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魁接过来,仔仔细细看了两遍,方才言道“单从这份血书来看,苏老先生应该是自杀身亡无疑。”
“这也正是本官疑惑之处,这事你清楚,公孙及自然也清楚,凡是看过这份血书的人无一不清楚。
可问题来了,如果苏先生果真是被狱卒所逼自杀身亡,公孙及大可将责任推给家奴黑风了事。
自己充其量也就落得个纵容之罪,又何必大费周章在金殿之上与伊大人互相打圆场,要求共审此案呢?再则那个苏先生也没必要东躲西藏了。”
张魁闻言,也皱了皱眉头道“顾大人,你的顾虑也不无道理,可眼下我们又该如何行事呢?”
顾蔓青也不答话,背剪双手,来回踱着步道“目前从种种迹象表明,苏先生也有可能是他杀。
可仅为了一处宅院至于吗?这其中是否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时,马胖端着一盘点心走了进来道“二位大人、苏公子,累了大半天,坐下来吃几块点心吧,这可都是雪儿姑娘亲手做的。”
张魁扭头看着马胖,不由得赞许的言道“看不出你长得人高马大,还挺会体贴人。”
马胖随即未过脑子的回了一句“看大人这长相,也没想到竟是魁星转世。”
言罢,始才发觉自己言语有所冒失,赶忙下意识的用手捂住嘴巴,尴尬的挤出一丝笑容,愣在了当处。
张魁倒没往心里去,自我调侃道“本官要是换副尊荣,还指不定在哪受苦呢。行了,你也坐下一起吃吧。”
马胖哎了一声,小心翼翼的坐了下来,先拿起一块点心递给顾蔓青,又给他添满了茶水,方才自己吃了起来。
张魁见此情景,不由得羡慕道“顾大人,有个兄弟在身边真好,不像本官父母双亡,至今仍孤身一人。”
蔓青闻言,放下手里的糕点问道“大人身世怎会如此凄苦,可否告知一二。”
张魁叹了口气,就把自己这些年的遭遇细细讲诉了一遍。顾蔓青闻听之后,心内甚觉凄凉,一股同情之感油然而生。
便站起来拱手言道“如蒙不弃,顾某愿与大人义结金兰,从今往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张魁瞬间被顾蔓青的话语感动的热泪盈眶,站起来紧紧握住他的手,哽咽着道“我的好兄弟,哥哥我…”
一旁的马胖子见状,乐的直拍巴掌“这下好了,俺也有哥哥了。”
少倾,屋内传出了一阵久违的笑声。
昨日的一场大雨整整下了一宿,清晨醒来,空气格外的清新。
马胖伸了个懒腰对顾蔓青道“大人,自打进了洛阳城,连日的紧张劳碌,也没得过片刻的闲隙。
何不趁今日天气如此之好,俺陪您去运河边走走,顺便考查考查民情如何?”
蔓青点了点他的脑门“好你个胖子,当真我不懂你那点小心思,想陪老爷散心是真,借机哄骗老爷我请你吃吃喝喝也是真的吧。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段时日确实有些疲惫,出去溜达溜达,散散心也好。”
马胖子闻言,嘿嘿一笑道“大人,运河边新开了一家铺子,那里的驴肉小笼包远近闻名,趁着大人请客,俺可得多吃几屉。”
“好说,好说,那咱还等什么,快走吧,本大人的馋虫都被你说出来了。”
就这样二人吃罢早饭,便溜溜达达的顺着运河边往前走。
极目远眺,运河两岸花红柳绿,碧草茵茵。码头石埠错落有致,宽阔的水面在朝阳的照射下,闪耀着点点金光。
这时一阵微风轻拂,水面上瞬间荡起阵阵涟漪,泛着粼光的河水一圈圈向远处晕展,直至触碰到往来穿梭的货船,随即便又荡了回来。
顾蔓青伫立在岸边,正望着眼前这一派繁忙而迷人的景象发呆,突然,左前方传来一阵杂乱的惊呼声。
马胖指着前面一群人道“大人,前面好像有情况,要不要过去看看。”
顾蔓青闻言,回转身道“那是自然。”话音未落,人已走出几步远。
就看两人快步走到近前,分开众人,见河边大柳树的根杈里卡着一个人,忙招呼着几个胆大的帮忙抬了上来。
蔓青蹲下身,见死者大约二十五六岁的年纪,男性,身着狱卒的衣服。再伸出右手一探鼻息,已然生机全无。
他正欲进一步仔细查探,人群忽中有一个人喊道“此人不是刑部大牢的魏远嘛?”
蔓青闻言,心里不由得暗吃一惊,随即站起来,走到那人面前问道“敢问这位小哥,你认识此人?”
“认识呀,我和他家是邻居,常常碰面,挺好个人,咋说没就没了。”
这时,衙门的仵作闻报急匆匆赶来,马胖走过去拦住他,避开众人视线,拿出钦差大令道
“你要仔细查验,结果除了钦差大人不得为第二人知晓,如若走漏了消息,唯你是问。”
仵作吓得连连点头称是,蹲下身,仔仔细细查了好个遍,方才来到顾蔓青面前轻声道
“启禀大人,此人身上并无任何伤痕,目前判断应是酒后失足落水身亡,至于其他的嘛,还需要带回去详加勘验,待有结果,小的一定第一时间呈报给大人过目。”
顾蔓青挥了挥手,吩咐赶来的差役将尸体抬走,随后望着静静的水流陷入了沉思。
马胖驱散了围观的众人,来到他身边问“大人,您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顾蔓青折了一根柳条,俯下身,无聊的拍打着水面,溅起的水珠把衣衫都弄湿了,也未察觉。
良久方才站起来言道“胖子,我们出手已经够快了,看来对手比我们还快,没了有力的证据,这案子难审那。
走,再去苏伯那看看,寻找点新的线索。”
马胖一边帮他扑拉衣服上的水珠,一边问“要那不要和张大人知会一声?”
“不用,张大人今天要去宫里办点私事,晚上才回来呢。”
言罢,顾蔓青把柳枝扔进河里,便与马胖一起来去找苏伯。
苏伯刚吃完早饭,正在屋里收拾碗筷,忽听门外传来三声敲门响,知道是有人来了,便一边擦手,一边出来开门。
待来到门前,透过门缝一看,竟是钦差顾大人,急忙打开柴门将他二人迎了进来。
马胖道“大人你和苏伯进去说话,俺在这院外守着,以防万一。”
蔓青闻言,赞许的点点头,与苏伯一起进了屋,苏伯倒了一杯水递过来道
“大人白天来此,可是有何紧要之事?”
蔓青端起水杯喝了一口,两眼不动声色的看着苏伯,淡淡言道“魏远死了,负责看守苏先生的两个差役也都下落不明。”
苏伯闻听,手一哆嗦,刚拿起的水壶啪的掉到地上,随即顿足捶胸道“是我害了他呀,顾大人,魏远怎么死的?”
“据仵作初步查验,是酒后失足落水而亡。”
苏伯闻听,一屁股坐下来,用手拍着桌子“魏远不可能酒后失足落水,他家原是开酒坊的,
这孩子打小酒量惊人不说,况且他会水啊,怎么可能溺水身亡?”
“如此说来,魏远必是为人所害。苏伯你想想看,苏先生若果真是自杀,他们便没有杀魏远的理由,故而本官怀疑,苏先生应该也是他杀才对。
苏伯,你跟随苏先生多年,对他忠心耿耿,能否多提供一些对本案有价值的线索。”
苏伯颓然道“不瞒大人,当初我在老爷的内衣上发现了血书,也以为老爷是自杀,后来细一琢磨,才发现此事颇有蹊跷。
任凭我对老爷的了解,他断不可能自杀。于是苏某便四处托人打探消息,这才惹来公孙及等人的追杀,躲到了这里,想不到竟因此连累了魏远无辜丧命。”
“既然你也怀疑苏先生是他杀,不过单为了一处宅院,公孙及断不至于连杀二命。
那宅院虽然是前朝静皇帝所赐,无论从哪方面看,皆不如新都繁华,这院子里是否还隐藏着其他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苏伯闻言,浑身突然一阵战栗,但随后却缄口不语。
顾蔓青见此情景,断定苏伯乃是有事瞒着他,只是时机不到,不肯说出来罢了。眼见的再也问不出什么有利的线索,顾蔓青只好起身告辞了。
但临走时,他依然语重心长的对苏伯言道“苏伯,对方既然杀了苏先生,可见对所要之物志在必得,如果得不到,那后果可想而知。
魏远的死就是最好的证明,你再考虑考虑,想告诉本官的时候,可托龟府的管家传个话。”
言罢,顾蔓青辞别苏伯,与马胖在街上又转了一个下午,结果还是一无所获,这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驿馆。
此时张魁进宫还没有回来,蔓青坐下来休息一会,对马胖道“胖子,你明天带人去趟杨茂林的老家,
调查一下牢头韩全说的是否属实。
这个魏远死了,此二人对本案至关重要,切记速去速回。”
不想,正在二人说话间,一个兵卒突然领着衙门里的仵作前来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