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大日御與再度亮起之时, 纯白的“珊瑚岛”再度恢复成巨大的蛇身,在虚空之中游动。这一次,他们在距离赫利俄斯最远的偏远浮岛处遇到了一些人。
这些人与赫利俄斯处居住的那些人相比衣衫要朴实褴褛许多, 他们看上去都很年轻,正处在人生中最好的年华,然而这些正处在人生中最好年华的少年人们此刻正在与几只表皮多为蓝色和紫色的怪物搏斗。
身体外罩着一层流光水幕的奥罗巴斯正看着这些少年人,久夜也正在他的头顶注视着这些人。
这些少年人身体素质很强,但他们之中似乎并未有特殊力量者,在那些怪物的进攻之下, 很快就有人受伤了。
“萨诺斯!”
同伴惊叫出受伤者的名字, 然后朝着他的方向冲去,似乎想要帮助他。
蓝色皮肤的怪物匍匐在地张开嘴朝着冲过来的人们喷出满口的冰锥, 另一个冲上来的人也很快受了伤,只不过伤口半冻结,并未有大量鲜血渗出。
…………
“要帮忙吗?”
之前治疗成习惯了, 久夜下意识对着受伤者丢出了一个治疗术,为那两位受伤严重的少年人将血条刷了起来。
奥罗巴斯没有说话,只是久夜在丢治愈术过去的时候,她发现原本被怪物所驱动的水流反过来化作锋利的尖刃刺穿了它们自己的身体,深蓝或鲜红的液体将清澈的水流染得斑驳不堪。
…………
萨诺斯和卢克等人是白夜国太阳之子统治的反抗者之一, 为了躲避由太阳之子发布的追捕令,他们只能向赫利俄斯的光芒所难以覆盖的偏远地区逃去。赫利俄斯的光驱逐了海渊之下的元素生物龙蜥, 越是远离赫利俄斯,就越是容易遇到龙蜥。
这天,他们在水池边汲水时不小心惊动了水池旁的龙蜥, 为了生存他们不得不拿起武器开始厮杀。
他们这些人都没有神之眼, 所以只能凭借原始的武艺进行战斗, 仅凭最原始的武艺他们这些年轻人显然很难对抗得了能够自由使用元素力的龙蜥。很快,萨诺斯的胸口便被龙蜥尾部甩出的冰刺所刺伤。而卢克为了救他扑上前来,也被龙蜥口中喷出的冰锥击中了大半的身体。
眼看着他们这群人就要覆灭在这些龙蜥手中,有淡金色的光芒从天空中落下,为他和卢克治疗了伤势,而眼前暴戾的龙蜥也流水化作的利刃刺穿了身躯在水池边轰然倒塌。
萨诺斯看着忽然间死在面前的龙蜥尸体,摸着已经长好伤口的胸口处,有些惊魂未定的抬起了头。而他的同伴们一起为这惊险的瞬间感到诧异。
卢克摸着身上渐渐消融的冰层,和身边人一样有些缓慢的抬起头,天空之上的某个方向在隐约的散落一些金色的荧光,他们能够感受到治愈的力量来自于那些荧光。
萨诺斯努力睁大着眼睛,企图在天空之上找到些什么,他似乎隐约看到了一个人型,然而那道身影隐没得太快就像是幻觉一样,倒让他有些不确定起来,于是只好站在原地大声道出感谢之语:
“感谢您的帮助!我们会一直记在心里的。”
是有着神之眼的原神路过吗?
他们如此猜测着,并未往神明的方向去猜测,因为这里是海渊之下的白夜国,是众神遗弃之地。
天空之上的神明早已不再回应白夜国的人民了。
…………
其实在看到那些有着蓝色或紫色皮肤的怪物忽然被流水这样貌似温和无形之物刺穿后,久夜就知道应该是奥罗巴斯出手了。上个世界的残留习惯让她习惯性凹了个漂亮的姿态准备飞出去开个特效,她刚飞出白蛇表面罩着的那层流光水幕时,便被白蛇带着开始移动起来了。
巨大的白蛇在虚空之中只是几个盘旋,那片浮岛便成了久夜眼中小小的一块。
“奥罗巴斯?你不去和他们打个招呼吗?”
做好事不留名这种事……
久夜不是很懂,尤其是在奥罗巴斯明显很眷恋过去的子民的情况下,他现在做了好事,难道不是更应该让人们知道才对吗?这样这些人才有可能来寻求他成为白夜国的新神。
久夜再度飞到奥罗巴斯的头颅之前,透明的泡沫无声无息的在她脚下组成一片歇脚地。白蛇静默的注视着她,对于她的新形象并未表露出半分异常。
白蛇银眸中赤红的瞳孔中倒映着她的身影,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语气平缓的解释道:
“这里是众神遗弃之地,这里的人们已经习惯了没有神明的生活。若非人本身的愿望,我忽然出现对于他们现有的生活无疑会是一种破坏。”
久夜忽然感觉到:即使再怎么落魄和温柔,神明都是有其底线和傲气的。就好像奥罗巴斯一样,明明祂如此眷恋着人类,而白夜国也恰好是无神之地,但祂却不愿意用手段入主白夜,而要寻求人本身之愿。
从他的这种态度上,久夜就感觉到像他这样的神明到最后肯定为难的是祂自己,明明有各自手段和力量,最后却仅仅止步于“注视”,该说是太过温柔了还是说最后的那份属于神明本质的傲气还未被完全摔碎?
“仅仅这样‘不打扰’的注视的话,你是要等一个相遇的奇迹吗?”
久夜专注的注视着白蛇的眼眸,她确实很想得知奥罗巴斯确切的想法。
对于她表现出来的不认同,白蛇发出了低低的轻笑声,祂原地盘旋起身躯,将久夜圈在最中央那片泡沫构成的“岛屿”上,无数梦幻的泡沫从虚空中出现上浮,从久夜的身边升起,透明的泡沫中倒映着他们过去那段时间在白夜国所见到的景象。
“在这个世界,愿望是有力量的。”
“足够强烈的愿望能够被神明所‘看见’。”
“如果白夜国的人们真的需要神明,那么我一定能够知晓。”
久夜抬手忍不住戳了一下面前升起的一个泡沫,泡沫碎裂的瞬间上面浮现的影像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重新在她面前升起的泡沫中倒映着白夜国那座带来光明的赫利俄斯,她看着影像中的赫利俄斯,忽然开口询问:
“如果他们不需要神明呢?”
奥罗巴斯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甚至于太过温和平静而透出了几分命运的悲凉感:
“那就不需要吧。”
久夜戳破了身边所有的泡沫,像上次一样飞到了祂的右眼睑处,为了让她更容易靠近,白蛇和上次一样一动不动。
“我认为,白夜国一定需要神明。”
在这个由神明来引导人们建造国土的世界里,众神遗弃的失落之国和失去子民的神明,对于久夜而言这就是像是一切传说故事的开端一样,充满了命中注定的奇幻感。
所以,白夜国的人们一定需要神明。
因为越是恶劣的环境,人类就越会希望得到神明的帮助。
奥罗巴斯右边的眼眸中倒映着久夜自己的身影,祂并未说话,一如既往的温和而包容的态度。
…………
久夜发现奥罗巴斯是真的很喜欢帮助人,尤其是在白夜国边远地区遇到那些差点丧命于龙蜥之口的人们时,奥罗巴斯总会忍不住出手相助。因为祂自身本体外总是罩着一层遮掩视线的水幕,所以久夜的思维就活络起来了。
等人们强烈的愿望诞生奇迹?
久夜觉得,还是搞个大特效来得迅速一点儿。最大的特效莫过于背景特效,然而她目前所有的几个背景特效都不太合适在这些时候展开,于是她决定还是用技能特效,尤其是那种大范围的技能特效。
但奥罗巴斯自己是绝对不会主动揭开水幕的,所以站在奥罗巴斯头顶的久夜就开始肆无忌惮的用自己的技能了。不管什么技能,特效都拉到最大。尤其是仪典牧师的手持物给予的那个抗拒之环技能,特效能一直荡开很远很大,她用出这个技能的时候,奥罗巴斯的水幕根本就挡不住那涟漪似荡开的金色光芒。
光芒将龙蜥击退灼伤,给予人们片刻的喘息,金色的流光又从天空落下给予人们身体的愈合。这一套特效打下来,那些被排斥到白夜国边缘的人们便开始猜测起神明的存在了。
…………
白夜国,边缘之地。
以为少年收拾好行李对同伴们如此说道:
“卢克,我决定去寻找神明。”
“萨诺斯,你就如此肯定那是神明吗?万一是别的什么呢?”
对于好友所做的决定,卢克显然有些犹豫,甚至于想起了白夜国的太阳之子信仰而显得有些排斥:
“而且……你忘了老师曾经的教导吗?”
他们的老师斯巴达克正是这些反抗者们的思想领导者,目前已被太阳之子的势力抓走并处死。
萨诺斯抬头看着天空的一个方向,年轻却带着生活艰辛痕迹的脸上浮现出回忆的神情,他在回忆那自天空中降下的金色流光以及在金色涟漪荡开之时天空中隐约出现的巨大虚影……他想,那只能是神明。
“就算不是神明,他们愿意帮助我们,也许也会应允我们真正的愿望。”
卢克以及其他人没有再说话,依旧以不太赞同的目光看着萨诺斯。
萨诺斯背上行李决定独自出发,他站在浮岛边缘处的破损石桥上,冲着同伴们挥了挥手:
“我自己一个人去也可以,你们回去吧!”
卢克以及其他的人面上的表情几经变换,最终他们选择跟了上去,但并未跟得太近,只是选择了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坠在了萨诺斯的后面。
在翻越过从未去往的边缘之地后,他们终于在赫利俄斯不知道第几次熄灭时抵达了一座神圣无比的白色岛屿。
岛屿的地块犹如白色宝石铺就而成,而在这样的白宝石地面上长满了发着光芒的珊瑚丛,能够发着光芒的东西无疑是这处永夜之地最为珍贵之物。
龙蜥畏光,如果有了这些珊瑚,那远离赫利俄斯的他们也许就不必那样畏惧龙蜥了。
在踏上这座白色珊瑚岛的时候,萨诺斯的目光一直无法从那些发着光的珊瑚上移开,在靠近那些珊瑚丛时,他终于忍不住向那些发光珊瑚伸出手去……
然而这些发光珊瑚意外的坚硬,他用尽了力气,甚至于拿出刀去挥砍也无法将这些发光珊瑚折下半枝来。白费了一番力气的萨诺斯并不太甘心的蹲下身去,企图找到珊瑚的根系,将其中一株连根挖起,然而刀刃挥砍在白宝石铺就的地面上却无法留下半点痕迹。
这白宝石地面比他所看见的发光珊瑚还要坚硬。
跟在他身后的卢克等人看见他用尽一切办法都无法折下这些发光珊瑚后,也都放弃了想要折下折下发光珊瑚枝的举动,只是有些惊奇的看着这座从未被发现的神圣浮岛。
卢克忍不住伸手去触碰那些发着光的珊瑚,低声自语:
“这里……就是神明所在之地吗?”
他身后的同伴也略显茫然的出言:
“白夜国还有神明存在吗?长辈们明明告知过,天上的神明已经抛弃我们了……”
无法折下发光珊瑚的萨诺斯继续前进,往岛屿的正中央,发光珊瑚最密集的地方前行。那一圈圈围起来的珊瑚上发出的光芒似乎将此地也照亮为另一个白夜,是人们心中最渴望见到的光明。
不知行进了多久,疲惫万分的萨诺斯终于越过重重障碍抵达了岛屿的最中央。
虽然疲惫,但他的脸上却洋溢着希望的笑容,因为他长久的追寻并没有落空:
在那些发光珊瑚聚集之地,确实有一位女神存在。
女神有着即使最挑剔的人站在这里也无法挑出缺陷的完美容颜,金色的长卷发在身后自然垂落,甚至有几缕搭在了那些发光珊瑚上,光芒将她金色的长发映照得更加闪耀。
她身穿他们从未见过的衣裙,浅淡的色彩却泛着绚丽的光彩,一条浅粉色的纱带在她臂弯间挽着,正无风自动的飘扬起来。
此刻她正面露微笑的看着他,似乎是对于他能寻得此地的赞赏。
“以人之躯行走至此,是有渴望被神聆听的愿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