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腾”的站起来,冷冷地平视卢珊,仿佛一位铁面无私的判官。
“老实交代!你刚才到底在外边干什么?是在偷听我们讲话吗?”
卢珊镇定地回答:“公子有所不知。阿冬娘没回老家之前,经常将自己吃剩的饭菜喂给附近的野猫,所以渐渐的,一到饭点,赌坊就会出现许多猫。”
对于阿邕提出的每一个问题,她都耐心做出回应,并且对答如流。
全程顾筱都注视着卢珊的表情,没有发现丝毫的心虚或掩饰,她的眼神始终坚定,完全不像在说谎。
可尽管如此,依旧不能打消顾筱心中的猜疑。
“如果没有别的吩咐,小人就不打扰掌柜的休息了。”
见卢珊作势转身要走,顾筱眼珠滴溜一转,瞬间计上心头,连忙附耳对阿邕低声说:“我昨日用匕首伤了那杀手的左侧小腿。”
阿邕当即秒懂一笑。
在卢珊说完“小人告退”,转身迈步欲离开的同时,抢步上前,伸手扒住卢珊的肩膀。
“等等!”
卢珊蓦然止步。
紧接着转回身,低下头,姿态恭敬地请示道:“阿邕公子还有何吩咐?”
阿邕勾唇轻笑,兀自转了转手腕,道:“你既是护院,拳脚功夫定然不差。刚好我坐累了,不如你陪我活动活动筋骨吧?”
“小人——”
卢珊婉拒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忽然脸前一阵疾风扫过,皮肤敏感地察觉到周边气压的变化。
她立马条件反射地一侧身,灵敏地躲开了阿邕朝她脸上挥来的那一拳。
“公子,我还得干活,不如——”
“不许躲!”阿邕再次打断她的话,“接招!”
出声的同时,又一掌打横劈向她的颈部。
此处乃要害部位,所以卢珊回护的动作很迅速,立刻抬手用小臂一挡。
“反应很快嘛。”
阿邕嘴角一勾,不给对方任何喘息的机会,紧接着抬起右脚,精准地往卢珊的左小腿踢去。
卢珊连忙后撤一步,躲开。
“公子,别闹了——”
“闭嘴!接招!”
阿邕手上掌法不停,但却只是声东击西,随意拨打,没什么力道,注意力主要集中攻击对方的下盘。
特别是左小腿!
卢珊步法大乱,疲于应对,只得连连后退。
阿邕眸底掠过一丝狐疑,暗道:你是真接不了招,还是故意不想接招?
于是卢珊一撤退,他就立刻紧贴着对方的步法逼上前,用脚尖勾、用脚跟踹,或绕到卢珊背后用膝盖去压,灵活变换各种招式。
可除了开头那一脚卢珊完美躲开之外,接下来阿邕的每一次出招,她要么是踉踉跄跄地躲过,要么就被打中。
两人这才过手了不足三十招,顾筱便看见卢珊的左腿被阿邕踹中了五、六下。
“呵,你就这点本事吗?”
阿邕冷笑一声,趁机扭头调侃顾筱:“你们家护院就这水平,难怪有陌生人偷偷潜入都发现不了!要不考虑换掉她,雇我?”
顾筱不以为然地摊手一笑。
“就算我同意,也有人不同意啊。”
“你说薛辛阜?他可做不了我的主!”阿邕眼尾掠过一丝狡黠,趁卢珊听对话分神之际,突然加快了进攻!
一紧一松又一紧,为的就是逼出卢珊的真本事。
可很快的,卢珊便踉跄地败下阵来,被阿邕一招压制于门上,气喘吁吁地求饶:“公子饶……饶命……小人认输了……”
看着卢珊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阿邕“哎呀”一声,像是才反应过来自己下手重了。
变脸比翻书还快!
眼中的狠绝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愧疚。
“对不起啊,我这人一打起架来,容易忘我。刚才有没有打疼你呀?”说着,阿邕便弯下腰,在卢珊身前蹲下。
一伸手,作势要撩起她塞在鞋筒里的左裤腿。
“小爷帮你检查检查,万一打伤了你,我得负责呀!”
卢珊一惊,忙赶在阿邕扯出她的裤腿前,把左腿往后一缩。
同时佯装惶恐地俯低身体跪下,不敢让自己抬眼的水平视线高于阿邕。
“小人乃一介奴仆,何敢劳烦公子纡尊降贵替我验伤?”
“没事!小爷向来最烦这些繁文缛节了!你也不必拘礼!”阿邕一边说,一边又伸出手。
怎料卢珊却突然站起来,原地蹦了两下,还做起了高抬腿的动作,证明自己活蹦乱跳,健康得很!
“您看!小人皮糙肉厚的,方才您压根就没有伤到我,所以不必在意。”
阿邕半蹲着,注视着卢珊的左小腿,狐疑地眯起眼:“你的腿,当真一点都不疼?”
“真不疼!”
为了证明自己没说谎,卢珊还特地弯下腰,握拳往自己左腿的小腿肚上用力捶了两下。
看得阿邕不由得倒吸一口气。
“嘶——”
阿邕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挥挥手,将她打发走:“真无聊,你滚吧。”
获得“赦令”的卢珊依旧不悲不喜,从容地向坐在床上的顾筱行了一礼,又对阿邕行了一礼,这才告退。
卢珊一走,阿邕立刻关上门,转身跑回床边,问顾筱:“怎样,看出点门道没?她是凶手吗?”
顾筱一脸凝重地摇摇头。
“不是啊?”阿邕微惊。
顾筱纠正道:“不确定。”
方才他们两人过招时,自己一直默默观察着卢珊的一举一动。
倘若忽略性别因素,卢珊的身形跟昨日那名杀手并不完全一样。
虽然身高大差不差,但杀手的体型更精瘦,相较之下,卢珊整体看上去稍微圆润一些。
顾筱觉得需要更多的证据才能下定论,于是她问阿邕:“你呢?跟她过招,感觉如何?”
阿邕端起床头小桌上的一盘蜜饯,回答道:“她的武功看上去很一般,跟昨日武功高强的杀手比,差太多了!”
“你的意思,不是她?”
阿邕撅起嘴,又补充说:“但她有没有对我故意藏锋,便不得而知了。”
顾筱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不过你刚才踹她那几脚可不轻啊……”
忽然,一个方向在她脑海中出现。
顾筱顿觉豁然开朗,坏笑道:“倘若她腿上真有伤,此刻定然伤口开裂,疼痛难当,急着回去包扎呢!”
阿邕秒懂,手里把玩着一颗蜜饯,也随之露出狡猾勾人的笑意。
“当‘梁上君子’监视这种事,我还从未体验过呢!一定很有趣!这事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