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回来再送你一瓶。”傅斯弈举杯
陈冰笑笑,不置可否。
“你的行程安排好了?”
“先去欧洲呆个一年,她以前最想去了,这次算是满足她的愿望。耶路撒冷,麦加都会去看一看,之后再折回来,朝拜去西藏。”
这会是一项漫长的路程,陈冰说来却是轻松惬意,甚至像渴求了很久终于如愿的样子。
沉欢不由抬头看陈冰。
陈冰长了傅斯弈五岁,正值不惑之年。和同龄人人比起来,除了双目炯炯有神外,他身上无一不彰显着他老了。
长了白发,星星点点地分布,两鬓尤其多,额前抬头纹很重,稍稍抬一下眉毛酒看的见。
这个男人过度苍老了。
陈冰刚才说的那个她,沉欢不了解,也不知道陈冰口中的她究竟是男是女,但他说起这个人时,眼里的伤痛不可避免地弥漫开。
她走了神,也就错过了傅斯弈和陈冰说的大半内容,等她回过神来后,就见陈冰又同傅斯弈碰了一杯,“我走后,把钥匙给你,你若有空帮我打扫打扫。”
傅斯弈无声点头。
陈冰转过头,笑着对沉欢解释,“上次的李子味道不错吧。明年沉欢你来就都摘走,别再这浪费了。”
陈冰把她当做一个晚辈看待,目光很温和,更准确的说是慈祥。
不知道为什么,沉欢心里不好受,虽然她和陈冰是因为傅斯弈的关系才有缘认识,可这种离别的氛围还是包围了她。
许是陈冰也觉得压抑,看着傅斯弈凝重的脸,调笑起来,“等我回来时,你和沉欢也该有孩子了。到时候,孩子可以考虑认我作干爷爷”
傅斯弈摇头失笑,“你可真会想,这是占我便宜。”
沉欢着实没想到陈冰拿她和傅斯弈开涮,脸就红了。
饭后,傅斯弈和陈冰坐在门廊上,边谈话,边对弈。沉欢看出他们还有话说,就自己离他们远了一些,看着小院子发呆。
下午三点,陈冰站起来送他们离开。临走时,傅斯弈和陈冰还相互抱了下,沉欢听傅斯弈嘱咐陈冰说,“保持联系,有什么事就开口。”
陈冰重重拍了下傅斯弈的肩膀颔首一笑。
回去时,傅斯弈手里握着陈冰给的钥匙,心事重重。
“你觉得陈冰是个怎样的人。”傅斯弈回头望了眼来路,声音里含悲。
沉欢知到傅斯弈不会平白开口,是以也不作答,只静静地等着他揭晓谜底。
“他就是为音乐而生的。”傅斯弈早年虽然也碰过音乐,但只是一项人生选择而已,尚达不到为音乐付出一切的地步。
陈冰家里是音乐世家,父亲是音乐学院的老师,母亲就是歌唱家。陈冰从小就展现出极高的音乐天赋,被家里人宠爱。
后来,他遇到了改变他一生的人。陈冰在歌厅驻唱时,遇到了关栀,也就是她后来的妻子。和陈冰不同,关栀不懂音乐,她去歌厅是去找她朋友,恰巧听见陈冰唱歌。
当时陈冰唱的是一首美国民谣,受众相当少,关栀却听得感动,甚至眸光含泪。
后来深入接触才知关栀不会唱歌,甚至五音不全,但是她却对音乐有着独特的感知和见解。
后来关栀和陈冰结婚,在那时,陈冰陷入了瓶颈,一直无法达到突破,他就想到外面走一走。
关栀很支持,亲手为他打包好行李,送他上路。陈冰去了有半年,回来后,确实突破了瓶颈。
关栀懂陈冰,也愿意为陈冰的音乐事业做牺牲。这种感情不仅是因为对陈冰的爱更是来自她对音乐的理解和喜爱。
有了妻子的支持,陈冰的创作没受到一点家庭的阻力。若正逢关栀假期,两人通常四处游历,深入社会,出入少数民族聚居地,只为了多获得灵感。
这样的婚姻一过十五年,陈冰的音乐虽有起色但不大,反倒是关栀患上了癌症,晚期,没有办法。
生命的最后,陈冰辞去一切工作,顺从关栀的心愿决定去各处走一走。他们拜访了佛教圣地,也留恋过欧洲风格的教堂,走过人际罕至的田园小镇,也穿行过人流不息的城市夜景。
关栀最终没撑过秋天,在临近西藏的一个小镇永远地阖上了眼睛。她生前最后一个心愿是往西藏朝拜,她想许的愿望是祈求神灵有意,护她丈夫一生平安,于红尘中不孤寂。
陈冰将关栀骨灰带了回来,从此不谈感情不谈命途,一心一意仍旧做着他的音乐。
他这次其实也并不是非走不可。在半个月前,他梦见了关栀。关栀一直看着他不说话,仿佛出现在他梦里就只是为了看他一眼。
陈冰醒来后,对着夜枯坐到天明,而后便想起了这次旅途。
他要一个人,带着关栀有过的希冀上路。
然后放下心,等着尘归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