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别墅里灯火通明,男人坐在沙发上眉头紧锁,身后美艳的女人伸出纤纤玉指,轻轻为他按摩太阳穴。她低下头说话,呵气如兰:“修远,欢欢在门口一直这么跪着也不是事,她这么做,若叫旁人看到,还以为我们怎么苛待她了,对公司的形象也有损害不是?”
女人的话让席修远的眉头越皱越紧,片刻后,他回头对女人说:“不是我这当爹的心狠,她惹上楼家,我也帮不了她。你叫吴婶给她点钱,把她打发走,省的让别人看了笑话。”说完起身上楼,连对窗外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别墅外下着滂沱大雨,院子里跪着个年轻女孩子,浑身湿透,大雨浇得她几乎睁不开眼睛,却还是倔强的抬着头,她的声音已经嘶哑,强撑着开口:“爸,女儿求你了!”
一声又一声,绝望又无力。
婷婷袅袅的女人踏出门外,席欢看着眼前的继母,眼底的恨意强压了下去,她咬紧下唇,片刻后用力道:“柳姨,我求求你帮帮我!”
杨柳翘起唇角,将一张卡丢在了地上:“欢欢啊,你爸说了,这忙他帮不了,你还是早点回去吧,这点钱你拿了,以后就不要再来找我们了,毕竟你的弟弟妹妹还要面子的。”
她弟弟妹妹这几个字咬的很重,带着说不出的得意。
席欢低头看着那张卡,心头的怨愤几乎要磨灭理智,她死死咬住牙,直到嘴里都有了血腥味儿。
“与其在这里装可怜,倒不如去找找你的情郎啊,说不定呀,早就被楼家人弄死喂狗了。”杨柳轻笑出声:“哦,你还不知道楼家在哪里吧?那我就勉为其难告诉你咯。
“金帝大道95号。”
杨柳回了别墅,只剩席欢跪在雨地里。几个小时的跪地和雨水的浸泡,让她的膝盖几乎没了知觉,稍微一动,就是钻心的冷痛。
席欢看着那张卡,眼睛恨得发红,最终还是捡了卡,踉踉跄跄的站起身,一步步的朝外走。
她听见身后的别墅里,传出女孩子的嘲讽和男孩子的谩骂,她无知无觉,拖着痛极的腿慢慢走出去。
她要去楼家!
金帝大道是S省顶级的富人区,矗立在95号的楼家,更是在金字塔的顶端,军政商无一不包,如所在的位置一般,九五之尊,不外如是。
可越是这样的大家族,更能藏污纳垢,内里的阴私事也数不胜数,楼裔就是用来处理这些脏污事而推出来的炮灰。
楼裔,蝼蚁。
这样的名字,注定了他要被践踏,成为别人的踏脚石。
席欢站在楼家最外层的大门口,面对凶神恶煞的保安,根本就进不去。她声嘶力竭,满身擦伤,一次次的被人拦回来却不肯放弃。
“这女的疯了么?”一个保安捂着被席欢抓伤的伤口骂骂咧咧:“赶快把她赶走!”
就在几个男人要把席欢拖走时,院里开来了一辆车,车上的男人摇下车窗:“楼少说放她进去。”
席欢一路到了楼家的别墅里,一进门,就看见地上躺着个浑身浴血的男人,脸却还是干净的,只是苍白如纸,透着濒死的青。
席欢连叫都叫不出来,她扑过去抱住楼裔,眼泪扑簌簌的往下落,她想说话,嗓子仿佛堵满了石头,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好半晌才勉强的挤出了一句话:“为什么到处都是血…好多血…”
冰凉的眼泪落在楼裔脸上,长长的睫毛抖了抖,他用尽力气抬起眼,映入眼帘的,是他的小姑娘,满面泪痕,哭的几乎背过气。
“别看…别怕,我在。”
“啪!啪!啪!”三声清脆的巴掌声想起来,阴影处走出个男人,与楼裔三分相似的眉眼,笑得玩味:“好一对亡命鸳鸯,看得我真是羡慕。”
席欢看着眼前的男人不禁颤抖起来,她抱着楼裔的手紧了紧,哀求道:“楼少我求求您,求求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楼裔,只要,只要你放过他,您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什么面子,什么自尊,她全都不要了,只要可以保住楼裔,她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什么都可以?”楼宇捏住席欢尖尖的下巴:“我要你,给么?”
席欢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只要放过他,我什么都可以。”
“不…不…”奄奄一息的楼裔突然挣扎起来,席欢死死的抱住他,眼泪滴在他的颈窝:“楼裔,没关系楼裔,我很快就可以救你出去了。”
席欢被人拽走了,楼裔看着席欢一点点消失的身影,他想挣扎,想嘶吼,想把他的小姑娘抢回来,可严重的伤势和不退的高烧让他连起身都是奢望,最终也只能满眼死寂的望着。
有晶莹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三天后,衣衫褴褛浑身淤青的席欢被拖了回来,她望着楼裔,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慢慢笑了起来,干净纯粹:“楼裔,一定要好好活着。”
她说话的声音轻飘飘的,像是即将破碎的浮沫。话音刚落,她布满伤口的手就缓缓垂了下去。
楼裔呆呆的看着。
楼宇从门外进来,面上全是恶意:“一个这样的女人,我连碰都不屑碰。赏给我手底下的人尝了尝,说味道倒是不错,就是不经用。”
“啊——!”楼裔发出一声不似人的惨叫,撕心裂肺,周围楼宇的手下听到这样的声音面色微变,有些紧张的看着楼裔。
楼宇摆摆手,戏谑的看着楼裔:“可是,你又能如何呢?”
“楼宇,你不得好死!我就算化为厉鬼,也要让你受尽折磨,死无全尸!”楼裔的目光迸出阴森森的狠意,那目光像是嗅到了腥味的狼,凶残又暴虐。
楼宇被那样狠绝的目光看着,后背爬上一层冷汗,随即恼羞成怒,一声枪响,结束了楼裔年轻的生命。
楼裔生命的最后时刻,看着他的小姑娘,慢慢闭上了眼。
初夏的楼家大宅绿荫成群,花团锦簇,大片大片的蔷薇花怒放着,温暖的阳光落在花丛上,仿佛为那些美丽的花渡上了金边,泛出耀眼的光华。
楼裔站在二楼看着奢华精致的楼家庭院,神色晦暗不明。
本以为生命终结,却没想到回到了十年前,他刚进楼家之时。
回忆上辈子的种种,楼裔眼中戾气丛生,抓着窗沿的手指用力到泛白,脑海中掠过无望惨死的兄弟,还有席欢布满伤痕的身体。一想到他的小姑娘遭受的种种痛苦,他就恨得发狂!
苍天有眼给了他重来的机会,这一世,他定会让那些人血债血偿,不得好死!
还有他的席欢…
楼裔心痛难忍,楼宇如何对待他,他都可以忍受,可是他的欢欢什么也没有做错,却遭受诸多屈辱和折磨。迟早有一天,他绝对会亲手宰了楼宇!
“哥,我可以进来么?”
楼裔的思绪被这声哥打断,他眸光暗了暗,满身杀气褪的干干净净,只平静的开口:“进来吧。”
楼宇如今还是个青葱少年,穿着白色衬衫,清爽阳光的模样和上辈子阴柔残酷的男人大相径庭,他笑起来还有两颗虎牙:“哥,爷爷回来了,叫我们过去一趟呢,你休息好了么?没休息好我就跟爷爷说一声。”
“没关系了,我们过去吧。”楼裔眼眸低垂,淡淡道。
楼宇诧异的神色一闪而过,随即笑道:“那我们快去吧。”
他低头,掩去脸上的不自然,他很奇怪,明明吩咐人给这位好大哥下了足够分量的**,刚才在餐桌上也确实是百般不适,怎么现在看起来没什么事的样子?
难道他刚才是装的?
楼裔没错过楼宇脸上的诧异,他勾了勾唇角,不管这弟弟的心里是怎么想的,他的计划是无法完成了。
上辈子,楼宇为了让楼裔在爷爷面前留下糟糕的印象,可是手段尽出。他在楼裔的食物和水中都下了足够的**,让楼裔昏昏沉沉无法起身,却在楼老爷子的面前说,楼裔胆小害怕,不敢前来,让楼老爷子一开始对楼裔的印象非常糟糕。
更有下人私底下嚼舌头,说私生子就是私生子,做人做事畏畏缩缩,不配做楼家人。流言俞盛,让楼裔的性格更加阴郁自卑。楼父本就不在意这个孩子,当初风流快活时他就没想留下种,楼宇的母亲更是厌恶楼裔,楼家夫妇的冷漠让旁人对楼裔的态度也更加鄙夷。若不是后来楼老爷子整顿流言,楼裔的处境更会艰难百倍。
想到楼老爷子楼盛安,楼裔眼神柔和了几分。楼盛安不苟言笑,但其实是个非常公正严明的人。当初楼裔母亲病重,为了十五岁的楼裔可以有个好的生活,不得已将隐瞒了十多年的秘密公之于众,楼父惊讶之余却根本不想认这个儿子,是楼盛安力排众议,强硬的将楼裔接回了楼家养育,又好好安葬了楼裔的母亲。这个古板严肃的老人对楼裔楼宇一视同仁,后来的楼裔之所以可以成长的如此优秀,离不开这位老人的教导。
甚至在自己重病不久于世时,立下遗嘱,将两个潜力巨大的公司交给了楼裔。可惜后来的自己识人不清,亲手将爷爷赠与的资产给了他的“好弟弟”,更是落得个惨死结局。
楼裔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一片清明决然。
他推开爷爷卧室的们,缓缓走了进去。
“爷爷,楼裔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