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干什么呀?”白杨急了,“老大你别冲动啊。”
他急的原地转圈圈,白白的胖脸涨红。
“我那后妈,知道吧。”周自恒扯了扯书包带子。
“知道。”白杨应一声,情绪低落。
周自恒说:“过两天进我家门,我得拿出点狠颜色给她看看。”
白杨跳脚,咽了口口水:“我去,不是吧老大!你要给铁娘子一个下马威啊!”
“她不是搞教育吗?”周自恒啐了一口,“教育跟我不沾边。”
白杨一边对著他竖大拇指,一边戚戚然哀嚎:“完了完了,这次考试之后,我就要过上苦日子了。一天三顿变成三天一顿,三荤一素变成三素一荤了!”
他说的惨兮兮,立在路中央自抱自泣。
孟芃芃正好从他身边过,忽然就笑了一下。
她笑容转瞬即逝,白杨都没看清,拉著周自恒:“老大,班长她是笑了一下吧,是在笑话我吧。”他很绝望,“我感受到了学霸的鄙视。”
周自恒倒不觉得孟芃芃是在笑话白杨,但也没多说,只“嗯”了一声。
很快到八点半,第一堂考试开始。
考数学。
白杨本还对著周自恒抱有一丝的幻想,觉著老大不过是说说而已,但见周自恒写了两道大题,便趴在桌子上睡觉,心都破碎成了渣。
他这回走了狗屎运,坐在年级第一孟芃芃边上,但这并没有什么卵用。
他怕死了孟芃芃了。
阳光从玻璃窗外射进来,教室里是齐刷刷地写字声,大概是阳光过于暖和,监考老师竟有些昏沉,眯著眼,垂著头。
想著白局长的铁血手腕和他妈的河东狮吼,白杨下了死决心,踢周自恒凳子:“老大,老大。”
“嗯——烦啊。”周自恒骂他,“梦里都快和你嫂子亲上嘴了,你喊什么喊。”
他揪了一下头发,又睡过去。
白杨下巴整个贴在课桌上,贴成了一张大饼。
好忧伤……
他转了个头,孟芃芃笔直地坐在椅子上,她已经做完,认认真真地检查,齐肩短发只有轻微的晃动。
他只是看一眼,孟芃芃却忽而偏过头。
她抬了抬手臂,把整张试卷,往白杨这边移。
“能看清吗?”孟芃芃比口型。
白杨僵住不动,好一会,才点头,脖子上梗著一圈肉,像只手足无措的大白熊。
她的数学试卷工工整整,没有一丝涂改,像是印上去的标准答案,黑色字迹工整。
阳光斜斜地落进来,在她周身打了一层金边,白杨分不清这是阳光,还是学霸自带的光芒。
他第一次直视孟芃芃。
她身材娇小,眉眼细致清秀,黑色的短发衬得她像个精灵。
白杨心里空落落地停了一拍,借著看试卷的机会,偷看她白皙的脸颊。
她的脸是常年不见光的素白,有些冷,但这一刻,白杨觉得,她那一块脸颊,像是刚出炉的热腾腾的包子的皮。
他最爱吃的那种。
作者有话要说:周霸道想漂洋过海去看小月亮
——游死他!!!哈哈哈
☆、第49章 愿同尘与灰(二)
第四十九章.
三日考试, 九张试卷, 接连数十个小时, 换了十八位监考老师, 周自恒只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变成了一条美人鱼,漂洋过海去英国。
从南海出发,穿过马六甲海峡到达印度洋, 再从苏伊士运河进入地中海,横穿直布罗陀海峡后, 趟进大西洋,最后在满是雨水雾气的港口, 见到他那个没良心抛下他的黑心媳妇。
他从水里去;她在天上飞。
他要穿过南海、地中海、好多好多宽宽的大海;她只要坐在飞机上悠哉悠哉穿过一片云海。
他一路游过去尾巴都痛了, 漂亮的金色鳞片都脱落了好几块;她被畜牧业发达国家的牛奶滋润,脸颊都好似能挤出白腻的奶汁来。
对比来得太鲜明。
周.真美人鱼.纵横少爷就很是不开心了。
梦里的伦敦下蒙蒙雨, 像烟一样, 明玥怕淋湿,小心翼翼撑一把花洋伞, 慢慢靠近他。
她一步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的,踮著脚尖, 跟跳舞似的。
周少爷抱著自己不再华光璀璨的鱼尾巴, 泡在冷冰冰的泰晤士河里,十分幽怨地望著她。
他就是个别扭又喜欢得寸进尺的霸道性子, 见她露出一点愧疚神色,就背过身去不理她,要她可劲哄。
“你给我揉揉尾巴。”他听见梦里的自己这样说, “我很生气的。”
作势,金色的鱼尾卷起水花,到底没舍得让水花落在她身上,全部从她伞上往下流。
河水哗啦啦响著。
明玥特别顺著他:“揉了尾巴就不生气了吗?”
“那不能。”
“怎么样才能?”
周少爷害羞,连鱼尾巴都冒著红光,整个藏到水底,最后探出脑袋:“你得亲我一下才能。”
他语气特别高傲,头也仰著,做出“少爷我这么做,算是可怜你”的表情,但红透透的耳朵出卖了他的伪装。
明玥伞檐倾泻,弯腰把她红红的小嘴巴凑过来。
他兴高采烈地扑上去。
距离只有一毫米远。
但他再也过不去,也亲不上了。
他被一个胖海关用网子兜住,海关说他是无证偷渡,强硬把他遣送回国。
这个胖海关三百多斤,像个球,一身有中国特色的包子味。
这一瞬间,周自恒就从梦里醒过来。
最后一堂考试结束,白杨从书包里翻出几个用围巾包著的,还热乎的肉包子。
白白皮儿,满满馅儿,白汽水腾腾地冒。
就说怎么有包子味呢!
周自恒骂了句“草”,桌子被他踢得叮哐响,转身出了门,以至于他没有听见白杨对著孟芃芃说了声“谢谢”。
监考老师整理好全部试卷,对著周自恒的做法摇头,无奈极了。
白杨怯生生地咬著包子,声音细弱蚊蝇。
孟芃芃收拾好文具,点点头,并没有回话的意思。
她用来画图的铅笔掉在了地上,白杨擦了擦手,捡起来,毕恭毕敬地双手捧著铅笔递到孟芃芃桌上。
“班长……”白杨不敢看她,余光里只有她一个圆圆的下巴。
她的下巴看起来很柔软,凹下去一个小窝,与她冷淡的做派不相符合。
这也许是她身上唯一柔软的地方。
白杨这样想。
“不是班长,是学习委员。”孟芃芃再一次强调,她把笔收进书包里,斟酌了一会,开口,“并不是每次,都有人坐在你边上,白杨,你真的应该好好学习。”
她顿了顿,又说,“你肯定不想让一天三顿变成三天一顿,三荤一素变成三素一荤吧。”
三日考试过去,学生们欢呼雀跃,好似是旷日持久的战役后的大封赏,教室里人群一下不见,汇流著涌出校门口。
孟芃芃也融入人潮里。
她身材娇小,很快就消失不见。
但教室里似乎还有她声音的回荡。
【你真的应该好好学习。】
这句话很多人对他念刀过,凶神恶煞的白局长,母夜叉一样的白局长他老婆,还有总是一身灰扑扑的班主任,但没有一个人的话,像孟芃芃这样,轻飘飘就上了他的心。
他正发呆,门板被踢开,砰地一声,炸雷一样。
周自恒走了又回来,极其不耐烦,都懒得看他:“吃包子吃傻了,人都走光了,赶紧的,你白局长楼下等你!”
周少爷骂骂咧咧:“草,老子成你传声筒了!”
白杨从一群桌椅里突围出来,低眉顺眼做小媳妇样,扣扣索索吃著他的肉包子。
嗅著这味道,跟梦里一模一样,周少爷又不开心了。
他觉得白杨这几天是中了邪,成天儿地吃包子,早上吃,中午吃,下午也吃,三餐都换成了包子,红烧肉对他似乎都没了诱惑力。
他捅了白杨肚子一下:“老子差点就和你嫂子亲上了,叫你坏我好事。”
白杨泫泫欲泣:“我什么时候坏你好事了?老大,我真是清白的。”
“梦里。”周自恒扯动了一下嘴角,没好气。
白.真背锅羊.杨:“……”
冬季日短,这时候太阳就开始落山了,像是个咸鸭蛋挂在南城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