一分狠厉,他知道魔君会成为敌人。
“道儿,不可乱言胡说。”萧启山一声责怪,只见窗纸上印出一个人影。
三更来贼,有去无还。
问道剑划过一道剑气,依靠在窗边的那人,刚想折身而退,剑尖已抵住那人的喉咙。
“我是珺莽殿下的人,萧王认得我。”那人说着,看着萧启山的神色。
萧启山点了点头,那人长出一口气,谁知问道剑已刺穿那人的喉咙。
“道儿,他却是珺莽的随从。”萧启山一声惊呼。
“我们家的窗根子,除了魔君能听,谁也不能蔑视萧家威严。”萧问道说着,只听脚步声从外响起。
只见珺莽披着金甲,挎着宽刀来到院落中。
“父亲,这是为何。”珺莽看了一眼萧问道,又看了一眼萧启山。
“问道,以为是贼,便出剑格杀了。”萧启山说着,双手背后。
“怪不得,原来是死在问道的手里了,整个冰封城谁不认识他。”珺莽说着,促起眸子看着萧问道。
萧问道嘴角一扬,说道:“三更敢来贼,不管是谁家的家丁,我都会就地格杀。”
“大胆。”珺莽一旁的护卫,大呼一声,刀锋已提起。
萧问道看着珺莽没有阻拦的意思,横跨一步,双手折断那柄宽刀,擎起那柄断刀,直接扎在那人的胸口。
这一厮杀,不过在一息间,珺莽的护卫惨死,萧问道毫不费力。
萧启山看着惨死的那人说道:“珺莽,道儿下手不知轻重,你也无须生气。”
珺莽拱手说道:“父亲大人严重了,他技不如人,还以下犯上,死不足惜。”
萧启山一听,看着萧问道说道:“你陪下你母亲,我和珺莽要入魔殿议事。”
萧问道一点头,看着父亲和珺莽出了府邸,回到屋舍中看着娘亲说道:“娘亲,这是我炼制的驻颜丹,服下一颗,永葆青春。”
于漾柔看着如今的萧问道,恍如隔世,接过驻颜丹问道:“道儿,你的修为。”
“归元境初期。”萧问道说着,拿出一根白玉簪说道:“这是蝶衣送给娘亲,我给娘亲戴上。”
“蝶衣,哪家的姑娘。”于漾柔问着。
“算是纳兰家的,不过跟纳兰家没半点关系。”萧问道说着,将那白玉簪插在于漾柔的发髻上。
母子闲叙,已过半晌。
只听府外有人喊道:“魔君亲临,王府迎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