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约而同地抬眸凝视对方,近在咫尺的感觉煎熬着我们的良善。我们彼此把心掏了出来,可是又假装没有看见,是道德让我们拉上了一道界限,越不过去,终究是越不过去的。
“你知道怎么做会让人心如死灰吗?”我开始包扎手臂上的伤口,强装淡定地说,“就是拼了命地对她好,然后在一瞬间抽离,她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连接受的力气都没有。”
江旬一别过脸,却抓住我正在为他包扎的手,他握得很紧,像是握住了我易碎的心。
“我知道,任何感情都没办法取代你对大哥的崇敬。”我忍着泪,勉强自己说得轻松,“我曾经看到过一张你送给大哥的明信片,坚定的几个字,却蕴含了你对他的关怀,你是那么的在乎他,你不会……”
“别说了。”江旬一将我一拽,我毫不设防地扑进他怀中,“别说了,求求你别说了。”
泪水浸湿他的胸膛,他的下颚抵着我的头顶,说的话像是灵魂深处传来的寂寥。
“你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吗?就是想拼了命地对她好,可现实却告诉我,你错了,你不应该这么做,你应该死了这条心,你必须死了心。”
我闭上眼,两行清泪滑过我的灵魂。
“这么说,你心已死?”
江旬一神色恍惚地呢喃:“我只有这么一个大哥,他已经一无所有了,我不能再夺走他的人。”
“可我不是。”
“可他需要你。”
“是啊,他需要我陪他等死。”
江旬一松开我,抹去我眼角的泪水,自责地说:“我还是会继续对你好,至少在这件案子结束之前。”
我轻轻推开他,起身收拾地上的纸巾和棉签,又将资料装回纸袋中,我尽量让自己忙碌一点,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脑子里还是在想,想了很多,想到什么,我便抬起头看着他说:“你觉得你心里怎么做好过一点,你就怎么做,哪怕像之前那样对我视若无睹,我也能接受了,真的,我能接受。”
“岑绘。”江旬一从床上跳下来,一只手抓住我的手腕,激动地说:“我怎么能对你视若无睹?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你的行踪,不说别的,你是我的大嫂,我更不能让你受到伤害。”
“现在因为是大嫂,所以才会这么拼了命地救我?”我快要被他气死了,提着药箱拿着纸袋,转身走到门口,“那我宁愿你别对我好。”
说完,我气呼呼地打开房门,不料听到有人争论的声音,好像是江烨回来了,如果就这样出去必定会撞到他,我不想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加上也不能让江烨知道旬一受了伤,所以我只好退了进来,又关上了房门。
“岑绘?”旬一察觉我的异样,走过来询问。
“嘘。”我指了指房门,小声地嘀咕,“你哥回来了,还有杨文华,他们吵架了。”
“为什么要骗我?”是江烨的质问。他今天上午就出门了,会不会是去医院见梁子柏?咦,我没告诉他是哪家医院啊,难道江烨问了杨文华?
“你听我解释,这件事其实……”
“没什么好解释的,我从来不觉得……”
“铃铃——”我的手机铃声陡然响了起来,吓得我和江旬一大惊失色,该死的,平时都调成振动,偏偏今天就忘记调成振动模式,并且偏偏就是这个时候响起来,关键还是在旬一的房间里响起来的。
我掏出烫手山芋,一看是瘦猴给我的电话,是接还是不接?江旬一也是一脸茫然地看着我,就在我们两人不知所措之际,外面的人听到屋子里的铃声,于是敲了敲门。
“岑绘,你在家?”糟糕,江烨知道我的电话铃声。
“额,嗯,我,我是旬一。”江旬一应了一声,我将手机扔给他,半秒钟的思考时间让我决定还是先躲起来,我用眼神鼓励旬一,小伙子,这个时候机灵点儿。
我照样躲在角落的模型后面,江旬一匆忙地穿上衣服,然后走去打开了房门,手机又响起来,旬一摊开手,尴尬地笑了笑。
“这不是岑绘的手机吗?”江烨谨慎地问,“怎么会在你房间里?”
杨文华也走进门,他环顾四周,目光定在角落的动漫模型上面。
江旬一抿了抿嘴,故意走到杨文华跟前,挡住他的视线,干笑两声:“上午我们在家组织BBQ,当时我借用了大嫂的手机,忘了还给她。”说着,江旬一伸手递给江烨,“麻烦大哥代我还给大嫂。”
要说杨文华是老狐狸,他比江烨灵敏多了,很快就发现垃/圾篓里面染了血迹的纸巾和棉签。
“你受伤了?”
“刚才有流鼻血,不过没事了。”江旬一将手机交给江烨后,催促地说,“我可能要休息一下,如果没什么事的话……”
江烨和杨文华交换眼神,之后他又问:“你看到你嫂子了吗?”
“这个,我不太清楚,如果我知道她在哪里,不就把手机还给她了吗?”
我躲在模型后面不敢伸出脑袋看太多,只能根据模型的缝隙观察他们的情况,不过看不太清楚江烨的表情,不知道他相信了没有,只怪刚才有点做贼心虚了,如果就这么坦荡地打开门,说不定解释一下反而也就敷衍过去了,怎么办?感觉情况有点不太好。
杨文华拍了拍江旬一的肩头,语重心长地说:“年轻气盛,上火了不能发泄的确容易流鼻血,不过发泄的途径得找准了,知道吗?”
江旬一不客气地推掉杨文华的手,面无表情地回道:“多谢杨叔叔提醒,我当然清楚。”
“江烨,我们去书房聊吧。”
江烨冷着眼扫视一遍旬一的房间,而后拿着我的手机与杨文华离开。
他信了吗?他们相信了吗?我不敢问,不敢从模型后面现身,担心他们就守在门外等着瓮中捉鳖。江旬一神色凝重地坐在床尾,他也正在思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等到外面毫无动静之后,我才慢慢地爬出来,旬一回过神来连忙扶着我站起。
“你怎么这么久才出来?”
“你不也发呆吗?”
江旬一抚了抚我弄乱了的头发,微笑地安慰:“没事的,一切都会没事的。”
“你怕吗?”
“怕什么?”
“如果刚才你哥发现我在房间,你怕不怕?”
江旬一耸了耸肩,不以为然地笑问:“我为什么要怕?再说了,是你自己想躲起来的,其实我觉得这没什么,即便他知道你在我的房间,我们又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