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人们欲认识道与自然,也必要通过这些所谓的概念,然所得必有偏颇,非为恒常之道。”
“经道长一番剖析,学生茅塞顿开,顿觉智慧之光闪耀。
再问道长,道既不可言,又不可名,那要究竟如何认识道,才是正道呢?”
“《庄子》里载寓言曰:有一人名知,向北游历时,曾先后问道于无为谓与狂屈,均不得其要领。
最后得遇黄帝,帝曰:‘无思无虑始知道,无处无服始安道,无从无道始得道’,方才谓真正知‘道’。”
“道长,学生知‘道’宜口传心授,但其又在何处呢?”
“开目也是,闭目也是,语默动静无一不是。
广则普遍十方,周流六虚。近则如影随行,与尔寸步不离,只是日用而不自知罢了。”
那位书生闻言,顿时如梦方醒,顿首再拜道:
“似学生这种愚笨之人,也有一天能体悟大道之学,实乃不可思议。”
“大道至简,并非玄妙莫测;大道仁爱无私,与天地万物为子而不妄生分别。
大道至善,合其道者得生,背道而驰者,大道亦不废弃之,正所谓盗亦有道。
大道既不废一人,阁下悟得大道之理,又有何不可思议之处?顺自然之道,心安理得即可。”
“学生受教了。”
七真子的一番言论,又在人群中引起一阵求学问道之风。
大家皆就心中所困惑之事虚心求教,直至问无所问,答无所答,方才让三人离开。
路上,凤婵依感慨道:“想不到江宁县百姓对大道之学的需求,与人生解脱之渴望竟是如此迫切。
待有朝一日六界归于宁静,你我何不游历天下,效法老子、孔子,为人答疑解惑,岂不快哉!”
“婵依所言正是为师心中所想,可眼前斗木獬虽已归位,牛金牛尚不知身在何处。
羲皇之灵符也只是告知其在苍岩山,并未具体言说某地某人。
如今七日已过去两日,真不知你我又当如何行事?”
“师尊,眼见酉时将近,不如先去探望萧泉如何?霍良都已成就,保不齐他也会修有所成。”
“嗯,师妹言之有理,走,去后山。”
就这样,三人下了灵岩寺,直奔后山孟老爹家。
远远望见老爹家还是那几间茅草屋,此刻已升起袅袅炊烟,一股饭菜的香味弥漫在空气中。
那只大黄狗正无聊的趴在篱笆根下,眯着眼睛打盹。听到远处有脚步声,竟蹭的一下子冲了出来。
待认清来人后,遂摇着尾巴,围着凤婵依欢快的又叫又跳。
孟老爹正在当屋与孟婆婆一起忙活,听到大黄的狂吠声,信步走了出来,说话间,三人已行至面前。
凤婵依躬身施礼道:“老爹,如何不记得贫道了?罗浮山凤道长。”
孟老爹诧异地打量着她,猛然惊呼道:
“哎呀,恕老朽眼拙,原来道长竟是女儿之身,还是一位绝色佳人。”
随即向屋里喊道:“哑姑她娘,快出来,贵客临门了。”
“来啦、来啦”
孟婆婆腰间系着围裙,三步并作两步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问:“这荒山野岭的,哪里来的贵客?”
待看到凤婵依先是迟疑了一下,又看看七真子与凤灵儿,当即愣在原处。
“还杵着干什么?还不给凤道长拿些干果,再沏杯好茶来。三位道长,快请坐。”
孟老爹热情地招呼三人围着当院的木桌坐定。
凤婵依先将七真子、凤灵儿与孟老爹做了介绍,随即言道:
“老爹,去岁来时,行色匆匆,别后甚是惦记。
然山门诸事缠身,一直未得时机前来探望。看二老面色红润,贫道也就放心了。
这是贫道送与孟大娘与哑姑的心意,还望笑纳为盼。”
言罢,朝灵儿使了一个眼色。
灵儿急忙将在鼎珍坊选的一对银钗与一对银镯递了过去。
孟大娘起初执意不收,在凤婵依百般坚持下,方才将那对银镯戴在手上,稀罕得不得了。
凤婵依摆弄着给哑姑的那对银钗问道:“大娘,此时已临近饭食,缘何不见哑姑与萧泉?”
孟老爹卷了一个土烟袋,猛吸了一口,舒舒服服吐了一个大大的烟圈,方才缓缓言道:
“萧泉去鄱阳县接他的老娘亲,哑姑不放心,也跟着去了。”
“什么?萧泉的娘亲莫非尚在人世?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件事说来话可就长了,自打萧泉变卖家产,从井陉县返回时,将他娘子的遗骨也一并带了回来。
就安葬在了半山腰一处风水绝佳之地,打那之后,他便衣不解带为其看守坟墓,一边修习道法。
哑姑见此,感念其对亡妻一片深情,便央着我为他搭建了一处木屋,每日三餐送去饭食。
不料,就在前段时间,却发生了一件怪事。
半夜里,苍岩山中忽然山风呼啸,时不时伴随着阵阵雷鸣。
哑姑正睡得香,以为天欲降大雨,因心内牵挂萧泉,遂一骨碌爬起来,披上衣服,急急忙忙赶到了木屋。
俺和老伴也拿上避雨的用具,紧随其后追了过去。
不料,天空猛然传来一声炸雷,那萧家娘子的坟墓竟忽地从中间裂开。
伴随着一缕香气,一位相貌端庄秀丽的女子打从里面款款走了出来。
俺们一家三口当时皆都被眼前的情景吓傻了,只见那萧家娘子来至老汉面前,飘飘下拜。
感谢我们对他相公的照顾,言罢,又对着萧泉言道:
“相公,阎王爷见我身世凄楚,颇为同情妾身的遭遇。
已许我当一介掌管善恶司的小神,今日前来,一为安夫君记挂之心。
二来,乃是我在丰都遇见了已故去的公爹。
他对我言说,相公与霍良,也即现在的仁空大师,确乃孪生兄弟。”
此言一出,七真子与凤婵依对视一眼,皆是满脸的惊骇之情。
孟老伯见他二人错愕的神情言道:
“莫说是二位道长,就连老汉当时也是震惊不已,接着又听那萧家娘子继续往下讲。”
“据公爹言讲,相公本姓杨,当年杨家乃是越析诏的名门望族,公爹更是杨家子弟中的翘楚。
不但生得一副绝好的品貌,更是能文能武,年纪轻轻,便深得越析王的倚重,被委以军政要职。
娶妻吕氏,端庄贤淑。新婚燕尔,小夫妻如胶似漆,十分恩爱和谐。
不料,因一次与越析王妃偶遇,竟令她对公爹一见钟情,百般引诱,欲令公爹与之苟合。
殊不料公爹丝毫不为所动,最终便惹恼了奸妃。
居然暗地里与豪酋李寻私通,一起挑唆越析王将公爹以卖国罪打入大牢,逼其就范。
而邻国蒙舍诏则趁越析国无人领兵,发兵将其吞并。
奸妃仗着姿容妖冶,能言善辩,很快又成了蒙舍王心头之宝。
为防此段丑事泄露,同时也为了一泻私愤,便怂恿蒙舍王对杨家展开血洗。
幸好城破之际,公爹被部下吴平救出,这才保着夫妻二人忙命天涯。
谁知行至括苍县时,吕氏临盆,诞下了一对男婴。
为了躲避追杀,公爹只好将长子抱走,跟着吴平逃到了他的老家井陉县安顿下来。
后来,吴平因早年旧伤复发,便将女儿托付给公爹照顾,便是萧泉青梅竹马的娘子。
而吕氏则被藏于一户好心的霍姓农户家里,躲过了一劫。
公爹安顿下来之后,曾多次亲往括苍县寻找,也未发现母子二人踪迹。
据其坊邻言讲,那户人家连夜便不知所踪了。
十几年的时间里,公爹几乎翻遍了永嘉郡,直至含恨而终,也没有任何消息。
为了不连累儿子萧泉,有关他的身世,至死都没有吐露半个字。”
“既然萧老爷一直没有寻到自家娘子,又怎知霍良与萧泉乃是一母所生之兄弟?”
凤婵依问道。
孟老爹磕磕烟袋,又重添了一些烟丝道:“凤道长所问,也正是老汉疑惑之处,便问那萧家娘子。
据她言说,自她知晓萧泉身世后,便央告着阎王爷去查这户霍姓人家的下落。
果然,找到了已经过世的霍氏夫妇。
原来萧老爷逃走之后,霍家大嫂便将吕氏认为干妹子,将她的儿子过继过来,随了霍姓。
后来听她言说自己的经历,怕被那奸妃派人追杀,便连夜搬回了娘家鄱阳县。”
“如今真相终于大白,原来那萧吴氏是特意来给萧泉报信的。”
七真子见孟老爹陈述完往事,感慨道。
谁知孟老爹却摆摆手:“道长稍安勿躁,更奇的事还在后头呐。”
凤灵儿闻言,眨眨眼睛道:“老伯,听到这里,已经觉得玄妙无比了,竟还有更奇的?”
“是呀,老汉我乃行将就木之人,从来不信鬼神。
若非亲眼所见,打死也断不会相信的,听老伯接着往下讲。
那萧家娘子又言道,说是在山顶有一处宝穴,乃万山灵气汇聚之地,冬暖夏凉,直面北斗。
若选此地修行,必会得天地之灵气滋养血脉,达到事半功倍之效果。不待我等多问,人已飘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