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六,和秀公主程月秀出嫁西凉,也是西凉使团离京的日子。
天不亮的时候,宫里就开始忙碌起来了,各种梳妆打扮,各种朝拜祝贺,可把程月秀给折腾地不轻。
不过一番繁琐的仪式走下来,程月秀才知道刚才那些都不算什么,接下来的等待才是最熬人的。
她是和亲女,不是大雍皇室正经的公主,所以出嫁的时候不用去拜宗庙,只是拜过帝后之后就够了。
但是除了她之外,还有西凉太子和和亲使团与大雍皇室的各种交接仪式,这些都跟她没有关系,她只需要像个木头人一样规规矩矩地在一旁站着就行了。
为了彰显大雍超强的国力,也为了显示大雍与西凉和亲的诚意,程月秀头上身上全都华丽得很。
头上的各种金银首饰,再加上她长长的盘发,和头发上固定各种造型用的夹子卡子,加起来足足有十斤重了。
头上重的很,她还得做出一副端庄有礼的样子来,脖子不能随意动弹,也不能弯下一点点,不然身边伺候她的嬷嬷就会冷言冷语毫不客气地斥责一句。
除了头上的重量,还有她的身上亦是如此。
一身礼服是用金线勾勒而成的,异常华美艳丽。
但是,往日她艳羡期盼的金线礼服,今日穿在身上却如同枷锁一般。
她的身材不算瘦弱,但是为了让礼服撑起来好看,她里边被迫穿了十几层里衣,一层一层地像是裹脚布一样缠在身上,真是有多难受就有多难受。
偏偏她还要顶着这十来斤重的脑袋和一身僵硬的衣裳下跪行礼,弄得她更是可不堪言。
今日的天气不算太好,天上阴沉沉的,再加上时日尚早,太阳还未完全出来,本来是阴凉的天气,她却觉得浑身燥热得很,后背上的汗一点点往外渗,但是渗到一半便停了下来。
她身上的衣裳实在是太厚了,汗水都来不及渗出来便被吸干净了。
身上的汗倒是无所谓,只是她头上脖子上的汗却是控制不住的。
为了好看,她的脸上敷了厚厚的一层脂粉,本就难以透气,刚才又做了那么多下跪动作,此时她的头上脖子上已经潮乎乎的了。
汗水顺着耳朵往下淌,流到脖颈的时候她就痒得不行了,忍不住晃了晃已经僵硬了的脖子。
“请公主遵守礼仪,莫要妄动,丢了大雍的脸面可不是你能承担得起的!”
身后伺候的嬷嬷就像是长了一双蛇的眼睛一般,低低而冷厉的斥责声立即响起,她动了一半的脖子顿时僵住,甚至连原位都不敢恢复了,就这样以一个奇怪而难受的姿势继续僵硬地站着。
脖子僵硬,身上又累得不行,早已累得不行的程月秀还要装出一副端庄稳重的样子来静静站在那里看着赫连诺和老皇帝说着各种象征友好的话,只盼着他们能够赶紧结束这场无聊的聊天,也盼着能再来一阵凉爽的寒风,将自己脖子上头上的汗水赶紧吹落。
心中苦不堪言,程月秀的眼睛却是不闲着。
此时的她就站在百官最前边,刚刚还接受了百官的礼拜。
她期盼了好久的事,今日终于能够如愿以偿了。
虽然脖子不能动,但是程月秀的眼睛却是灵活而机敏的,她骨碌着眼睛朝下方望去,企图寻找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
可是,让她失望了。
虽然她站得比百官高一些,但是举目望下去,所有的人都是一水儿的同色朝服,戴着一模一样的顶戴花铃。
在皇帝面前,他们都恭敬地低着头,露出脸是大不敬的罪过。
所以,她能看到的就是一个又一个深蓝色带着花翎的帽顶,还有一个又一个比自己还像木头桩子的木头人们。
百官们都是按照各自在朝中的地位站位的,程月秀对这些官位向来不怎么上心,今日看到这么多人看着,更是迷糊地可以。
别说马俊英了,就连她爹站在哪里,她都没有找到。
虽然今日是她出嫁的日子,但是因为她的身份已经从普通官家女变成了公主,所以出嫁的时候拜别的是皇帝和皇后,而不是自己的亲生父母。
说起来也真是好笑。
程月秀找不到自己的意中人,又怕身后的嬷嬷说出什么让她心酸又憋屈的话来,索性就老老实实地站在那里不再找了。
这么一安静下来,赫连诺和老皇帝的对话声便清晰地落进了她的耳朵里。
什么两国友好啊,归国途中顺利啊的,还有什么代朕向你父王问好之类的,总之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话。
程月秀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冷冷哼了一声,大家都以为上朝会是多么庄严肃穆的一件事,可是今日看来也不过如此啊,跟大街上买东西讨价还价有什么区别?
正腹诽着,程月秀的耳朵突然支了起来。
“陛下这话言重了,以后还有的是机会见面呢!譬如今年的厨师大赛,我可是卯足了劲儿要来尝尝平西郡主的手艺呢!”
是赫连诺带笑的声音。
因为他说的事关系到自己的情敌林媛,所以程月秀对赫连诺的话语十分不屑。
但是不得不承认的是,这个西凉太子的声音真是太好听了,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又温柔又带有几分野性。
这么想着,程月秀眼前便突然出现了赫连诺那英俊飒爽的面容。以前也只是在宫宴上见过几次而已,而她一心都想着马俊英,竟然没有注意到赫连诺其实是个比马俊英帅了不知道多少倍的美男子呢!
自己要嫁的是四皇子,据说比西凉太子小了两岁。
虽然不是一母同胞,但是毕竟是一个爹生的,赫连诺这么英俊的男人,他的弟弟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吧?
程月秀一颗心砰砰跳了起来,脸蛋儿也泛起了潮红,突然对自己的未来有了几分期许。
就在程月秀胡思乱想的时候,老皇帝和赫连诺的对话已然结束。
只听得身后伺候的嬷嬷说了一句“公主请”,程月秀便被她连推带拽地往前走了。
因为刚刚站着的时间有些长,她又不敢随便动弹改变姿势,这冷不丁地一动弹,程月秀的两条腿都开始发抖打颤了,差点一个踉跄就栽倒在地上。
“公主小心!”
低沉而带了几分笑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程月秀梗着僵硬了的脖子,便看到赫连诺一张笑脸在自己面前无限放大。
“多,多谢太子殿下提醒。”
程月秀脸蛋儿一红,低了低头,心里跳得更快了。
要是自己嫁的不是四皇子而是这个太子该多好,若是当了太子妃,以后的日子才叫真正的无忧无虑了呢!
被老嬷嬷搀扶着,程月秀一边慢慢走着一边悄悄绷紧了双腿,让那股酸胀感尽快消失。
走在最前边的是西凉使团代表赫连诺,后边跟着的就是作为和亲女的她了。
虽然她是跟在赫连诺身后的,但是两人之间的距离并不近。
远远看着连背影都那么挺拔逼人的赫连诺,程月秀一双眼睛里满是兴奋和激动,甚至连走过马俊英身边时都没有察觉到,更不要说马俊英突然抬起头来神色复杂地看了自己一眼了。
和亲使团在前,大雍派去跟在程月秀身后伺候的各种宫人们在后,一众队伍浩浩荡荡地往宫门的方向走去。
百官们齐齐跪在地上,恭送和秀公主出嫁,此起彼伏的恭祝声响彻整个大殿。
但是马俊英跪在地上,呆呆地望着那个华丽而陌生的背影,心里突然有些许的疼痛。
想当初这丫头时时跟在自己身后自己都不放在眼里,现在她出嫁了,自己又心痛了。
呵,这真是一种奇怪的情绪。
马俊英自嘲地勾了勾唇角,再次垂下眼帘,跟同僚们一起念起了恭贺的词句。
只是跟大家的敷衍不同,他是发自内心地希望程月秀在西凉过得好。
至于这个愿望能不能成真,他心知肚明,却也只能如此安慰自己了,或许这样他的后半生才不会活在愧疚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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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的更新没有写题目,不是忘了是没时间了,我从小黑屋出来以后鼠标突然不能用了,又急着出去就没有上传。等我晚上回来就忘了这件事。直到十点半看到群里朋友们在求审核,我擦,我才想起自己没有更新!十点33上传的,幸好编辑审核了,感激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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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粉妆世子谋上妖孽丞相,会发生什么事?
世子说:嫁他为妻,暖他床,打他桃花吃他粮。
不过,某女使出浑身解数,某男却岿然不动,世子悲:“中看不中用,定是断袖男人身下受!”
断袖?
丞相怒,推倒,食之。
世子哭:“丞相美如娇,压断本世子的小蛮腰!”
事毕,踹之,逃之。
天苍苍,野茫茫,人走黄花凉。
丞相带娃寻妻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隔壁世子府。
☆、091、离开
之前在宫里尚且看不到外边的繁华景象,但是一出得宫门,程月秀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众星拱月了。
坐在用华丽帷帐做成的美丽彩车上,身边各种熙熙攘攘的叫喊声充斥在耳朵里。
程月秀竖着耳朵仔细辨认着,便从一连串的叫嚷声中听出了属于自己的赞美声。
“瞧啊,那就是和亲的和秀公主!看,多漂亮啊!”
“你看她的脸,真美啊!怪不得皇帝陛下会挑选她作为和亲的公主呢,就是比一般女人漂亮呢!”
“啧啧,这么漂亮的公主居然要嫁去西凉,真是可惜了,若是留在咱们大雍,铁定是京城第一美人啊!”
“哎呦,你可拉倒吧,京城第一美人是苏家大小姐!”
“切,你才赶紧闭嘴才对,苏家大小姐现在可不是第一美人了,你都没瞧见她最近出门那模样吗?整天白着一张脸,跟女鬼……”
“嘘!你不想活了?那也是你能随便议论的吗?就算京城第一美人易主了,那也不是你我能够随便置喙的!”
几人接下来的谈论,程月秀没有心情再去探听了,她的脑海里只闪过这样一个念头。
京城第一美人易主了?什么时候的事?怎么她不知道?
是了,她都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出门了,或许这就是在这一个月里发生的事吧!
马车骨碌骨碌向前转动,伺候的老嬷嬷没有资格登上彩车,也就不能时时刻刻在耳边提醒程月秀要端庄守礼了,所以程月秀终于可以随心所欲地动动脑袋动动腿了。
只是,彩车上挂着的帷幔几乎是透明的,她在车里的一举一动,外边的百姓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就算她现在想要动弹,可是也不能随便动弹了,她活了十多年了,好不容易才有这么一个在人前露脸的机会,才不会自己给自己抹黑呢!
既然机会难得,程月秀便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被众人吹捧的时刻,正一脸兴奋地看着大家向彩车上扔帕子扔香囊,一个有些格格不入的声音突然传入耳中。
“女儿啊,女儿!娘在这里啊,你看看娘啊!”
“长姐!呜呜,长姐,妹妹来送你了,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