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两口到底还是太年轻了些。显然不懂得勤俭持家。
白师傅又忍不住有点担心自己的小徒弟。这样下去,以后可怎么好。
就在白师傅为这小两口子发愁的时候,华晨报上刊登了《胡同里的美味》这篇报道。
报道里,特别介绍了他们是京城第一家私营传统糕点铺。
这报道比第一家私人开饭店的报道要晚些。却京城几乎没有这种专门做传统点心的铺子。还是引起了大众的关注。
一时间,来八珍斋买点心的客人暴增。
亏得白师母、二牛和常薇薇帮忙,他们做得点心才够卖。
白师傅此时已经对董香香有点服气了。没想到,还真被这丫头给说中了。
如果不是谢三请了这小二牛来,估计他们真是忙不过来了。
唯一遗憾的是那京八件的点心盒,好几天只卖出一盒。
这时代的人们都很朴素,大家显然更愿意买一口袋酥皮点心回家慢慢吃。也不要京八件这种样式美观,放在礼盒里,却贵好几倍的高档小点心。
白师傅甚至猜想,这些京八件肯定都要便宜谢三了。
有一天下午,几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突然出现在了狗尾巴胡同路口。
他们看见八珍斋的仿古风格小铺子,就觉得特别正宗,特别有韵味。有个带照相机的外国人,还忍不住给那对小石狮子拍了几张像。
他还跟同伴说呢,“这家店会有惊喜也说不定。”
进了铺子之后,就发现铺面虽小,可是架不住人家谢三爷有品位。一看墙上挂的那些字画都跟古董似的,再看看那些仿古似的桌子柜子。
这些外国人自然就觉得这间小店很上档次。
这几个外国人一进来,马姐顿时就有点慌神。
没办法,只得老板娘董香香亲自过来接待了。还好董香香对英语下过一番功夫,简单的对话,问个你好,说个价钱,聊几句都能应付过去。
他们中间还有一个外国人会说一些简单的中国话,所以,双方交流起来倒也不费劲。
外国人似乎对华国的传统点心特别感兴趣。也不知道是不是理解失误了,还是怎么着。董香香原话是说,他们学得是清朝皇宫流传出来的白案手艺。
到了外国人那边,就直接理解成这些点心是给清朝皇帝吃得了。一时间,他们就有点兴奋。
国人看起来卖贵了,买着不合算的点心盒子,在外国人看来却是相当便宜的。几个外国人二话不说,就把店里那些京八件礼盒都给包了。
特别是那几盒做成小果子形状的小京八件,更是受到了外国友人的欢迎。
有个背着相机的外国人,还给他们铺子和点心拍了照。
在院子里站着的白师傅,看到小徒弟说外国语,把京八件礼盒都卖给外国人了,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那帮外国人前脚刚走,董香香马上跑到后院,跟白师傅打了招呼。
“师傅,咱们还是多预备点京八件高档礼盒吧,特别是果子这种。”
这一次,白师傅到没再反对了。他是彻底服了小徒弟的手段和眼光了。
几个外国人回去之后,都觉得给皇帝吃得华国宫廷点心很有意思。吃起来味道也很特别,就跟大使馆的人说了。
隔天,大使馆工作的外国人,就结伴来八珍斋买了点心礼盒。
很快,这家古香古色的糕点铺子和精致的华国宫廷点心,就在外国人中间传开了。
接下来很长时间里,八珍斋的京八件礼盒一直在脱销。
董香香干脆就跟师傅说,专门做水果型小京八件。
这种价钱是那种普通京八件多一倍,由于是纯手工制作,董香香也不涨价,却限定每天就只做30盒。后来真的有人抢购点心匣子了。
白师傅私底下跟自己妻子说:“这些点心都被香香那丫头高价倒腾给外国人了。这样真的好么?你说这外国人是不是傻呀?普通酥皮也照样吃,可他们非指定要抢购京八件礼盒。”
白师母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他们才不傻呢。香香说,外国人买的不只是点心,也是咱们古老传承和饮食艺术。”
白师傅顿时觉得很无语,细想想这么说,倒是也对。
到了现在,他突然发现小徒弟那些弯弯曲曲的心眼都变得深不可测起来。
第80章 房子
应该说董香香上报的时机还算挺不错。前面有个京城第一家私营餐馆挡着, 她这两米宽的小糕点铺子还真没受到多少非议。
再加上,董香香打得群众基础比较好。她并没有因为出名了就随便加价, 反而坚持走大众路线。店里的散装酥皮点心卖得都不贵。
所以, 八珍斋无论普通酥皮点心,还是高档点心盒子都卖得很好。店铺门前总有一些人排队买点心。由于人手有限, 基本到了下午三四点,就没有点心可卖了。
为了尽快赶上食客们的需求,八珍斋只能继续请帮手。
于是,马大姐又介绍过来一位跟她同命相连的杨大姐。谢三这边自己也雇了一个返城的大龄女知青。
虽然加在一起也没有几个人,可是每天大家都是忙忙碌碌的。谢三就觉得自家小院挤下这些人干活,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了。不免又动了几分别的心思。
这些帮手来了以后, 那些基础点心,白师傅已经不再亲自动手做了, 而是带着这些人一起干活。只是所有细节都是他在掌控着,所以, 做出的点心倒也没差什么。
有时候, 看大家实在忙不过来, 董香香也会凑过去。
只是, 她肚子都大了,白师傅总是喝止她,不让她上手。白师母也会随时盯着董香香的情况, 生怕她一不留神,就会吃大亏。
这样一来,谢三才稍微放下心来。有白师傅和白师母盯着, 有马大姐和杨大姐这两人看着,董香香月份又还没到。
所以,在接近80年年末的时候,谢三一咬牙就接受了朋友的邀请,去京城周边转了一圈。用了小半个月的功夫,淘换来了不少的好东西。
谢三带着东西回家的那天,董香香一脸喜庆地迎上来接他。谢三却连忙挥了挥手,又倒退了好几步,嘴里还说着:
“这半个月里,我可什么地都钻,你先别靠近我。等我去澡堂子里洗个澡,咱们在近了说话。”
就这样谢三放好了东西,就直奔澡堂子了。董香香都想死他了,却又无可奈何。只能让老太太的帮着,炒了好几个菜。又给谢三哥准备了一盒京八件的点心。
谢三在澡堂子里泡了个澡,洗去了一路的艰辛和疲惫,回到家的时候反倒是显得精神焕发。
他还特意绕道去买了董香香喜欢的卤肉。就这样回家后,夫妻俩自然亲近了一番。
虽然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董香香嘴角一直弯着,眯着眼睛听三哥说那些走村穿巷时,听到的一些事情。
谢三见她喜欢,也没讲究餐桌规矩。他那双眼睛不错神地放在妻子的身上。
好在这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在家里吃饭的也就白师傅两口子和老太太。他们对这对小夫妻这些亲近的小动作,已经见怪不怪了,倒也没说什么,就在一旁默默地吃饭。
等吃完饭,谢三又拉着媳妇去胡同里转了几圈。
半个月没见面,他们有着说不完的话。等了八九点钟,两人才回到家里,早早就上床睡了。
第二天,谢三一直在整理他带回来的东西。
这次出去,他买来了好几件不错的物件。虽然心里有些不舍,但谢三还是决定尽快出手,换了钱在想办法置办一套大房子。
不然,等董香香生了孩子,这院子更是窄得没法呆了。
谢三稍稍放出点打算卖东西的风声,就先去找陆洪英商量置办房子的事。
陆洪英刚好也要给谢三接风,两人就着小菜,喝了点小酒。享受了一下难得的下午时光。
他们的下酒菜都是常薇薇做得。几个月下来,常薇薇的脾气早就磨得差不多了。她特别喜欢在陆家呆着,自然也就帮陆家干点活。
两杯酒下肚,谢三就提起了置办房子的事。
陆洪英听了他这话,沉思了片刻,就劝开口劝道。
“要我说房子的事你还真别急。我也是偶然间听别人说起的,好像上面出了份文件,前些年被占去的民宅都要退还给原主了。三儿,要不咱也先等等,说不定你们家被粮食局占了的大宅子也就还你了呢?还有那临街的九间铺面房呢。那可都是好位置。到时候,你不是也不用费心机再买房了么?”
谢三听了这话,两道峰眉顿时就立起来了,他沉声说道:“英子,你这话听谁说得?到底靠谱不靠谱呀?”
“这是我们拉车的时候,随便听别人说了两句。人家那房主准备大着胆子去要回自己家的房子了。
这事你也着急,我在去想办法给你打听打听。倘若粮食局真的肯还你房子,你也就用不着出售那些心爱之物了。不也是一件难得的好事么?”陆洪英劝他。
谢三叹了口气,微微点了点头。
陆洪英说得就是谢三出生的地方,也是他童年时跟着祖父念书的地方,还是他们老谢家的祖宅。至今,已经被占用了10多年。
这些年,谢三在狗尾巴胡同里早就住习惯了,他也就在梦里重新回到过那套三进的四合院里。
他一直喜欢折腾自家的小院子,总是想下意识地把它往祖宅那样倒腾。可是过了这么久,他却从来奢望过他们家还能要回那套房子。
粮食局可是公家,真能把房子还给他们么?谢三觉得这事没有那么简单。
陆洪英却问他:“房契你还留着吧?”
谢三随口说道:“那是自然,我怎么也得留个念想。你说他们都占上了,真的能还么?”
“反正,我听说上头下来的文件是那么说的。被强占的民房一律都要还给房主。不然,这事你找你姐夫商量商量。他要是肯出面,说不定真能帮你把房子要回来。再怎么说,那就是你谢家的产业。”陆洪英沉声劝他。
谢三却皱着眉说道。“王恒五月份就调到南边去了,一时半会也不能回到京城来。这事估计还得咱们自己想办法。”
陆洪英只得劝他,“你也先别着急,实在不行,咱们到时候再去托托人。”
谢三点头道:“只能这样了。”
回家后,谢三就开始翻找那些文件房契。
自打董香香怀孕后,就是他在管家了。现在所有糕点铺支出都是谢三在搭理,他也给董香香发零花钱。所以房契自然也都是他在保管着。
谢三翻着翻着,就发现除了祖宅的地契,还多了一张新的地契。
细细一看,那房子离他家也不算太远,是一套两进的小院子。起码比他们现在住的房子大一倍。上面写得可是董香香的大名。
这是什么时候买的房子呀?他居然都不知道。
谢三顿时忍不住叹了口气,他家小媳妇怀孕之后就变傻了吧?房契都上交给他保管了,却半点没跟他透过风声。这可实在有点本末倒置了。
谢三并不是那种急躁张狂的人,一直等到吃完午饭,董香香进屋里午休的时候,谢三才拿出房契开口问她,这是怎么回事。
董香香看见房契才想起来。她忍不住拍着自己的脑袋,一脸歉意地对他说:
“哎呦,这事我是真的忘了。这是我妈给我的嫁妆,我妈怕你心里过意不去,就嘱咐我先暂时不要告诉你。我就想着,这房子位置也不错,也临着街,等过两年光景好了。刚好可以给你开个古董小铺子。所以,就把房契给你了。可是,日子一长,我就真忘了跟你说这事了。”
谢三听了媳妇的话,心中微微有些发酸。
他这些日子,一直较着劲想赚钱给她换个大房子,开个大点铺子。结果,媳妇早就有了大房子,却一心想着留下来给他开铺子用,从来没想着自己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