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洛君比陆雨萌只早到牛沟村那么两天。
自父亲去世后,他便南下打工,后又征兵入伍,退伍后直接去了自行车厂报到,算算日子,将近八年没有回乡了。
此刻站在这片熟悉的土地上,沈洛君鼻尖有些发酸。
他加快脚步,朝印象中的家走去。
这些年村子的变化挺大的。
趁着改革的春风,家家户户的日子都好过起来。
不像以前那样,只能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埋头死干,不少思想先进的家庭都开始承包土地,种果林、办养殖啥的。
所以村里多了不少后建的房屋。
当沈洛君来到沈家老宅时,眼前的一切也都焕然一新。
高大、漂亮的围墙,整齐有致的院落,几间并排新建的平房,屋檐下晾晒着腊肉、香肠、红辣椒,院内悠闲的漫步着几只大公鸡,一切看上去平平淡淡又温馨安详。
近乡情怯,沈洛君抿了抿唇,刚想踏进院子时,便传来碗筷摔碎的声音。
已是晌午,听动静是堂屋那里传来的,应该大家都在堂屋吃饭。
沈洛君想了想,没发出动静,轻手轻脚的朝堂屋走去。
堂屋的门大开着,背对着门跪着一个削瘦的少年。
少年十三四岁的模样,但是和同龄人比起来,身材矮小,面黄肌瘦的,一看就是长期的营养不良。
他跪在冰凉的石砖地面上,穿着一件破烂的春装,但是背脊却挺得笔直,昂着下巴,目光倔强。
在他对面,站着一个身材健硕的妇人。
沈洛君认出,那是他的三婶——吴月娥。
沈家老太太一共有四个孩子,三男一女。沈太爷早逝,沈老太太一个寡妇含辛茹苦拉扯四个子女长大,沈洛君的父亲排行老二,他底下还有一个弟弟和妹妹。
吴月娥是沈洛君三叔沈百的媳妇,为人泼辣蛮横,自嫁进来没少和老太太闹事,与妯娌间相处也并不和睦。
此刻她一脸怒容的冲着对面的少年怒骂:“你个有娘生没爹教的野种,竟然敢偷东西!”
妇人身后有个大圆桌,坐了一大桌子的人。
一个个全部冷眼旁观,似乎对此情景已经早已习惯了。
只有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颤颤巍巍的走了出来:“三婶,一定是搞错了,三哥不会偷东西的。”
“没有偷?那他兜里藏得碗和馍馍是谁给放进去的?”吴月娥破口大骂:“供你们三个赔钱货吃喝就算了,还往外偷粮食,我倒要问问黄雅霜是不是她指使的。”
“不关妈妈的事情!是我自己拿的!二哥照顾妈妈都还没吃饭,我拿几个馍馍去怎么了!”少年理直气壮地吼道。
“还敢顶嘴!我看你是反了天了!”吴月娥气急败坏,伸出手就要扇少年一个大耳光子。
女孩吓得连忙哭道:“三婶,别打了,我们不拿了,不拿了!”
妇人怎么会听一个女孩的话,她抡圆了膀子就要扇下去,结果半途中却被人给扣住手腕。
“谁!”
吴月娥恼火的吼道,抬头便对上一双漆黑沉静的眸子。
沈洛君抿着薄唇,眉头微蹙,眼底明明灭灭闪着火光,他单手抓着吴月娥的手腕,力气大的差点没折断她的手腕。
“三婶,好像还轮不到你打我三弟吧。”
男人咬住牙,一字一句道,气势凌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