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几个月过去了,一切都很平静,紫馨与梅娘也都渐渐的放松了警惕。
此时正值寒梅绽放,紫馨提出想去梅园散散心。
龟府的梅园在洛阳城那可是家喻户晓,是龟禄成为了研习书法所另辟的一处院子,离龟府尚有二三里地的距离。
每当漫天飞雪,满园的梅花凌寒独放,暗香疏影,别有一番雅致韵味,曾有诗坛挚友赋诗一首以赞梅园,
梅
凌冬、傲雪
红梅妖、黄梅俏
白梅轻裘、仙袂慢飘
琅玕玉盘落、皓腕翠环摇
鸾姿凤态琴瑟、鸿衣羽裳洞箫
潜香袭幽芳茗浅、冰魂雪魄春意闹
梅娘拗不过夫人,想想谨慎些也就是了,于是吩咐人备下车马,直奔梅园而去。
那里的雪还没有融尽,一朵朵初绽的腊梅,羞涩得只展开三两片,花瓣上流转着晶莹的水珠,剔透明亮。
略带鹅黄的花蕊,象琥珀雕成似的清丽悦目。梅的颜色也各不相同,有的炫如朝霞,有的洁白胜雪,有的绿如碧玉。
主仆二人穿梭在花丛间,嗅着沁人肺腑的清香,一扫往日阴霾,几个月压抑的心情瞬间豁然开朗起来。
不多时,紫馨便觉得有些身子疲倦,梅娘见状,便扶着她进入暖阁,卧在踏上休息。
功夫不大,主仆二人便双双进入梦乡。
前传里讲过,白龟奉白幢天子之命保黄龙神王伏羲下凡投胎时,曾遭遇魑祟、魅虚二妖偷袭,后被五色灵龟与白龟联手重创。
二妖逃走后,便隐遁黑锡山,疗伤修炼,伺机报复。
由于小尼姑多嘴,被二人探知龟文竹乃白龟后人转世,于是瞅准时机,前来寻仇。
待二妖来到暖阁,见主仆二人睡的正沉,不由得心中暗喜,便拿出血煞圈向少夫人的腹部砸去。
血煞圈原本是拴紫薇大帝的脚力魌魋(qītuí)的宝瑞环,此环被二妖偷盗下凡尘之后,先用万魔之血浸染,后用邪恶之气炼制而成。
有摧枯拉朽之势,搅天翻地之能。
二妖瞅准夫人的肚子,本以为可以一次取了小白龟性命,但没曾想,这血煞圈竟被万道佛光挡住。
魑祟定睛细看,原来竟是观音菩萨送与夫人的玉珏。
此玉珏乃菩萨刚出道时,其师所赠的防身之物,待用时,犹如满天神佛齐临。
血煞圈被佛光震得断成几节,二妖也是肝胆俱裂,若不是逃得快,恐怕小命都没了。
软塌上的夫人与梅娘依然沉沉的睡着,丝毫不知冥冥中躲过了一次惊心动魄的大劫。
惊蛰这天,少夫人即将临盆,阖府上下一大早便忙开了。
洛阳城有点名气的稳婆都给请来了,乌泱泱一群人忙了一天,也没见任何动静。
龟老爷子上了年纪,最后实在熬不住了,便坐在太师椅上迷迷糊糊睡着了。
梦里,他忽见北方天空红霞满天,一只大白龟从云海中探出头来,接着跃上云头,变成一个风神俊秀的少年,一身紫衣贵气逼人。
少年看了看龟老爷子,深施一礼道:“爷爷,孙儿给您见礼了。”
老爷子这个乐呀,刚要去拉他,就听得下人过来报喜道:“太老爷大喜,少夫人生了位小公子。”
老爷子一个机灵,站起来就往外冲,正赶上稳婆抱着小少爷出来讨赏。
呵,这孩子长的可真精神,眉清目秀,唇红齿白。
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仿佛会说话似的看着他,与梦中那位紫衣少年看他的眼神一模一样。
始知这金孙还真不是凡人,乃是神龟转世,不由得赞道;“龟某人光明磊落一辈子,如今天赐麟儿,可是龟家祖上积了大德了。”
老爷子这心里别提多美了,于是乎,厚赏了府里所有的下人。
龟府这边刚传喜讯,伊府那边也报来佳音,说是生了一位聪明伶俐的女儿。
两府同时张灯结彩,喜气盈盈,连下人都眉开眼笑的。
下了朝,伊华与龟禄成一边走,一边商量着一起办满月酒的事,同僚纷纷过来祝贺。
有了解两家过往的,打趣道:“二位大人,要不连订婚宴一起办了吧?”
二人不约而同道:“如此甚好,可谓双喜临门。”
言罢,互相抚掌而笑,一起朝众位大人拱供拱手:“届时就请诸位同僚同来府上喝杯喜酒。”
满月这日,龟府大摆宴席,因连着两府的亲事,故而办得特别隆重。
一时间高朋满座,贵客迎门,各式礼物琳琅满目,堆满厢廊。
司仪由当朝太傅杨大人亲自担任,老大人素来清高,不苟言笑,一手小篆刚柔并济,圆浑挺健,深得李斯神韵。
若不是他与龟老爷子私交甚笃,一般人很难在这种场合碰到他。
就见杨大人站起来,清减的身躯在宽大的朝服下更显孱弱,但老头依然精神矍铄。
清了清嗓子,提了提调门,欲要开口,大门外传来一声高贺道:“钦差大人传旨。”
龟正闻听,忙率家人,快步来到门前跪倒:“臣紫金光禄大夫龟正接旨。”
“臣侍御史龟禄成接旨。”
钦差大人走了进来,不曾想竟是晋王。
晋王看了看跪在地上的父子二人,打开多彩贴金轴的圣旨,朗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紫金光禄大夫龟正、侍御史龟禄成两代为官,效力朝廷,恪尽职守,公正勤勉,忠义有加,朕心甚慰。
今龟府喜得麟儿,天资聪慧,得上天庇佑,承君子品风,继经纶之才,特赐名龟文竹,以示勉励,钦此。”
龟老爷子颤抖着双手接过圣旨,竟激动的热泪盈眶,哽咽着道:
“臣何德何能,竟得皇帝亲赐孙儿佳名,臣父子二人即便肝脑涂地也难报万一。”
待宣旨完毕,晋王双手扶起龟正道;“老大人快快请起,您为我朝鞠躬尽瘁,理当得此份殊荣。”
宴席间瞬间热闹起来,各种声音纷至沓来。
“你看人这官做的,可真有面子,生个孙子都得皇帝赐名。”
“有能耐你也生一个麒麟之才。”
“有本事你也给晋王当老师。”
好事的马上附和道:“伊府的千金咋没一同赐名?好歹伊大人也在吏部做官。”
“这你就不懂了吧,伊府全靠着龟老爷子提携才有今时今日,赶着巴结才娶上了龟府的千金。”
“什么千金,左不过是个丫鬟出身的假小姐,生的也是一个赔钱货。”
各种声音不绝于耳,赞美的、贺喜的、讽刺的、阴阳怪气的。
就看伊华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身边的茱萸夫人更是被羞臊的无地自容。
龟禄成往来穿梭忙于应酬,完全忽略了亲家的感受。
待定亲仪式完成,夫妻二人便以伊府有事为由,提前退席,离开了龟府。
回到家里,伊华心里憋着一口气,看着夫人茱萸,咋看咋不顺眼。
气哼哼的往太师椅上一坐,屁股还没坐稳,指着她埋怨道:“瞅瞅你那不争气的肚子,简直让伊某丢人现眼。”
茱萸也不敢啃声,低眉顺眼的站在一旁,默默地任由他出完气,拂袖而去。
时光荏苒,两个孩子逐渐长大了。
伊府与龟府只隔了几条街,舒冉和文竹甚是要好,经常让下人带着一起去梅园玩耍。
别看舒冉是个女孩子,却比男孩还要淘气几分。打她满月之后,父亲伊华便没待见过她,只是请了个先生教她习文断字。
舒冉对此也不感兴趣,偏爱舞枪弄棒,打打杀杀。伊华没辙,又请了一个师傅教她习武。
文竹则大不相同,父子俩宠的跟个宝似的,日日亲自教习。
龟老太爷曾是当今太子的老师,那学问可大着呢。
龟禄成精研王羲之的楷、行、草各种书体,运笔千变万化,可谓登峰造极,深得王门精髓。
父子二人常常手把手教文竹练至深夜。文竹又冰雪聪明,领悟力极强,一点就会,且过目不忘。
小小年纪竟能够出口成章,一首妙字更是入木三分。
这日正值盛夏,梅园的梅树已经蓬蓬勃勃的伸出无数枝条,深绿的叶子长满枝头。
园中的花蕊溪畔杨柳依依,芳草遍地。各色野花夹杂其间,混着草香、花香、泥土香。
两个小孩在花丛中、树林里来回穿梭,玩的兴致勃勃。
突然,舒冉按住文竹,示意他别出声,蹑手蹑脚掏出一只弹弓,对着树上的一只小鸟打去。
文竹来不及阻拦,眼见着鸟儿中弹从树上掉落下来。舒冉撒丫子跑过去,捡起来得意洋洋的向文竹炫耀道:
“文竹哥哥,把这鸟带回去,糊上黄泥,烤出来可好吃了。”
言罢,还噤了噤鼻子,那样子仿佛已经闻到烤肉的滋味。
文竹把小鸟捧在手里一看,是只小麻雀,还好伤得不算重。
所不同的是这只麻雀身上的毛有五个颜色,头顶还长着一根颜色十分绚丽的翎子。
这时,小麻雀突然睁开眼睛,动了一下,哀怨的眼神看着他,似乎在乞求什么。
文竹见小鸟尚有一丝气息,不禁动了恻隐之心,央告着舒冉送给他。舒冉倒也大方,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文竹听后,便小心翼翼的将麻雀藏在衣服里,带回了家。
文竹回到家中,怕他娘教训他不学无术,便径直来到梅娘的住处,可怜巴巴道:
“梅娘,就您最疼我了,求求您救救这只小麻雀吧,它还活着。”
梅娘打小就把小少爷认作干儿子,见文竹祈求,焉有不答应之理。
于是,二人便背着众人做个小笼子,将小鸟养在里面,偷偷藏在后花园的假山石里。
随后弄了点草药,给麻雀包扎起来。每天过来看几遍,捉些小虫子喂它。
渐渐的,小鸟康复了,放生那天,文竹解下腕上的彩色五股绳系在了它的腿上,哭的跟个泪人似的。
小麻雀也啾啾的围着他叫,那声音似有不舍,又似悲鸣,绕了好几圈方才飞走了。
正当此时,朝廷的局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先皇驾崩,太子登基,直接提拔龟禄成做了御史大夫。
由于新皇帝曾矫旨杀了前废太子,此事被伊华的父亲伊泰窥到了端倪,欲以此为筹码,为儿子伊华某个更高的官阶。
皇帝颇为忌惮有把柄落在他的手中,表面满口应允,暗中却寻了个借口将其赐死了。
【作者题外话】:知识拓展-麒麟送子
麒为雄,麟为雌,糜身、牛尾、龙头、有角,四灵之一,仁默名,诗经谓,麟之趾,振振公子,于嗟麟兮,是说周文王的子孙知书达理,行善。
麒麟送子,是中国古代的祈子风俗。在中国民间普遍认为麒麟为仁义之兽,是吉祥的象征。俗传积德人家,求拜麒麟可生育得子。据晋王嘉《拾遗记》中描述,孔子诞生之前,有麒麟吐玉书于其家院。这个典故成为"麒麟送子"的来源。
诗词赏析-咏梅园
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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