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个性急的小伙子辩解道:“我们已经尽力了,一开始那些人都相信了的,谁知道那个福满楼的东家那么厉害,三言两语就给狡辩地没事了!”
“呵!”
这次出声的不是那个小姑娘了,这次的声音冷漠地多,明显是生气了的。
“自己没本事还怪别人!那个小贱人三言两语就能解决,看来还是你们做事没做到位!滚!以后在府里好好做事,若是让我发现你们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小心自己的饭碗!”
这是让他们保守秘密的意思了,几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提及报酬的事。没办法,谁让他们老爷就是宠爱这个女人呢,若是得罪了她,以后都不能在府里做事了!
见几人识相地离开,林思语却没有放松。她眯着眼睛狠狠地咬了咬唇:“都是一帮废物!废物!”
盼儿低着头静静坐在一边,为了不引起旁人的注意,她们车厢里没有掌灯。但即便是看不到,盼儿也能听出林思语是气坏了。
盼儿抿了抿唇,悄悄往旁边挪了挪屁股,远离了林思语一些。这女人最近的脾气越来越暴躁,稍一不顺心就要拿她出气,还是少说话的好。
但是不说话,并不代表没事。
黑暗里,林思语正因为看不清楚,下手更是没轻没重,长长的指甲一掐,正好掐中盼儿腰间的嫩肉,好在冬日里衣裳厚重,掐不疼,但是盼儿还是被这冷不丁的攻击疼得呲了呲牙。
“小贱人,这就是你找的可靠的人?你是故意找了几个废物给我添堵的,是不是?”
盼儿赶紧求饶:“姨娘,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啊。奴婢来府里不久,丫鬟们都还认不全,更何况是小厮?这些人都是少爷帮奴婢找的,奴婢想着凭着姨娘跟少爷的关系,少爷找的人肯定靠得住,谁成想这些人根本就不是办事的材料!”
“闭嘴!不许提他!”
盼儿可怜巴巴地闭了嘴不再开口,心里却是冷笑,这女人果然是因为李承志才性格突变了。自从知道李承志跟金家二小姐要成亲之后,这女人就三天一大气,一天一小气了。若不是怕在李昌面前失宠,她都敢说这女人都敢把气撒到那老男人身上。
“李承志,你这个负心汉!喜新厌旧,见异思迁!”一想到李承志对金灵儿百般疼爱的情形,林思语的怒气就蹭蹭地网上冒,漂亮脸蛋儿都开始扭曲了。
还没把气撒完,车厢外突然响起一个熟悉到让她胆寒的声音:“呦,表姐,好巧啊,居然在这里都能遇到你呢!”
是那个小贱人!
林思语的手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自己都能听到自己心跳加速的声音了。难道这就是人们常说的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她刚把那几个人打发走,这小贱人就找上门来了。
“你,谁,谁是你表姐!不要胡乱攀亲戚!”林思语一出声就后悔了,她原本是想打死也不承认的,可是她跟林媛几乎是从小一起长大,她的声音,林媛会听不出来?
林媛浅笑一声:“是啊,我们已经断绝关系了,不是亲戚了!既然这样,那林姨娘就不要这么客气,再给我送见面礼了。”
林思语双手捏紧了帕子,连那声林姨娘都没心思计较了,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见面礼?呵,林媛,你是不是太瞧得起自己了,谁要给你送见面礼,不要再给自己脸上贴金了!”
“没有吗?我还以为刚刚那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是林姨娘送来的见面礼呢,原来不是啊。哎呦,我还以为那是林姨娘你的人,所以才高抬贵手放了他们一马,既然林姨娘说他们不是你的人,那我就得把他们都抓回来送到衙门里好好地问一问。”
说着,林媛转过头去对林毅吩咐道:“林毅,去把他们……”
“别!”
林媛勾唇冷笑一声,看向马车的眸子冷了几分。她本就觉得方才散播谣言的人有问题,原本还以为是哪个酒楼恶意竞争的手段,没想到,背后捅她刀子的人,是这个林思语!
“你承认了?”林媛眯着眼睛,虽然在黑暗里,但是她的目光依旧犀利冷硬。
现在林思语是承认也不行推脱也不行了,承认了的话,她不确保这个小贱人会不会举刀冲进来给她两下子。但是推脱的话更不行了,这小贱人若是把那些人送到了衙门就更不行了,那些人都是李承志帮她找来的。李昌虽然老了,但是不傻,只要稍稍一查,就能查到她和李承志的关系了。
就在林思语纠结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马车突然猛地震动了一下,紧接着是冷风灌入,冻得她打了个哆嗦。
原来,林媛这个悍妇已经跳上了她的马车,还一把将马车帘子给扯掉了!
“你,你做什么!”林思语蓦地想起了这小灾星举着刀砍林家孝时的样子,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更让她担心了。
林媛勾唇,借着街角昏黄的灯光,她的笑容有那么一点儿恐怖的感觉。
“做什么?林姨娘这么漂亮的脸蛋儿藏在黑黢黢的车厢里,实在是太可惜了。美人嘛,就应该这样亮出来,让大家都来看看欣赏欣赏啊!”
说完,林媛伸出手来,作势要捏林思语的下巴。
“忠心耿耿”的盼儿瞅准时机,适时挡在了林思语身前:“不得无礼,你退下!”
“你才要退下!”林媛可是练过女子防身术的,对于小丫头盼儿更是手到擒来,一把扯住她瘦瘦小小的手腕拽到一边。
盼儿十分配合地歪倒了身子,趴在旁边捂住手腕哎呦哎呦叫个不停。
林媛嘴角抽了抽,小丫头,姐姐可没有使劲儿啊!
盼儿捂着手腕更用力了,就是没使劲儿才要赶紧捂一捂啊,要不回去了就露馅了。
“盼儿!”林思语惊呼一声,自己丫头被林媛一把撂倒,她没了屏障,心跳更快了。
☆、092 赐婚
“呵呵,林思语,都这么久了,你还以为我是以前的那个林媛吗?想欺负就欺负,想打骂就打骂?”林媛捏着她有些肉嘟嘟的下巴,心里腹诽着,这姑娘也就看着漂亮,其实也不咋样啊,这都双下巴了,还涂了那么多粉。哎,果然是老女人了。
林思语咬唇,距离这么近,她才清楚地看到了林媛的眼睛,那明亮的眸子里,果然是跟以前不同的睿智和坚毅。
“你,你放开我,我,我的确是想诋毁你们福满楼。可是,可是你们不是也没有什么损失吗?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找我麻烦?我,我,我是县太爷的小妾,你不能伤害我,快放开我!”
“呵!”
林媛嗤了一声,林思语啊林思语,果然是个猪脑子。他们福满楼没有损失,不是因为她林思语高抬贵手放过了他们,而是他们自己努力的结果。这女人居然还大言不惭地说着自己没有过错,真是可笑!
林媛手上的力道更大了,疼得林思语脸色苍白起来:“林思语,你最好弄明白一件事,今日我们福满楼无事,不是你施舍的,而是我们自力更生得来的!还有,你今日能保住这张还算漂亮的脸蛋儿,可不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而是姑奶奶我发善心放过你的。哼!”
使劲儿推了一下,林媛才放开了她的下巴,临了还嫌弃地拍了拍,撇嘴道:“你是把李府的厨房偷了吗?往脸上抹这么多白面,也不嫌沉!老女人!”
得到自由的林思语被老女人三个字深深地伤害到了,愣愣地摸上了自己的脸蛋儿,她的确摸到了厚厚的粉,可是这能怪她吗,这几天她都为了李承志成亲的事伤神,皮肤都变差了,不抹粉的话,脸色更难看。
盼儿低着头,把自己的笑生生憋了回去,连肩膀都开始颤抖了。老女人,这个林老板真是会捏别人的软肋,看来这女人回去了以后又要气得起不来床了,太好了,让这女人多病两天吧,她也能好好地放个假了。
从小黑巷子里出来,林媛心里一阵轻松,连走路都轻快多了。
林毅跟在后边,白眼翻得溜溜的。一整天了,这二少夫人情绪都不大好,要说不是思念某人了他都不信。这个林思语也是倒霉,非得挑这个时候往枪口上撞,活该被二少夫人整治。不过,能让二少夫人心情大好,也算是她功德一件了,那就让她平安回去好了。
一股劲风从林毅袖子里飞出,林思语的车夫身子颤了颤,慢慢恢复了意识。
正月十五是个特殊的日子,过了这一天才算是新年正式结束,所以宫中会摆好宫宴,宴请朝中重臣及其家眷。
虽然宫宴是从晚上开始的,但是朝臣们从下午就开始陆续入宫了。夏征也不例外,只是往年最晚一个入宫的他,今年却是最早的。
只要一想到今天的计划,夏征就乐得不行,就连见到往常最看不顺眼的赵弘盛都高高兴兴地打了个招呼,弄得赵弘盛一脸迷茫,小心谨慎地派人将自己保护起来,生怕这是夏征的阴谋。
“嘿,老头儿,你找我?”
御书房里,老皇帝正一个人坐在宝座上饮茶,夏征一个健步窜了进去,一屁股坐到了老皇帝对面,顺手端起桌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而后撇撇嘴嫌弃道:“堂堂一国皇帝就喝这种破茶?可怜!”
敢说皇帝可怜的人,普天之下也就夏征这小祖宗一个人了。
老皇帝伸手敲了夏征脑壳一下,奇怪的是,明明在低头喝茶的人,却好像头顶长了眼睛似的,身子向后一仰,便躲过了老皇帝的偷袭。
夏征嘿嘿一笑,老皇帝气得哼了一声:“一点儿规矩都没有!进来也不行礼,还敢抢朕的茶!朕可告诉你,这可是番邦贡献来的新茶,你这臭小子能喝到一口就是你的福气了,还挑三拣四的!”
就这破东西还是贡品呢?
夏征嫌弃地放下了杯子,晃着脑袋似在回味什么美味:“不是我说你,就这破茶你还当宝贝,要是尝过了我家媛儿泡的茶,那你还不得跟喝了仙露琼浆似的?”
老皇帝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夏征提起媛儿这个名字了,不光是夏征,还有安乐公主,甚至连淑妃都在他耳边提起过这个名字。一开始他还没当回事,现在听得多了,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小丫头也多了几分好奇。
老皇帝也孩子气的撇了撇嘴,十分不待见夏征的样子:“不爱喝就别喝!你这小子都快坏透气了,还骗朕有什么好茶?哼,若是真的有好茶,你这臭小子怎么不给朕带点回来?说白了,就是没想着朕,真是白疼了你这么多年,小白眼狼!”
夏征耸耸肩,摊摊手,无奈地叹了口气:“这可就冤枉我了,可不是我不想给你带,是我实在是没有地方放,你也知道的,我这么懒,以前上课时就连课本都是小白兔给我翻开的呢!”
“少来!”老皇帝抬手就在夏征脑门上使劲儿一敲:“别以为朕没出宫就能任由你随意地忽悠!你娘三天两头地跑来炫耀,说你这次回京知道给家人带礼物了,什么好吃的糕点啊,美酒啊,还有个兔子毛做的暖袖。哼,你小子带了那么多好东西回来,还说没地方放,你就是没有把朕当成你的家人呗!小兔崽子!”
夏征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他就说呢,怎么这次回来以后也不见他娘在府里唠叨他了?敢情是跑到宫里来各种炫耀啊!
“那个,对啊,就是因为带的太多了,所以才没有地方给你带了啊。”夏征嘿嘿一笑,在老皇帝再次发飙之前,抢先说道:“你也别不高兴了,这次回来,我给你解决了那么大一个难题,难道这个礼物还比不上那些糕点酒啊的?”
他说的大难题,自然就是印书的事了。说起这个来,老皇帝还欣慰不少,说实在的,这印书真是个苦差事,分给谁谁也不想要。好在还有这臭小子在啊,一下子就说到了他心坎里去了。
不过,欣慰之余,老皇帝还是很好奇他为什么突然又想要这个烫手山芋了,所以今儿特意借着元宵佳节宫宴一事,把他提前宣进了宫里来。
“这礼物,朕喜欢。不过,你若是把印书的秘密呀告诉朕,朕会更高兴的。哎,你可别用糊弄朝臣的那套忽悠朕,朕可是你舅舅,也是你姨夫,你这脑袋瓜子里想了些什么,朕可清楚得很。”
夏征嘿嘿一笑,没说话,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玉佩似的小东西,继续若无其事地玩弄起来。
老皇帝默,终于扛不住了,一幅被他打败的无力表情:“好啦,真是服了你了,想要什么就直说,扭扭捏捏地跟个大姑娘似的。”
他夏征怎么可能会扭扭捏捏?知道老皇帝只是想在嘴上逞逞强,扳回一点面子,夏征也不跟他计较,将手里的玉佩小心翼翼放回到怀里,才笑嘻嘻地凑近老皇帝,神秘兮兮道:“这法子可不是我想出来的,我哪能抢了别人的功劳?不过呢,这该请的功还是要请,就请舅舅您想好这件事,等哪天正主来了,让她亲自跟您邀功,您可不能忘了这茬儿!”
老皇帝剜了他一眼:“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更何况朕是皇帝,君无戏言没听过?不过,你这到底是帮谁请的?该不会,又是那个,那个什么媛的吧?”
一说起林媛,夏征脸上的笑容就怎么也压不住了,抬起下巴,与有荣焉说道:“那是自然,印书这么聪明的法子,还能有别人能想出来不成?”
“行了行了,别再那吹了,这功你也邀了,该炫耀的也炫耀了,现在到了说正事的时候了吧。”
夏征挑挑眉毛,漫不经心地往外瞧了一眼,见天色差不多了,才将林媛想出来的用活字印刷来印书的方法一一向皇帝解释了一通,当然这其中少不了又是对林媛的一阵猛夸。
明明几句话就能解释清楚的事,夏征居然唠叨了将近一炷香的功夫了。老皇帝对着炫妻狂魔实在是无语得很,不过话说回来,这林媛想出来的印书的法子还真是精妙,能想出这么好的法子来的人,定然也是个精致聪慧之人。
“一直听你说媛儿媛儿的,什么时候把这小丫头带进宫里来让朕瞧瞧?”老皇帝笑意盈盈地看着夏征,俨然一副要相儿媳妇儿的架势。
夏征哪里看不出他心里的小算盘,嘚瑟地扬起下巴,“爷的女人岂是能随便看的?等爷哪天高兴了再说吧。”
“臭小子!”老皇帝抬手又是一记爆栗,要不是夏征躲得快,只怕他的脑门都要跟二郎神似的,被老皇帝多造出一只红眼睛来了。
夏征嘿嘿笑了笑,不过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站起身来,走到老皇帝面前,掀袍一跪,神色屋前所未有的认真严肃:“皇帝舅舅,外甥有一事相求,还请舅舅成全。”
老皇帝鲜少见到夏征如此,很是意外,不过,姜毕竟还是老的辣,略一想,老皇帝便已经猜到了夏征所求之事。
“求什么?”
“求皇帝舅舅赐婚,外甥夏征和林媛的婚事。”
“林媛是谁?是哪位朝臣家的千金啊?朕怎么不记得京中有这么一位小姐呢?”老皇帝歪着头想了想。
夏征嘴角直抽抽,忍道:“林媛不是京中朝臣的千金,也不是什么富家小姐,她是外甥在驻马镇认识的一个小村姑。”
“村姑?堂堂将军府的二公子,要娶一个小村姑为妻?”老皇帝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夏征龇牙咧嘴,实在是装不下去了,哼道:“老头儿,你不是都听我娘说过了吗,不是已经知道林媛的身份了吗,还来问我!说吧,到底赐不赐婚?”
老皇帝也装不下去了,好不容易能看到夏征这臭小子跟他第一回头,结果还没说两句话呢,就完事了,朕不过瘾啊!
“哼,朕知道是朕的事,你求朕给你们赐婚是你的事!别以为朕不知道你打的什么如意算盘,不就是怕那丫头身份地位低,嫁进了京城被那些人看不起吗?可是,你以为人心这种东西,会因为你们是朕赐婚的,就会变吗?”老皇帝白了他一眼,明明挺聪明的小子,怎么一遇到感情的事就傻了呢?
夏征咬唇:“我自然也知道,可是,若是我什么都不做,什么努力都不争取,不是更无用?我喜欢她,想娶她,可是我不想她因为我的原因被京中人排挤,别人指指点点。虽然我知道,依她的性子,定然不在乎这些,但我还是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为她除掉各种不快,不然我也不忍心让她忍辱负重嫁进京城来了。”
老皇帝凝眸深深看了他一眼,又道:“你刚刚不是替她邀了一次功了吗?让她自己跟朕提赐婚的事,不是正好?你也不用这么低三下四求朕了,看到你低头,还真是头一次呢啊!”
“她啊,她肯定不会用这个事来跟你求恩典的。”夏征暖心一笑,那丫头腰杆那么直,别人越是不看好的事,她越是要挺直了腰杆做到最好。若是京城有人不喜欢她,阻挠她和他的婚事,那她会做的,肯定不是来求皇帝赐婚,而是凭借自己的努力,做到最好,努力把自己提升到跟他一样的高度。
老皇帝有些动容,这样聪明睿智又倔强的女子,果然不多见。
“行了行了,朕答应你,若是你们两个小东西搞不定了,朕会给你们兜底的。”老皇帝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许是为了掩饰什么,他低下头来又喝了一口番邦进贡来的新茶,只是这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