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协随即让史阿带曹昂等人去测试骑术、武艺。
听出史阿的河南口音,曹昂主动套近乎。得知史阿是河南人,又是大剑士虎贲王越的弟子,曹昂很兴奋,又多了几分亲近感。
当年在洛阳,曹操好游侠,与王越有过一些交往,曹昂曾有机会见过王越。
史阿听了,便改变了主意,带着曹昂等人去见王越。
见到故人之子,王越也很欢喜,亲自出手,测试曹昂的武艺。
试了几招,王越便笑了。“你这剑术是你父亲教的?”
“是,小子愚钝,未得精髓。”曹昂有点尴尬。
王越摇摇头。“你父子禀性不同,他的剑法你也不来。既然入朝,以后就跟我剑吧。”
曹昂还没来得及话,史阿便道:“那以后天子练剑,又多了一个陪练了。”
曹昂大喜,连忙躬身致谢。
夏侯充、夏侯衡尚未成年,又鞍马劳顿,剑都握不稳。王越也没和他们试手,看他们演示了两式,便让史阿带他们去找赵云。
测试了骑术、武艺后,曹昂被拜为散骑侍郎,夏侯充、夏侯衡为普通郎中。
履行了入职手续,安排了住宿的帐篷,夏侯充、夏侯衡已经累得不想动了,双双倒在刚刚铺好的床铺上,发出一声哀叹。
一想以后以几年都要在这样的环境中度过,他们就觉得生不如死。
曹昂却很精神,拉着夏侯充、夏侯衡起身,去拜见侍中荀攸。
荀攸的帐篷也在御帐附近,只是身份不同,帐篷大些,而且独居一帐。曹昂来时,他正与贾诩下棋,些闲话。听曹昂来见,多少有些意外,连忙起身。
“谁啊?”贾诩很诧异。
即使陈宫来美稷,他也没见荀攸这么积极过。
“兖州牧曹孟德子。”荀攸笑道:“因为何伯求,我与孟德也算有些渊源。此子虽是庶生,却深得曹孟德正妻丁氏宠爱,爱如己出。”
贾诩有点明白了,挥挥手,示意荀攸自便。
曹操的正妻丁夫人与丁冲同族。丁冲是天子安排在荆州的重臣,影响力比骠骑将军张济还要大。有这两层关系在里面,荀攸重视一些也能理解。
只是关东人陆续来投,在朝中声势渐众,不能不引起重视。
荀攸这么热情,未尝没有关东人互相扶持的想法。
或许天子执意要去凉州走一走,也有平衡的意思在其中?如果真是这样,那天子待凉州之心可谓赤诚,绝于浮于言辞。
凉州人又该如何抓住这个机会?
贾诩一时出神,捻须不语。
荀攸出了帐,见曹昂三人站在远处,便示意当值的郎官让他们过来。身为天子最信任的心腹,他与贾诩的安全都由郎中负责,闲杂人等不得近身。
曹昂小步急趋,赶到荀攸面前,一揖到底。“小子沛国曹昂,字子修,见过荀侍中。”
夏侯充、夏侯衡也跟着行礼。
荀攸打量了夏侯充、夏侯衡两眼,尤其是夏侯衡。“你母亲也是丁幼阳族人?”
夏侯衡道:“侍中所言甚是。”
荀攸将曹昂三人引到自己帐中,问了他们一路上的见闻,以及见天子后的安排。曹昂一一回答,特别提到了在河东时与荀彧见面的经过。
了半晌,荀攸送曹昂三人出帐。
当值的郎中见此情景,倒是不敢怠慢,对曹昂三人的态度客气了很多。夏侯充见状,不禁哼了一声,以示不屑。
曹昂连忙喝止。“子沛,不可无礼。人家敬的是荀攸中,可不是你我。”
夏侯充道:“也不尽然。你和伯权还是有面子的,只是我不招人待见。”
曹昂回头看看夏侯充,欲言又止。
荀攸待他们这么客气,多少和丁冲有关。他知道丁冲如今受天子器重,但见到荀攸之前,他们也没想到丁冲的影响力会这么大。
回到帐中,曹昂坐了片刻,对犹自愤愤不平的夏侯充道:“子沛,你如何看丁幼阳?”
“不熟悉。”夏侯充摇摇头,过了片刻,又道:“除了姓丁,以前也没看出他有何过人之处。”
“他以前只是没有名声,并非无过人之处。如何得到天子任用,便脱颖而出,身为大吏。”曹昂道:“如此者,还有钟元常,甚至荀侍中也不例外。”
“那又如何?”夏侯充茫然。
“子沛,天子用人,不取名声,而取才干。”曹昂拍拍夏侯充的肩膀。“你要想受人尊敬,现在就是机会。只要你能勤苦练,建功立业,将来也许会比丁幼阳、钟元常位高权重,根本不需要借助他们的名声。”
夏侯充怔怔地看着曹昂,不理解曹昂为什么会这么亢奋。但仔细想想,又似乎有些道理。
荀攸回到贾诩帐中,重新入座,拈起一枚棋子,轻轻落子。
贾诩应了一子,不紧不慢地道:“曹兖州一下子送过来三个质子,看来是决心已下。”
荀攸眼睛盯着棋盘,嗯了一声。“关东大战在即,陈留、颍川的压力最大,甚至整个河南都会在袁绍的兵锋之内。他有些紧张,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你身为留守监军,有何计划?”
荀攸苦笑。“我奉命监三郡,皆在边塞,河南却在中原,怕是鞭长莫及。”他拈起棋子,在指间摩挲了片刻,忽然若有所思。“能支援曹孟德者甚众,却无人居中调度,似乎不妥。”
贾诩目光微闪,思索片刻。“或许天子心中已有人选,只是时机未到,不能宣诸于口。”
“谁?”
贾诩笑了。“公达,君心莫测。且天子聪慧,纵有一时不觉,亦能及时改正。你又何必杞人忧天?”
“智者千虑,亦有一失,万一天子……”
“就算河南丢了,又如何?”贾诩打断了荀攸,指指棋盘。“你还是先关注好眼前吧,又要输了。”
荀攸扫了一眼棋盘,哑然失笑,将手中的棋子丢在棋盘上。
“先生高明,攸自愧不如。”
贾诩也放下了手中的棋子,不紧不慢地道:“我只是比你痴长几岁而已,何足称道。我在你这个年纪时,自问不如你远甚。如今经历的事情多了,知道有些事非人力可为,才算看得淡了些。”
荀攸笑道:“观先生之意,似有遗憾?”
贾诩眼皮一挑,沉吟了片刻,淡淡一笑。“人生若是无憾,岂非无趣之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