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桌各式几案”
“紫檀八仙桌一张”
“黄花梨顶箱柜(内附纹银五十两)”
“黄花梨立柜(内塞满棉花)”
“楠木书柜(内放儒家《论语》一册;佛教《金刚经》一册;道教《道德经》一册;皇历一册)”
“楠木多宝格一对(内放金、银元宝各一对)”
“ 豇豆红瓶一对”
“黄花梨连三横柜”
“樟木箱子四对(内装皮、棉、夹、单、纱等四季衣) ”
“楠木匣子八对”
“梳妆台一座衣架”
“铜盒架(上挂布掸子、铜鞋拔子、鞋刷子、蝇甩子等物)”
“嵌螺钿黄花梨炕桌一张”
“ 嵌螺钿黄花梨金钱柜一对(内装金锭五十两)”
……
而大门外听到锣鼓声,早就聚满了看晒嫁的人,看着一台台出来的嫁妆,羡慕的议论纷纷。
“这王家果然财大气粗,家具居然用了清一色黄花梨,睡榻居然还用了酸枝的!”许多别的街围观的人羡慕的说。
“王家经营布庄这么多年,如今家里就一个闺女,怎么可能不好好陪嫁。”一同过来的人说。
“这陪嫁虽然看着贵重,可也中规中矩,王老头那么疼闺女,只怕后面有大头。”本街身份相当的富商说。
“看这样,后面只怕有田产和铺子。”
“田产和铺子肯定有,不过就看多少了。”
当然也有几个不和谐的话夹杂在里面:“这王家的嫁妆也不怎么样嘛!”
“就是,这些都是死物,就算用料再好有什么用!”
“都是老姑娘了,才备这点嫁妆。”
旁边的一个老人家有些听不下去,皱着眉训斥道:“嘴上留德,王家不过是拒了你们几个的提亲,你们就在这里说三道四,难道你们几家大人就一点家教不曾教导你们!”
几个年轻人刚要反驳,却发现这个老头是这里的里正,不由愤愤的闭嘴。
王家的嫁妆不算多,很快就到了最后三台,正当众人奇怪嫁妆的台数有些少时,只见第三台跨门而出。
第三台看起来比较小巧,是一个金丝楠木的匣子,唱嫁的将匣子打开,里面是一捧土和一张地契,众人伸长脖子,想看看地契上写了多少,猜想莫非是良田百亩,要是这样的,前面的嫁妆少情有可原,毕竟田产可是每年可以收租并且可以传给后代的,比别的嫁妆都贵重。
唱嫁的拿起地契,也没有卖官子,直接扯着嗓子唱道:“沂州府城外良田~十顷~”
“十顷?”
“良田,十顷!”
“王家疯了!”
“一顷可是一百亩,十顷就是一千亩,还是沂州府城外的良田,陪嫁陪良田千亩,这王家家主怎么也不怕儿子闹起来,这可是一千亩的良田啊!”
“听说王家的三个孩子是一母同胞,而且这一千亩的良田,听说有王夫人从自己的嫁妆中拿出两顷,王家出了七顷,剩下的一顷是别人的添嫁!”一个和王家有些关系的人说。
“七百亩也绝对是个大头”旁边的人感叹道“有了这一千亩,哪怕男方身无分文,一辈子也吃喝不愁!”
众人议论纷纷,有说王家嫁妆如此贵重的,有羡慕娶妻的林家公子哥运气好的……
刚才挑刺的几个年轻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有些眼红王家的嫁妆,又有些怨恨当初王家为什么不选他们,否则今天的嫁妆就是自己的。
其中一个年轻人忍不住说:“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不陪嫁厚点,怎么可能有人要。”
剩下的几个一听,仿佛心中的郁闷有了发泄点,不断符合道:
“就是,就是!”
“谁知道王家姑娘是不是嫁不出去,才弄这么厚重的嫁妆!”
“就是…哎吆”一个年轻人正要附和,却突然被一根拐杖打中,转头一看,就看到里正老头正怒目看着他们说:“滚回家去,一群没有教养,不知廉耻的东西,别在这里脏了地方!”
说完,抡着拐杖就要开揍,几个年轻人见了,立刻吓得拔腿就跑,再没空在这说三道四了。
里正旁边一个年轻人立刻扶住他,说:“爹爹,莫动气,跟这群人不值当的。”
里正放下拐杖,说:“我有什么可生气的,你爹我当里正这么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
又叹息道:“王老头眼光还是一样好啊!当初王家姑娘出孝后,他一直挑挑拣拣的,我还劝他姑娘大了,快找一个吧,可他还是一个个往外撵,如今看来,可不是他有先见之明,要是应了刚才那几家,岂不是哭都晚了。”
年轻人轻笑道:“不过也是人之常情,刚才爹您光忙着训斥那几个臭小子了,没听到最后两台,倒数第二台是绸缎铺子十间,这十间可是旺铺,而最后一台您猜是什么,是黄金一百两,白银一百两,这可是相当于一千一百两白银,王家的嫁妆这么厚,别说那几个小子眼红,就是儿子,也恨自己早娶亲几年,没能等上这位王家小姐。”
里正听了一声嗤笑,摇摇头,说:“就算你赶上了,娶了王家小姐,王家也不可能陪嫁这么多!”
年轻人有些不解的问:“爹,这是为何?”
里正敲了敲自己的拐杖,说:“我知道今儿眼红的肯定不少,甚至不少家族毁的肠子都青了,可今天要不是求娶的人是林家,别的家,王家小姐出嫁想有这样的嫁妆,门都没有!”
年轻人更加不解,说:“爹爹,这里面莫非还有什么道道不成?”
“咱沂州府素来重视陪嫁不假,可你不想想,这陪嫁也不是想陪多少就陪多少,一般也有个讲究,那就是嫁妆最多不超过聘礼的二倍,否则不但娘家损失严重,娘家的哥嫂也不乐意。你们眼中光看到王家的嫁妆,可想过林家行了多少聘礼!王家的两个儿子为什么没有不满,你可曾想过?”
年轻人把刚才的嫁妆在心中过了一遍,一算大惊道:“这林家居然下了这么重的聘礼,这都快赶上嫡长子了吧!这林家大郎愿意?”
“应该比嫡长子少一点,不过也少不太多”身为里正,他对于这些还是比较清楚的,“至于林家大郎,我听闻这次林家二郎的婚事,就是林夫人和林家长媳操办的,你说林家大郎愿不愿意。”
“这林家二郎还真是摊了个好哥哥!”年轻人感叹道。
里正看着儿子,说:“林家大郎对二郎不错,我且问你,你看看咱沂州府,有几个嫡长子能出生没有亲娘没有奶奶爷爷还平平安安长大的?有几个平平安安长大还能深的父亲信任,不天天防着后娘的弟弟?人啊,要讲良心,林家大郎今日能这样,是林李氏做在前面!”
年轻人陷入深思,过了一会,叹了一口气,说:“爹,我懂了!”
第十二章
林府
林父、林泽和林清在前院看着林管家指挥着王家送嫁妆众人将嫁妆有序的送到林清的西跨院,而李氏则带着小李氏和林淑在西跨院指挥人把嫁妆该入库的入库,该摆的摆到事先丈量好的位置。
林泽看着一台台进家的嫁妆,感叹道:“女子果然还是近嫁的好,你看这些抬嫁妆的,气不喘腰不弯的。”
林清回忆起当初给嫂子抬嫁妆的那些李家下人,笑道:“可不是,当初哥哥和嫂嫂成亲的时候,正是夏天,嫂嫂家又远,李家送嫁的,光在路上就热的累倒一半。”
林清正和林泽说着笑,王家最后几台嫁妆就进了门。王家的一个送嫁的管事跑过来,先对林老爷行礼,然后递上王家的嫁妆单子。
林老爷拿过嫁妆单子,看了几眼,点点头,对王家管家说:“回去告诉你家老爷,说嫁妆已经到林家了,劳亲家破费了。”
管家连忙应下,又行了礼才离开。
林老爷随手将嫁妆单子递给林清,说:“你媳妇的嫁妆单子,你自己好好收着。”
林清接过嫁妆单子,随意的扫了一眼,却愣住,抬头看着林父,说:“这嫁妆?”
林泽看着林清面色有异,就凑过头来,瞅了瞅,还以为弟弟觉得台数少,就说:“王家准备的匆忙,台数是少一点,不过王家的台数虽然少,可每台嫁妆可比别人家两台还值钱。”
林清看了林泽一眼,对林父说:“爹爹,这王家的嫁妆,怎么,怎么这么重!”
林清虽然这一世是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公子哥,可上两世,他可是柴米油盐皆精,一千亩地对于一个家族相当于什么,不用想他都知道!
林父淡淡的说:“王家嫁妆中许多大件赶不及了,就多陪嫁了一点地和铺子,王老爷和我先知会过了。”
多陪嫁了一点地和铺子,林清听了差点咬了舌头,要知道嫁妆中有良田百亩,就可以算是十里红妆,而就因为少了些大件,就多陪嫁九百亩,这王家老爷是做生意的吗,怎么没赔死?
林清的大哥林泽还在旁边附和林父说:“王家还算实诚,知道嫁妆少了就多送点有用的。”
林清听到这里,怎么会不明白他爹和他大哥早就知道,或者说,王家之所以送这么重的嫁妆,八成就是他爹和他哥一手促成的。
林清半开玩笑的对林泽说:“哥,爹爹下那么多的聘礼,你也不管管,到时把家里搬空了,你和小小还有嫂子可要喝西北风了。”
“这才多一点,哪里就搬空家里,”林泽不在意的说,还取笑林清“你都要不啃老了,我难道还在意那一点聘礼。”
啃老是林泽跟林清学的一个词,虽然林泽一直不认为跟着父母有什么不对,不过还是明白这个形象的词是什么意思。
林清听了笑着说:“大哥,我这还是啃老啊!”拿着父母的财产独自过,这怎么都不算自立吧!
林泽拍拍林清的肩,推心置腹的说:“你这么早分出去,哥哥就亏你很多了,要再不填补你点,哥哥良心过不去,这事你大嫂也知道,给你你就收着。”
“大哥”林清听的心里一阵感动,还是说:“可是太贵重了。”
“贵重什么,”林泽一瞪眼,说:“你不算算,你要是没分出去,一年要花多少两银子?一直到咱爹百年之后是多少?你看你亏了多少。”
林清听了委屈的撇撇嘴,说:“哥哥,我很能花吗?”
林泽不说话了,把头转向一边,他弟弟确实不是很能花钱,毕竟他弟弟这么懒,出去花钱这种劳累事他弟弟一向懒得做。
林父听着弟兄俩在那打趣,看到两人说完了,对林清说:“清儿,收着吧!快晌午了,回去用午膳了。”
林清顿时把感动纠结一丢,把嫁妆单子往怀里一放,开开心心跟着林父回去吃饭了,准备吃完饭就回去睡个回笼觉,丫的,大早晨就起来站了一上午,可累死他了!
……
第二日,林清又被一大早拖起来,还没睁眼就被一大圈丫鬟围着梳洗装扮,不由心中哀叹:这成亲还真是个体力活。
林清梳洗好了,穿上喜服,稍微吃了点东西就往正院走。
到了正院,看到他娘正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差遣不同的婆子准备各种事情。
林清上前见礼后,就听李氏说:“晚上成亲的事娘都准备好了,等会跟着礼官去接亲,礼官怎么说,你就怎么做,万万不可出差错。”
“娘,晚上成亲,那我这么早去干什么!”现在才天刚亮啊!
李氏很是无语的看着儿子,说:“你没听过上午接亲,晚上拜堂嘛!接亲当然是越早越好。”
林清还想再问问,正在忙碌的李氏直接把林清丢给礼官,说了一句:“礼官怎么说,你就跟着怎么做。”
把林清打发了的李氏问旁边的小李氏,说“宾客的席位都安排妥当了吗?”
“都妥当了,娘。”小李氏答道。
李氏这才松了一口气,揉了揉太阳穴,说:“好歹准备妥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