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邕含笑着摇摇头:“非也,非也。”
“不是刺客?那是出什么事了?”顾筱一头雾水,正在桌边收拾行李的简韫也好奇地看了过来。
只见阿邕抬起右手,比了个“二”,道:“猜错了,死的不是孙家大小姐,而是二小姐。”
“孙萱雪!?”顾筱感到意外,“她中的毒那么难解吗?就连赵大夫也没办法?”
按理说,当日赵大夫出诊及时,应该不至于没救才是。
难道是那毒药太猛,根本没有解药?
顾筱不明白,不都说万物相生相克吗?既有毒药,那便有解药,还是说赵大夫来不及查阅古籍配制解药?
正当她大脑胡乱猜测时,阿邕却一句话推翻了她所有的想法。
“孙萱雪并非中毒而亡,而是被人一刀抹了脖子,死在她姐姐的房间里。大概是凶手错将她认成孙萱月了吧。”
阿邕还道,赵大夫的确及时帮二小姐解了毒,她是在生辰过后的第三天突然遇害的!
听后,顾筱暗暗猜测,大概是被雇佣的杀手头领见任务失败,于是又派了人来,这一次,他们得手了。
“那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顾筱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正好店小二过来送酒菜,于是顾筱便起身走到桌边坐下,拿起筷子,招呼简韫坐下来吃。
简韫瞥了一眼顾筱身后的不速之客。
只见他一身锦衣华服,眉宇间透露着一股隐隐的贵气,尽管他已经刻意地用洒脱不羁的言行掩饰自己的身份,但他腰间佩戴的明月珏却是真货。
那一小块,便值上百两黄金!
猜到对方的身份可能不简单,于是简韫不敢坐,乖乖侍立于顾筱身侧,看着她和那少年边吃边交谈。
阿邕单手撑着下巴,侧着脸,目光炯炯地盯着顾筱问道:“你帮忙抓的那个刺客,还有印象吧?”
“嗯,他招了?”
顾筱敷衍地问了一嘴,却没看他,兀自夹起一块红烧肉,转身递到简韫嘴边。
简韫腼腆一笑,张嘴吃了。
顾筱怕他觉得腻,于是又倒了一杯清酒递过去。
于此同时,阿邕在她耳边继续讲道:“那刺客招供了。据说,认罪书上写着,他是叶家铁甲人之一,奉主子的命令,为主子报夺夫之仇。”
一听到“叶家”二字,顾筱和简韫同时愣住。
这……招的什么供?
吃得好好的,突然锅从天上来,吓得顾筱连忙问简韫:“叶桐……跟孙家有仇吗?”
简韫也是一脸懵。
“这不可能。夫人在生意上与孙家从未有过交集,八杆子打不着的关系呀!又则会派人刺杀?”
简韫不敢置信,而顾筱也表示无辜。
“那也不是我下的命令呀!况且在我抵达隆恩镇之前,江湖上不就已有‘刺杀孙萱月’的传言了吗?既不是叶桐所为,那便是诬陷!”
阿邕叹了口气,反问道:“你觉得孙夫人会在意这些市井流言么?她相信的只是结果,是那一纸供状!”
气得顾筱“啪”的一掌拍在桌面。
“他们这是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啊!真够狠的!”
而简韫却意识到另一件更可怕的事,“那名刺客的口供,是谁改的?又是谁非得拉您下水?”
闻言,顾筱这才恍然大悟。
对啊!是谁这么恨她?费尽心思想让她当替罪羊?
正当她欲追问时,却见阿邕突然站起来,伸手拍了拍简韫的肩膀,打断道:“看你脑袋瓜子挺机灵的,你……也是顾姑娘的夫郎?你是叶家老二?”
简韫一愣,忙后退躲开他的手。
然后才摇摇头,低声解释:“不是,在下只是一介小小奴仆……”
“喔。”
阿邕皮笑肉不笑地弯起嘴角,礼貌性地点头后,就不管他了,又坐回顾筱身旁,并顺势扯开话题。“我特地星夜前来,便是想提醒你,赶紧走,县衙大门你是万万进去不得的!他们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就等你去了!”
他语气焦急,但顾筱却冷笑一声,淡定如常。
“哼,纵是刀山火海,我也不怕!”
说着,顾筱突然将视线落在阿邕脸上,目光冷冷地审视着他。
“倒是阁下与我萍水相逢,非亲非故,为何对我和孙家的事如此上心?怕是另有意图吧?”
阿邕闻言愣住,眼皮下意识跳了跳。
他那两位贴身侍女也随之脸色一变,纷纷屏住呼吸看向自家主子。
空气瞬间凝固。
正当顾筱以为将有意外收获时,怎料下一秒,却见阿邕肆意地大笑起来,依旧是一副没心没肺的德性。
“哈哈哈,鄙人平生只爱热闹,若无热闹可瞧,便觉生活索然无味。况且,你是我遇见过的唯一一个不怕强权的人,我是真心想交你这个朋友的。”
顾筱无语地一瞥嘴。
“既是朋友,便该坦诚相告。”
然而对方却充耳不闻,兀自言道:“既是朋友,那便帮你一把。这个给你。”
顾筱垂眸看去,见阿邕手里拿着那块刻着“薛”字的令牌。
“你不是说这是假的吗?”
本来刺客一事,她就已经很难解释清楚了。
那日喜宴上,众人惊慌失措,场面混乱,才让阿邕这个“冒牌货”蒙混过关。
而这次是去县衙!
倘若胡莱仔细查看,发现什么端倪,那这伪造令牌、假传国师之命的罪名可就坐实了!届时,她一个脑袋都不够被砍的。
然而阿邕却全然不在乎。
“假的又如何?谅她胡莱也没那么耳清目明,能看出这是一块假令牌。”说完,他便不由分说地将令牌塞到顾筱手里。
然后起身告辞。
“总之,明日你万事小心。”
顾筱起身将他主仆三人送到门口,疲惫地轻叹道:“多谢提醒,也多谢你的令牌了。若明天我能活着回来,定请你品茶听书。”
阿邕笑着点头:“好!说定了!”
两人勾手约定后才分别。
目送着三人下楼,眼见他们都走远了,简韫这才在顾筱耳边低声道:“顾姑娘,此人有古怪。”
顾筱嘴角勾起,冷笑道:“我知道。”
“您知道?”简韫惊讶地瞪大眼睛,“那您还跟他交朋友——”
顾筱狡黠一笑。
“这叫放长线,钓大鱼。”
……
客栈门口。
沐云忍不住问:“公子,您为何把令牌给她?万一……”
“没有万一!”阿邕严肃地打断她,再次强调道,“在证据没找到之前,她还不能死。”
说完,阿邕立刻转头吩咐沐雨。
“明日你去县衙外守着,倘若顾筱和她那个跟班无法脱险,你便暗中相助。我不允许她有任何一点损伤,听见了?”
沐雨低头应道:“遵命。”
这时,一阵狂风刮来,卷起他的衣摆。
阿邕闭上眼,惬意地深吸一口气,双眼笑弯成月牙儿。
他仔细感受着北风拂过脸颊的丝丝冰凉,感慨道:“起风了,要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