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帝看着站在殿中的郑吉,眉头皱了起来,神色明显不悦。
紫宸殿内的一众内侍宫女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
“长定,你再说一次?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郑吉点了点头,神情坚决道:“父亲,我想从那一批诏狱士兵中挑选一人,求父皇应允!”
永宁帝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是他又听得十分清楚。
那一批诏狱士兵,这说的是哪一批,永宁帝十分清楚。
毕竟,他也只往武阁送过一批诏狱的士兵!
那一批诏狱的士兵,还是长定在提出要去武阁历练之后,他令薛恭安排进武阁历练。
一则是为了更好地摸清武阁的情况,二则也是为了监视长定及姜家一系。
这批人,名义上是诏狱士兵,实则上是由狱卒、诏狱守卫、奉宸暗卫所组成的。
这批诏狱士兵,进入武阁之后当然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但是也没有人敢说什么。
谁都知道,这是皇上送进武阁的人。
在永宁帝的授意下,这一批诏狱士兵行事十分低调,在武阁的存在感觉极低,若无人刻意提起,怕是许多人都忘记了有这么一批士兵。
若不是此刻郑吉提到这批士兵,永宁帝自己都忘记了。
永宁帝万万没有想到,他的女儿,竟然敢打这一批士兵的主意!
长定想从中挑选一个士兵,看中的究竟是诏狱的守卫还是奉宸暗卫?总不会是诏狱狱卒!
下意识地,永宁帝就觉得是奉宸暗卫。
长定一个姑娘家怎么会想到奉宸暗卫?必定是背后有人在撮弄,这是姜家要往他身边插手!
想到这一点,永宁帝内心瞬间升起来一股杀意。
奉宸暗卫是保护他的人,是他身边最亲信的力量,姜家竟敢肖想这些势力?!
他深深凝视着殿中的人,见她依然从容淡定,似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她这副态度,又让他心生怀疑。
他强自压下那一股杀意,温声问道:“长定,你为何想着从那一批士兵中挑人?”
郑吉仰起头,一脸理所当然地回道:“当然是要借父皇的势啊!”
她浑然不觉有什么不适合,继续答道:“父皇,赵叔敖规定了队伍中的人继续从武阁士兵出,不然我还可以从长定率选人。我身边现在只有两个人,背后都没有大势力,我想,普天之下有谁能比得上父皇?我必须要向父皇借势啊,可惜父皇只有这一批士兵在武阁。”
说到最后,她还颇为可惜地说道:“若是父皇安排多一些士兵在武阁就好了。”
听她的意思,仿佛只要武阁中有永宁帝安排的士兵,他家就可以随意挑选一样。
永宁帝不动声色,语气更温和了:“长定,那你打算挑选什么样的人?”
郑吉不甚在意地说道:“什么人都可以,只要是父皇放在武阁的那一批士兵就可以了,我从中挑人的话,赵叔敖还能不让我过了癸场的选拔?”
“什么人都可以?”永宁帝再一次试探道。
“是啊,父皇,什么人都可以。听闻那一批士兵里面有诏狱狱卒,父皇您给我一个狱卒就可以。”
“只需狱卒就可以?”
“是啊,父皇,即使是狱卒,从这一批人中出来的,都代表着您护着我,旁人还敢说什么?”
这一下,永宁帝真的糊涂了。
他仔细看着郑吉,完全没有发现她有任何说谎的迹象。
此刻永宁帝很确定,她真的就只需要一个狱卒而已。
从他这里借势,真的就这么简单吗?
见到永宁帝久久没有表示,郑吉似等不及般催促道:“父皇,您答不答应嘛?八月份就要确定队伍了,您要是不允许的话,那我就不参加武阁的选拔了!”
这最后一句,明显是赌气了,因为她正眼巴巴地看着永宁帝。
永宁帝心念流转,朝身后的薛恭看了一眼,道:“长定,既如此,那便让薛恭为你挑一个狱卒吧。”
他总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但是既然长定提出只需要一个狱卒,那么他便顺势答应了。
只要不是奉宸暗卫,他都可以答应。
他也想看一看,长定,又或者说姜家的人,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正好,他也可以将自己的人放在长定的身边,看看是怎么回事。
郑吉听到这话,一下子就高兴起来了,笑眯眯地说道:“如此,本殿就麻烦薛大总管了。”
薛恭动了动拂尘,躬身应道:“殿下客气了。皇上,那奴婢就斗胆为殿下挑选一个狱卒吧?”
永宁帝点了点头,道:“去吧,你为长定挑选一个合适的。”
薛恭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他根本无需对其使什么眼色,他相信薛恭会明白他的意思。
“是,皇上。”
薛恭低眉垂眼,自是明白皇上的意思,没有朝郑吉方向看过一眼。
郑吉凤眸中都是笑意,忙不迭应道:“多谢父皇!那可太好了,那我身边就有三个人了!”
她似乎完全不在意薛恭会为她挑选一个什么样的人,好像只要那个人是从这一批诏狱士兵里出来的就可以了。
很快,薛恭便挑选出了一个合适的人选,正是一名诏狱狱卒,名字叫褚飞鸢。
这褚飞鸢,已经三十五岁了,武艺在这一批士兵里面不算最好,但也不是最差。
至于为人禀性……这就不太好说了.
此人在诏狱中多年,自然不是什么温善之人,甚至手段可以算得上狠辣,手中不知染过多少达官贵人的鲜血。
诏狱乃天子之狱,本就是可怖的存在,褚飞鸢作为诏狱狱卒,当然是听天子令办事,但得到“手段狠辣”的评价,显然不会是什么好人。
这样的人,恰好就被薛恭选中了。
永宁帝并没有发表什么意思,只是问郑吉:“永宁,你怎么看?”
郑吉不在意地摆摆手:“父皇,您觉得合适就可以了,我没什么想法。对了,薛总管,这个褚……什么飞,长得不会太难看吧?本殿身边,可都是要长得顺眼的。”
“殿下,他已在殿外候着了,不如您亲自看看?”薛恭弯腰回道,看到了永宁帝眯了一下眼。
“那好吧,父皇,我能先见见他吗?”
永宁帝抚着须,淡淡道:“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