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大娘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
在梦里,卫子历叫人把酒馆桌椅全收了起来,打扫得很开净。
卫子历又在酒馆正中放置了一口棺材,棺材挺好的,要是自己死的时候,能有这样的就行。
白大娘上前告诉他,“我和晓洁还要做生意呢,你把棺材搬走!”
即使在梦里,白大娘也清晰地感到了心痛,
可她为什么要心痛?心痛到说不出余下的话。
她上楼找晓洁,让晓洁说,晓洁会让她们滚蛋的。
可晓洁睡着了,白大娘怎么叫也叫不醒。
两个村里的妇女上来,给晓洁换衣服,化妆。
白大娘叫她们停下,可为什么没有人听自己的?
对了,自己在做梦,梦里别人都不会听自己的。
白大娘心想,这是梦这是梦,快醒来。
做梦,沉睡,做梦,沉睡……
半夜的时候,她睁开了眼,窗外很黑,但楼下有动静。
“是晓洁,这么晚还在忙?”白大娘披上外衣,晃晃悠悠走下楼。
她看到了和梦中一样的场景,祭台和棺材在灯光下显得那么不真实。
动静是钟见艾发出来的。
他找了椅子,坐在棺材旁边。又搬了张桌子,上面摆了酒和杯。
在他心里,给晓洁守夜和喝酒不冲突。
白大娘走下来,怯怯地看了一眼棺材,晓洁在里面躺着。
钟见艾说,“晓洁睡着了,睡着的样子真美。”
白大娘自欺欺人了几十个小时,她多希望有个人告诉她,晓洁还活着,只是睡着了。
可真找着了和她一样的人,她却清醒了。
晓洁真的就这样离开了。
被蛇咬倒下去的时候,人就没了呼吸。
白大娘给她掐人中,按压胸口都没用。卫子历**注射血清,晓洁还是没有反应。
白大娘那时就知道,晓洁离开了,离开她这个让人不耻的娘。
她没给过晓洁好日子,不想让小洁在最后的时候,还去医院受罪。所以,她让卫子历送晓洁回家。
离开也好,下辈子投个好人家。
白大娘真的清醒了,那个铁石心肠的女人又回来了。
她找张椅子,也挨着棺材坐下。找了个杯子,也为自己满上。
白大娘说,“晓洁生前对客人迎来送往,每天都过得热热闹闹的,想不到死后这么清冷。连灵堂都是一个陌生人帮着操办的!”
钟见艾说,“可不是嘛!卫子历和你们也没什么交情。这毫无因果的人生,就像是被老天莫名其妙安排好的一样。”
钟见艾说完,又喝了一杯。
晓洁没死的时候,白大娘恨钟见艾恨得牙痒痒。晓洁死了,恨意突然也消失了。
白大娘给钟见艾倒满了一杯,“喝吧,这都是晓洁酿的酒,你喝她高兴。我也喝,送晓洁走得高兴,别让她觉得有什么放不下的。”
对,得放下。
钟见艾从怀里掏出一沓钱,“我运气好,高价卖了一些蛇毒。这钱,本来是用来娶晓洁的,这得让她带走。带走,我就放下了。”
说完,将钱几张几张用油灯点着,看着这些俗物在晓洁的身边化作青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