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
“我们这边也没有查到任何东西。”
“我们这边也是。”
“先回学校汇合吧。”
三个小组都排查完了自己负责的泡泡, 却都一无所获,决定先返回十二生肖学院汇合再说。
景姵楚栩生和乌云使负责的泡泡最远,因此回来得最晚, 进包厢前,景姵要先去洗个手, 不料在途中看到了江清。
走廊上,江清被几个女孩子包围着,手上被塞了好几个礼物,大概是知道他们在做任务, 有时候没有办法找地方吃饭,所以其中还有爱心便当。
“谢谢, 已经说了很多次了,下次请不要送这些东西了, 我不缺。”江清礼貌道谢,清冷中有一种乖巧的味道,又是隽秀古典的面孔,像那种家教良好脾气也好的优等生, 正是男女老少都爱的模样。
因此江清在十二生肖学院里也是有一批拥趸的, 这些拥趸都觉得江清十分可怜,尤其是讨厌江清的人越欺负江清, 她们就越觉得江清可怜。
所以时不时就要给他送关爱。
注意到景姵的到来,江清转头看去,原本笑容满面追星般的女孩子们也忽然有些拘谨起来,不好意思再围着他, 很快就三三两两跑走了。
走廊安静下来。
“江学长好福气啊。”景姵笑道。
“什么福气?”
“这么多女孩子喜欢, 不是福气是什么?”景姵瞥了眼他的礼物, 还有一些很大牌的标志。
江清微微笑了笑, 忽然转移了话题,说:“现在我们将所有的目标泡泡都排查完了,却没有任何结果,所以我有了一个新的想法,不知道龙少主有没有兴趣听听?”
“这个不是我们等一下会议上要聊的话题吗?”
“因为我觉得龙少主未必会希望我在会上提出来。”
景姵脚步微顿,看着他,眉梢微挑,“真有意思啊,你说说看。”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你说他们有没有可能,藏在裁决司手上的泡泡里?比如梅烟岚手上那个?”凤眼盯着景姵,深沉又锐利,捕捉她脸上的每一处细节,每一次瞳孔变化。
然而,景姵的瞳孔没有任何变化,就好像这句话没有带来她任何情绪波动。江清的瞳孔微不可查地变化了一下。
“为什么是梅烟岚手上的那个?”景姵问。
“梅烟岚是裁决司总部最高战斗力之一,手下也各个都是返祖特种兵,所以她监管的泡泡一定是最严的——所有人都会下意识这么想。但是实际上,上次梅烟岚事件中,她算是受过那个情报贩子和你的恩情,而当初裘司长没能抓住那两个雇佣兵,疑似就是情报贩子搞的鬼,种种关联,很难让人不产生某种推断。”
景姵点点头,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那么,假设你的推断是真的,你现在跟我说,是想要跟我做什么交易吗?”
“我想知道,那个情报贩子想干什么。”江清说。
109号泡泡事件,组织的人到现在都查不到密码是他给的,可情报贩子却开口就要他说出密码,让他坐立难安了好些天,一直等着她的电话来提出要求,却到现在都没等到,所以他现在想要抓住这个机会,化被动为主动。
如果龙锦和情报贩子之间确实是同党,那么龙锦应该明白他问的是什么意思。
情报贩子藏这两人,一定是为了得到比现在交出两人给奥菲大帝能得到的更大的利益,所以这次交易应该能成。
比起组织的资金链,当然还是自己的安危和利益更重要。
然而,景姵却笑了,说:“江学长真会开玩笑,我跟情报贩子只是普通的买卖关系,你和她要是有什么恩怨,你们得自己解决,我可不做中间人。”
说着,景姵已经打开水龙头,专心洗手,留下江清站在原地,脸色有些沉了下来。
他看着景姵背影,当即拿出手机给组织发信息,行,既然不在乎,那就别怪他了。
他编辑好地址,手指点向发送键。
“武瑛学姐!”忽然走廊尽头传来声音,在武瑛也朝卫生间走来了。
江清的手指蓦地滞住。
“武瑛学姐应该是我们中最想要完成任务的那一个吧。”景姵慢悠悠地说,“中央跟毗摩西罗国的这场合作要是达成,对我国的民生大有裨益,而武家是所有返祖家族中最具有爱国精神和社会责任感的返祖家族,毕竟史上好几代家主入赘和迎娶的对象,都是军人嘛。”
大多数人都不知道,8.20会议上,不止是武瑛,她爸也偷偷投了支持票。这对父女可以说是藏在众多返祖家族,包括他们自己的家族成员中的“叛徒”。
只是他们一个看起来粗犷没心没肺,一个看起来傲气凌人,都是直来直往没心机的类型,所以众多返祖家族也没察觉到什么不对。
所以这次的任务,武瑛是最卖力的那一个。
江清眼睛更暗了一些,腮帮紧了紧,看了景姵一眼,不甘地删掉了差一点儿发出去的短信,转身进了男厕,将手上的各种礼物都扔了垃圾桶里,如此顺手,就好像已经做过千百次。
等他回到包厢,人已经都到齐了,他情绪已经恢复平静,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然后就听到景姵说:“既然人都到齐了,我有一个想法,目标人物藏在泡泡里,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但是我们却没能找到,我认为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我们找错泡泡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摆脱我们的惯性思维,我们去查查裁决司手上的泡泡怎么样?”
江清猛地看向景姵。
景姵语气温和:“尤其是梅烟岚长官手上那一个,我认为最可疑。”
……
梅烟岚站在悬崖边上,红发飞扬,性感红唇间含着香烟,烟雾寥寥,微眯的红眸看着悬崖上空的位置,那里藏着一个肉眼看不到的异空间。
这个泡泡由她监管,如果有人要进入这个泡泡,除非是裘法,否则就算是裁决司的同事,也得向她申请得到许可。
所以她在不久前,收到了一份申请。
申请人是十二生肖学院精英小队,申请人其中一个名字是“龙锦”。
“令人费解。”梅烟岚捋了捋浓密的头发,景姵把两个人藏在里面,现在又带人来搜查,且并未让她做任何事,就是默认要她通过申请,给出钥匙开门了。
所以是要抓那两个雇佣兵吗?
“算了,不管了。”梅烟岚自言自语,把烟掐灭,转身离开。
但是她还是犹豫着,留出了一些时间给景姵看看她是否要搞点别的事,比如让金戟来转移他们什么的。但是一直等到晚上,都没有得到任何信息。
于是她通过了这份申请,交出了钥匙。
……
洛丽塔的手一抖,盘子立即脱落摔碎,不知道是不是这一下,一种强烈的不安感忽然袭上心头,好像有什么不详的事情要发生了。
“甜心?”艾萨克见她脸色忽然变得惨白,立刻扔下了正在晾的衣服,来到她身边。
“我……我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洛丽塔紧紧抓着他的手,“你答应我一件事。”
“我们不会有事的,不要自己吓自己。”
“不,你答应我。他们要抓的人是我,如果我们逃不掉,你就自己逃。”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可能会丢下你?”
“你听我说,我被抓了,未必会死,你被抓了,一定会死,那个狗娘养的不会放过你的,他把他的尊严看得比天高。你逃走,我们还有机会,我才有希望,听懂了吗?”这一刻,洛丽塔的面孔上褪去了活泼开朗,变得无比成熟,仿佛当年的西丽王后的历经磨难的灵魂再次回到了这具年轻的身体里。
艾萨克看着紧张的双眼,安抚道:“我知道了,不会有事的。”
“呜呜呜我害怕,我的心肝,你一点事都不能出。”洛丽塔扑进他怀里,又像个小女孩一样呜呜哭起来,“是我把你拉下水的,你要是出事我也不活了。”
只是这一刻她的眼泪发自真心,每一滴都满怀酸楚的爱意,不作丝毫虚假。
那场全家出动的逃亡非常艰难,即便父母已经提前了几个月进行策划。
他们以为等奥菲大帝发现端倪的时候,他们已经能够逃离毗摩西罗国,就算奥菲大帝提前发现了不对,逃走的难度也不会太大,因为他一定不会把事情闹大,他连离婚丑闻都不愿意出现,王后带着孩子逃走这种事更不会声张。
但是他们都错了。
奥菲大帝出离愤怒,甚至立即调动了全国的警察和军方系统,封锁国门,所有飞船、海船都必须原地待命,谁想要仗着某种身份行使特权都会被立刻拿下,可以说是不计代价也要把人抓住。
他对外宣称王后遭到绑架,要求国民监控身边的人,发现任何可疑人员都要上报。
全世界的目光都因此聚集在了毗摩西罗国,那一天国际网络上都是毗摩西罗国王后绑架案相关。
“我的天,这是什么爱情童话!”
“啊啊啊啊啊磕到了磕到了!”
“王后最好不要有什么事!我诅咒绑架者!”
“大家都注意周围动向,周围没人住的房子都去看看,可能绑架犯就在我们身边!”
“神啊,保佑王后殿下一定要被找到!”
警笛声在全国各地响个不停,军队将国家的每一个出口都牢牢封死,各种能力的返祖人使劲浑身解数寻找王后的踪迹。
如此声势浩大,全民自发的寻找中,因为年纪太小,无法理解发生什么事,只能根据自己的情绪来行动的婴儿的哭声,最终行迹败露。
安静的大殿内,所有人都退下,只有一位侍卫长幽灵般沉默存在感很低地守护着奥菲大帝。
西丽王后浑身颤抖,惊惧地看着朝她步步走近的男人。
“看看你这狼狈的样子。”奥菲大帝笑了,笑得很冷,伸手撩起她的一缕被冷汗浸湿的金发,“还有一点王后的样子吗。”
“你能怎么做?杀了我吗?”西丽王后后退了一步,有些色厉内荏。
“你是我的妻子,我怎么会杀你?”
“你想杀我父母吗?他们无罪无过,还是你的岳父岳母,你动他们,人们会怎么想?!”
既然对外说的是她被绑架,那么如果绑架她的人是她的父母,就难免引起人们猜疑。而没有理由地对他们动手,更会引起人们猜疑。
奥菲大帝看着她,就像在看一个天真的孩子,露出了些许怜悯的神色,“这样如何?你父亲和一个返祖哑炮生下了一个梦魇返祖人,却因为怕你的这种能够改变人的意志和人格的能力被知晓,引起他人猜忌和防备,所以隐瞒了你是返祖人的事。有没有可能我会跟你结婚,是因为受到了你的控制?有没有可能你还控制了很多大臣?”
西丽王后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男人,被他的卑鄙无耻所震撼,连牙齿都开始打战,手掌心已经血肉模糊一片。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你父母狼子野心。但是我已经被你的能力控制,无法失去你,所以必须留着你在身边,但是你的父母和族人,各个死罪难逃。”
“……怎么样才能放过他们?”
“跪下。”奥菲大帝脸色骤然阴沉下来,冷声命令道。
西丽王后颤抖着,屈辱地,缓缓屈下膝盖,跪在了他面前,闭上的眼眸中落下破碎的泪水,紧咬的嘴角流出猩红的鲜血。
这一跪跪了很久,诺丽雅娜特地跑过来看笑话,和奥菲大帝一起坐在王座上,搂抱在一起卿卿我我。侍女和侍卫来来去去,尽管每个人都不敢抬眼看,但她仍然仿佛被架在火上炙烤。
她知道这是一场惩罚,要打碎她的脊梁,教她要学会顺从和认命。
三天后,那个男人才大发慈悲让她起来,“乖一点,不要再有第二次发生,不然,我让你看着你全族都死无全尸。”
“是。”
“现在去洗澡吧。我在床上等你。”
“是。”
一切都好像回到了以前,深受国民爱戴的西丽王后与奥菲大帝仍然如此相爱。即便王后的笑容好像没有以前那么多了,也只以为她生了孩子变得更稳重了,而且还经历过一次绑架,好在奥菲大帝对她无微不至,有他的爱在,想必她不久后就能从阴影中走出吧。
他们不知道王后在那堵宫墙内的生活,诺丽雅娜夫人仿佛才是王宫的女主人,哪里都自由来去。身上穿的,脖子上戴的,每一样都比王后的鲜艳和名贵,甚至还出现了不少原本是其他部落或者国家送给西丽王后的礼物。
她看上了,说想要,哪怕是已经戴在王后脖子上的,奥菲大帝也会给她。
但这些,西丽王后都无所谓,她渐渐麻木,最后一次情绪崩溃,是几年后,大概是那次逃亡失败带来的冲击,以及之后日日夜夜牵挂着女儿,忧思成疾,她的父母接连病逝了。
那一次,神秘的小纸条第一次变成了神秘的纸张,连带着一罐糖果,和一坨泥巴捏成的泥人。
糖果是她的家乡特产的,她从小就爱吃。泥巴是散发着香铃木香气的泥巴,这种香味构成很特殊,是跟泥土里的某些特殊成分混合作用产生的,无法调制成香水,而她从小喜欢这种味道,为了沾染这种味道经常玩泥巴。
糖果她很多年没吃过了,这种味道她也很多年没有闻过了。
她最崩溃的时间段,神秘的小纸条陪伴着她,安慰着她,给她带来很多家乡的东西,包括父母留给她的遗书。
【你到底是谁?】
【你为什么这么帮我?】
【你能跟我见一面吗?】
【我很难过,再安慰安慰我。】
她开始留纸条,试图跟他对话,纸条都会在她睡着的时候从房间里消失,但是大多都得不到回应,只有她请求安慰的时候,会出现新的纸条和某些安慰她的小东西。
这些小东西稀奇古怪,总是透着一股笨拙,她脑子里浮现一个浑身裹着黑袍的恋爱笨蛋的形象。
黑暗的,麻木的世界里,忽然就有了一点亮光,她每天都在期待房间里出现小纸条,看到就会忍不住笑,还会跟他抱怨诺丽雅娜是个废物,这么多年还不能让奥菲大帝废了她让她当王后,跟他分享小王子会跑会骑自行车了的喜悦……
她不知道他是谁,不知道他长得好看还是很丑,不知道他是男还是女,但是无所谓,她都可以接受,她爱上了这个神秘人。
这个冷漠的令人窒息的王宫里,他和孩子都是她的浮木,是仅存的温暖。
【我想见你。】
【你这么有能力,为什么不愿意现身跟我见面?或者我们也可以在梦里见面?】
【我爱你。】
她的告白大概吓到了他,对方仿佛惊慌失措,落荒而逃了。她很久都没有再收到神秘的小纸条。
有一天,她想起这个神秘的爱人,忍不住露出了笑,被奥菲大帝看到了,对方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然后莫名其妙地发怒了,并且神经兮兮地开始搜查她的寝宫,叫每一个侍卫和侍女接受盘问,好像她在宫殿里藏了野男人似的。
西丽王后才不管他,爱一个人,哪怕没有得到回应,也能让人感觉到一种幸福和快乐。因此她连跟奥菲大帝上床都变得没那么痛苦了,因为她闭上眼睛,将身上的男人幻想成那个人,便又得到了另外一种短暂的快乐。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得到回应的时候,奥菲大帝要发火,得到她热情回应的奥菲大帝更加雷霆大发,她宫里的人被换了一批又一批,人数次次都比上一次更多,时时刻刻监控着西丽王后,仿佛生怕她跟某个野男人私会。
“那个男人是谁?”某天,他终于忍不住,双目猩红地掐着她的脖子质问。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要不要做?不做就滚。”
“我告诉你,你是我的妻子,你必须忠诚于我,只能爱我!那个男人是谁!”
“呸!”
西丽王后一口唾沫吐到他脸上。你小情人养宫里,外面也不知道睡了多少个,还指望妻子忠诚你,想什么美事。
奥菲大帝被刺激得厉害,掐着她脖子的手越来越紧,西丽王后没忍住,一把推开了他,奥菲大帝一下子被推得摔下床。
数年如一日,沉默如幽灵的侍卫长立即赶来,将奥菲大帝扶起。
西丽王后本不在意,却在他伸手扶奥菲大帝的一瞬间,嗅到了一丝似有若无的浅淡香气。
那么淡,如果不是她是返祖人,如果不是她对这种香气熟悉至极,她是不可能会发现的。
这是香铃树和泥土发酵后的香气。
西丽王后紧盯着这个穿着铠甲,连眼睛都没露出来的男人,忽然间一切都清晰了。
为什么他能对奥菲大帝的行踪和计划了若指掌,为什么总能及时知道她的需求,为什么当年连孩子都有机会送出去,因为他就在奥菲大帝的身边,每一个监视她的人最后的信息,都会汇总给他,再由他转达给奥菲大帝。
奥菲大帝的心腹,最忠诚的侍卫长,她第一次遭受奇耻大辱的时候,被奥菲大帝勒令在一旁观看的男人,就是她的神秘人。
【卡帕西法,是你吗?】
【我去一些人的梦里打听了你的能力,你好像没有把你的能力都通报给大帝知道?因为似乎没有人知道,你可以通过水来瞬移和传送物品。如果被奥菲知道,你会遭殃吧。但是你放心,我不会跟人说的。】
【来见我。不然下次奥菲大帝再来,我就当他的面叫你名字。】
【开玩笑的,我怎么会让你陷入危险,我爱你,宁愿自己受伤也不会让你受伤。来见我吧,不会有别人知道的,难道你不爱我吗?】
纸条在她睡着时每一次都会消失,但是再也没有过回应。
她骨子里的被从小宠出来的任性,似乎有了死灰复燃的迹象,爱情点燃了她的生命力,让她重新绽放出了艳丽的光芒,她爱一个人,就一定要爱到。
但是卡帕西法对奥菲大帝似乎很忠诚,无论她怎么说,他都没有动静,她甚至故意反抗奥菲大帝,迫使奥菲大帝再把他叫进来,让他守在床边看,然后在奥菲大帝看不到的地方一直盯着他看,逼迫他给出反应。
对方在她的强力攻势下,步步紧退。然后在她威胁要自残的时候,终于退无可退,在她面前现身了。
“您还没有受够教训吗?没有男人值得你这样。”头盔里传出男人的不赞同的声音,声音比她想象的要好听很多,语气严肃。
“谁让你不出来见我!”她娇气地说,靠近他。
卡帕西法立即后退,“殿下,不要冒险。”
她是这个国家的王后,一言一行都被人盯着,而且这个世界对女人不公平,大帝可以找无数情妇,王后却不能找情夫。而且奥菲大帝对王后有很强的独占欲,一旦事情败露,她会万劫不复。
“你在担心我,还是在担心你自己?”西丽王后问。
卡帕西法没有说话,但是始终拒绝跟她有肢体接触,靠近一步他就后退一步,再靠近他就要钻进鱼缸里跑了。
气得西丽王后脸都鼓起来。
但是事情一旦开了头,就很难结束。卡帕西法跟西丽王后见了一次面,后面就常常被她胁迫来见面,不见她就要绝食,就要哭一夜,一哭二闹三上吊,她次次都能得逞。
然后渐渐的,她终于摸到他的手,终于揭开了他的头盔,终于见到了他的面容。很好看,常年不见阳光而苍白的皮肤,墨绿色的双眼,高挺的鼻梁,而且年纪比她小几岁。
正是因为太过年轻,当年他在让王后知道奥菲大帝的真面目后,见她如此伤心,便觉得自己做错了,急急忙忙跑去告诉奥菲大帝。却没想到,奥菲大帝一开始就没想瞒着。
“我好像见过你。”她忽然说,这双眼睛,好像在哪儿见过。
确实见过的。
当时卡帕西法还是毗摩西罗国中一个边缘部落的王子,13岁,一场地震和大暴雨几乎毁了他的家园,并且让他失去了母亲。
极度的悲伤和连续多天的高烧,几乎杀死他。
在挥之不去的梦魇中,他突然看到一只手,一挥就拨开了阴云,一股清风扑面而来,他忽然做了一个很美很美的梦,冲散了缠绕着他的悲伤和抑郁,等他醒来,高烧已退,内心的抑郁因为不可思议的美梦减轻了很多。
有一个穿着鲜艳的红裙的陌生少女靠在他的床边,跟他同时醒来,他还以为是侍女,使唤她给他端水,还要她拿毛巾给他擦脸。对方微微睁圆眼睛,随即眼里染上一种跃跃欲试的恶作剧色彩,一一照做。
后来他才知道,那位是不久前跟奥菲王子订婚的西丽公主,他们是代表西罗王室来赈灾和慰问他们的。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西丽公主和奥菲王子,在媒体不停拍照的声响和闪光灯的不断映照中,张扬的红裙公主和俊美的王子十指相扣,彼此对视间满含爱意,宛如一对璧人,赏心悦目。
“小王子,你恢复得怎么样啦?要不要我给你洗洗脸啊?”公主弯下腰看他,笑出十分可爱的一对虎牙,尖尖的,让他联想到一些可爱的小动物。
他当时脾气不好,而且还坐着轮椅,十分好面子,觉得很丢脸,一把拍开她摸他头的手,“不准摸我的头,我讨厌没有边界感的人!”
“你态度怎么这么差啊小弟弟?”公主显然是十分顽皮的人,说着居然一把把他摁进怀里,恶狠狠地把他的脑袋当面团揉,“知道我是谁吗?我就揉你,你能把我怎么着?还边界感,给我感恩戴德!”
救、救命!
“好了,西丽。”奥菲王子将他从她的手中解救出来,含笑道:“不要捉弄他了,注意点形象,宝贝。”
当时他们的命运只是短暂产生了交集,没有人预料到后面会发生的事,他仍然当着他的小王子,做着他该做的事,偶尔会从电视上看到西丽公主和奥菲王子。
西丽王后想了很久,才在繁多的记忆中找出一张模糊不清的少年的面孔。
“你……不是王子吗?为什么会进宫?”
确实有些部落的王子或者贵族会入宫当侍卫,这是一种荣耀,但是一般都不会是部落的继承人,而她恍惚记得,他是一名继承人。
“因为我父亲犯下了重罪,全族受到牵连,我也被判处20年奴隶徒刑。”
这是毗摩西罗国的特产,重罪犯者基本上都会被判处成为奴隶,只是年限不同。
卡帕西法因为是很稀有的返祖人,还有使人返老还童的能力,所以被奥菲大帝看重,加上他自己也比较努力和争气,才能在短时间内一路晋升。
在最初几年,他每一个月都要接受一次检查,检查他对奥菲大帝是否忠诚,他能成为侍卫长,证明他的忠诚毋庸置疑。
“20年?什么重罪啊?”西丽王后双臂缠在他绷得很紧,僵硬得不行的脖子上,娇声问道。他心跳那么快,却还要压抑对她的爱意,真可恶。
他抓住她在他后颈乱动的手,浑身热汗淋漓,墨绿色的眼睛紧紧盯着她,有些恐怖,似乎压抑着一头可怕的野兽。
“很多年前,大概是那场地震后不到两年的时间,我父亲给被认为是‘神的人间体’的西罗王室中的一位王妃写情书,倾诉爱意,并且与对方苟合,犯下了渎神罪。您现在,想要我犯和父亲一样的罪,让我罪上加罪吗?”
西丽王后一愣,随即更用力地将他压下来,目光灼灼,有些凶狠地问:“我说是呢?前方是地狱,我就要你跟我一起下去。”
她语气那么凶狠,实际又那么脆弱,瞳孔都在颤抖,怕他逃走。
久久无声的安静中,只有狂烈跳动的心跳声,随后,一声放弃抵抗的叹息,他说:“那就如您所愿。”
压抑了很久的野兽,终究被放出了牢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