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她早已仙逝,你今日忽称是她的传人,究竟是何居心?”
穆芫华闻听,轻轻嘘了一声,附在她耳边言道:
“恩师尚在人世,姨母不信,这里有师傅书信一封,想必您看了便知。”
言罢,便解开小衣,从里面取下一块丝绢,递给她。
李掌衣颤抖着双手接过来,果然是师姐云霓裳的亲笔书信,看罢,不由得泪如泉涌。
激动的拉着穆芫华的手道:“孩子,你初进宫的时候为何不与姨母说呢?”
穆芫华闻言,掏出一方丝帕为她拭去泪水:“师傅曾告诫过我,除非迫不得已,不可暴露和您的关系。
以免被皇后的人察觉蛛丝马迹,牵连与您。况且,芫华也认为凭着自己的实力完全能够出人头地。”
“想不到师姐身处逆境,竟还惦记着我的安全,真叫我这做妹妹的汗颜呐。
为了能让瑞儿认祖归宗,看来这掌衣的位置必须要争一争。
只不过你取回的丝线已经不能用了,容我再想想有何补救的办法吧。”
穆芫华闻言心下宽慰不少,怕时间久了,引得岳氏姐妹起疑,忙催促着她早点离开。
李掌衣见这孩子处事如此稳重、周全,便站起身来,又嘱咐一番,方才放心的走了。
再说她走出毓绣阁,一时也没有什么好主意,便寻了个借口,出宫去找张魁。
张魁正闲在府中写字,见李掌衣突然到访,忙放下手中狼豪,让到座位上,又命下人沏了一盏茶水,方才问道:
“见李大人行色匆匆,莫非芫华那丫头在宫里惹下什么是非了?”
“确是遇到一件棘手之事,我左思右想也无有解决之法,估来寻大人拿个主意。
我知大人素来清高,旁人之事从不插手,您既托付我照顾芫华姑娘,想必你们之间渊源颇深。
如今姑娘奉命绣制龙袍,怎知是我一时疏忽大意,不知自不觉中竟遭人暗算。
现如今刺绣金龙的丝线被人动了手脚,眼看着开不了工,这要是如期未能完成任务,芫华那丫头可就没命了。
张魁闻言,不由得邹紧了眉头,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下人来报说两位道长到访,张魁闻听定是顾蔓青来了,当下有了主意,马上让下人迎了进来。
李掌衣见有客人,起身欲走,被张魁拦下来道:“李大人无需见外。
他们几个也是奔着芫华这丫头来的,都是自己人,知道了也好,一起拿个主意。”
说话间,顾蔓青便与凤婵依带着萧天鸣走了进来,见张魁一脸难色,屋里还有一位宫中的女官也是愁眉不展,大约猜到了七八分。
问道:“义兄可是遇到了麻烦?”张魁听后,立即点了点头,将宫里发生的事情详细讲了一遍。
顾蔓青沉吟片刻道:“这事可不太好办,绣制龙袍的绣线都是织造府定制定染的。
他们敢这么做,必是留好了后路,即使我等再去织造府托人,怕是也弄不出多余的丝线来。”
一旁的凤婵依疑惑的问道:“贫道有一事不明,这芫华姑娘为何一定要绣这件龙袍呢?让出去岂不省心?”
张魁也趁势劝道:“是呀,李大人,实在不行就让给那个叫江瓶儿的吧。”
“哎呀,不瞒张大人,芫华这么做是有苦衷的,事到如今,我也只好实话实说了。”
言罢,就将穆芫华此番进宫的目的及她们之间的渊缘一一讲给众人听。
凤婵依闻她讲完,长舒一口气:“原来如此,看来芫华这丫头还真是吉星高照,与李大人之间还有这层渊缘。
既然如此,大人无需多虑,区区小事不足挂齿,包在贫道身上。
你且回宫,明日此时你带芫华姑娘同来张府即可。”
李掌衣闻言,重新打量着眼前他,心中暗想道:“看这位道长清逸出尘,飘洒脱俗,定非凡人。
看来芫华这姑娘来头不小,远非她说的仅是云师姐的徒弟这么简单。”
欲待多问,又觉不妥,迟疑了一下,辞别众人,回到了尚服局。
孙掌衣见她出去一天才回来,忍不住问道:“李大人,穆芫华那金龙绣怎么样了?”
“还没开工呢,说是遇到点小麻烦,我正好有事,也没细问,明日再去看看。”
孙掌衣闻听她如此言说,自以为奸计得逞,遂掩住嘴巴,不免得意的偷笑起来。
翌日,李掌衣又借着出宫采买的机会,带着穆芫华来到了张魁的府上。
穆芫华见李掌衣口中要帮她的贵人竟是几位素不相识的道人,不免有些大失所望。
顾蔓青为了打消他的疑虑,谎称是受他舅舅穆思远所托,这才让穆芫华信以为真。
遂问道“这非是降妖除魔,不知几位道长要如何相帮?”
凤婵依指着桌上的红绸缎:“能不能帮的,还请姑娘掀开之后,看看再说。”
穆芫华闻言,迟疑的掀开红缎子,顿觉金光闪闪,晃得她差点睁不开眼。
定睛再一看,桌上堆满了金丝银线及各色绣线。
李掌衣好奇的拿起金丝银线一看,不但色泽纯正,而且比宫里的还要精细几倍,根根泛着耀眼的光忙。
其它的丝线色彩艳丽华贵,晶莹透明,韧性十足,不由得啧啧称赞道:
“下官三代刺绣,从未见过此等绣线,唯有一次听师傅焕霞仙子讲过,莫非真是传说中的天丝不成?”
凤婵依闻言,伸手打怀里又取出一个小袋子,举着泛着金光的薄片道:“却如李大人所言,正是天丝无疑。
不独天丝,还有金鳞若干,如若用它来做龙鳞,绣出的龙,便能翱翔九天。”
穆芫华见状,心潮起伏,捧着这些丝线如获至宝,激动的眸子里泛着泪花,久久无语。
时光飞逝,如白驹过隙,皇帝的寿辰很快就到了,又赶上元旦朝会,因此场面异常的宏大热烈。
金銮殿上,皇帝身穿簇新的龙袍与皇后并肩而坐,接受各国使节及藩属国的朝贺。
霎时间,钟鼓齐鸣,乐音四起,一派祥和中,各国使节纷纷献上寿礼。
轮到高句丽时,只见高句丽王的使节郁王爷迈着傲慢的步伐躬身施礼道:
“久闻天朝人才济济,能工巧匠不计其数,今日本使想要领教一番,不知皇帝陛下意下如何?”
本来兴高采烈的皇帝闻他一说,顿时面露不悦的问道:“但不知贵使要如何领教?”
“久闻天朝刺绣技艺独步天下,今日本王也带了几位绣娘,欲与天朝绣女切磋技艺,一较高下。”
未及皇帝答言,左仆射夏大人便出班高声呵斥道:
“高句丽王上奏言说身体抱恙,此番不按例朝贺,陛下已然宽宏大量,不予计较。
凭你区区一介使节,竟敢挑衅天朝威严,简直是螳臂单车,不自量力。”
皇帝见状,摆摆手言:“夏爱卿言重了,比试一下又何妨?”
言罢,又转身问使者道:“但不知贵使要如何比试?”
郁王见皇帝满口应承下来,内心感觉让天朝蒙羞的机会终于来了,遂清了清嗓子言道:
“既是挑战,定是由我方设定项目,三局两胜,由在座的诸位使节及各藩属国国主充当裁判。
由新罗国主主持,公允公正,绝不徇私。”
夏大人见阻止不了,只好追问道:“但不知输赢的筹码是什么?”
“若天朝取胜,我方年年来朝,岁岁加贡;若我方胜嘛,自然是既不来朝,也不纳贡,脱离藩属国的关系喽。”
一旁的右仆射马大人闻言,气得一跺脚,指着他呵斥道:“大胆狂徒,竟说出如此悖逆的话来。
高句丽本就应该年年来朝,岁岁纳贡,又何干胜与不胜?
今日乃元旦大朝会之日,又赶上皇帝寿诞之喜,不然,早将尔轰了出去。”
谁料郁王丝毫不为他的气势所动,一副无赖的嘴脸道:“两位仆射大人如此激动,想必是心虚不敢比吧?”
马仆射气得一甩袍袖,气哼哼言道:“比就比,难道我泱泱大国还害怕了你不成?”
皇帝怕二人再杠下去与颜面上都过不去,忙打着圆场:
“二位不必争执,此乃小事一桩,既然贵使要比,此事就有劳皇后娘娘一手安排便是。”
皇后闻言,连忙起身领旨,步履匆匆的回到了寝宫。下了一道懿旨,派人送到御绣坊。
韩尚服接到懿旨,不敢怠慢,又请来张司衣、马典衣与刘、李二位掌衣,一起商议派谁应战最为妥当?
不料意见却分为两派,张司衣、刘掌衣力荐江瓶儿。马典衣、李掌衣则力荐穆芫华。韩尚服一时也没了主意。
刘掌衣因事先收了江家的贿赂,又刻意巴结皇后娘娘,见此情景趁势道:
“尚服大人,江瓶儿的刺绣技艺大家有目共睹,与穆芫华相较,但有过之而无不及。
上次刺绣龙袍落选,纯属意外,下官都替她委屈。
怎么说她娘亲也是皇后娘娘的远亲不是,这点薄面总是要给的。”
韩尚服想想也有道理,好事总不能可着一个人,是该让让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