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尾人鱼被拽进闸门，随着水声和透出来的咸水味道，温沅看见那条人鱼在水里用力甩了一下尾巴，转头游回来，隔着玻璃在温沅附近来回徘徊。
“沅姐，走吧，明天再进行下一步，红尾人鱼还得几天才到。”淇洽过来拽她走，因为她发现温沅看见那条人鱼的脸之后就有些反常。
温沅缓缓跟着淇洽出去，那条人鱼显得有些急躁，不停的游动，好像要吸引她的注意，但也阻挡不了她走向门口。
温沅出去之前回头看了那条人鱼一眼，他就停在那片距离门口最近的玻璃后面，静静的注视着自己，温沅只觉得有些不自在，收回目光，转过头，长睫毛颤动了两下，随着淇洽走去出，关上门的瞬间，她依旧能看到那条人鱼依旧停在那，远远望着她，似乎在期盼她再次回去。
晚餐时分，温沅用餐具分离着盘子里的鱼肉和鱼骨。
“你们说，人鱼会不会是跨物种产生的？”阿伦勃朗的思维向来前卫，身为研究员的他经常会发出一些匪夷所思的想法，身边的人早就已经习惯的他的思维。
“你的意思是人和鱼？”凯文往嘴里送了一块切好的牛排。
“会吗？”阿伦勃朗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好奇。
“拜托！人鱼传说已经几千年了，而且人鱼出现已经六百年了，虽然我们对它们的了解还大半停留在传说，但如果真是这样，那不就乱套了？”一说到这些古蔺就开始滔滔不绝，温沅倒是喜欢他的这些储备，每次都静静听着。
“况且林福教授也说过人鱼有可能是人类的父系，如果这样这伦理问题怎么办；而且五十年前约翰教授预言过，如果人鱼和人出现跨物种关系，生物圈混乱会发生一片混乱，谁会愿意成为千古罪人呢？”古蔺涛涛不绝的讲着。
今天的温沅没有心情听这些，喝了蘑菇汤，告别自己的同事，离开餐厅。
回到房间，温沅简单洗漱之后，裹着被子躺在床上看秦竹教授给的红尾人鱼的文献。
她不由得想起了那条黑尾人鱼的注视，注视对于生物来说，从来都是敌对，猎物或是配/偶。
难道那条人鱼把自己当成了敌人或是猎物，还是配/偶？
这都什么跟什么！
这种高智商通人言的哺乳动物会分不清自己的敌人，猎物和配/偶？除非在抓捕期间把脑子摔傻了，温沅烦躁的丢开显示屏。
但是这条人鱼到底是什么意思，温沅脑子一团乱，她研究海豚的时候，也没出现过这样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夜里海浪拍打海岸的声音尤其，因为那只人鱼，温沅睡意全无，裹了衣服出去，就着海边腥咸的海风，沿着海水冲出来的沙滩闲逛。
奈什在房间看见那个身影，海风吹起她的头发，像是一幅遥远的油画。
海水冲洗着温沅的脚，她突然想起来，自己曾经在秦竹教授的研究室见过一条濒死的雌性红尾人鱼，只看了那一眼，她永远记得那条人鱼的眼神。
在水箱里，那条人鱼像是看见了一个只存在于脑海里的人，震惊，疑惑再到虔诚。
那时候的她还太小，她不能确定二十几年前的模糊记忆是否是真实的，还是自己的睡梦和现实的混合。
但是记忆深处的眼神的确令人震撼，温沅望着空荡的海面，海边立着礁石，被海浪一次次拍打，发出轰鸣的声音。
忽然想起前几日她在这个位置看到过看见一双眼睛，像是暗影里的虎狼，虎视眈眈。
眼睛！
她再次想起了那条黑尾人鱼的幽绿色的眼睛，不由得裹紧了身上的衣裳。
那条人鱼的神态，实在令人琢磨不透，今夜又是一个不眠夜了。
远处的奈什依旧看着她的身影，他黑色的眼睛微微眯起，他已经察觉了她的不对劲，她对那条人鱼一定有与众不同的吸引力。
看着海水，温沅心里的疑问越来越大，那条黑尾人鱼的反应很明显不是正常生物该有的样子，棕色的眼睛里透出来一丝迷茫，这到底是为什么？
奈什看着那个影子缓缓沿着海岸踱回来，她是那样具有吸引力，在他眼睛里，她就像传说中人鱼王后，传说中只要能找到并且拥有那条雌性人鱼，并且得到那条雌性人鱼的认可，就可以成为人鱼首领，只是可惜了没有人知道那条人鱼王后的样子，奈什想象着，应该和温沅很像吧。
温沅踱回到房间已经是半夜，十二点二十六，温沅看着时间，她不能确定这条人鱼的脾气，换上工作裤，穿好工作服，正在犹豫的时候，她看到桌上的苹果，鲜红的色泽，触动着她的心，她想起了从前研究海豚的时候，纤长手指将苹果拿在手里，放在口袋里。
通往研究水仓的昏暗空荡的走廊，一眼都能望到尽头，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声音，水仓外墙因为里面人鱼发出巨大的鸣叫，不断发出共鸣，发出隆隆的声音，透过外墙，她闻到一丝混杂着海水咸味的香气。
一瞬间，温沅停住脚步，心脏的快速跳动让她感到一丝不安，就像是生物预示灾难一样，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安，或许是因为第一次接触这样凶猛的人鱼，而且是号称深海凶兽的人鱼。
水仓门口，温沅深吸一口气，打开门，香味更加浓重，高跟鞋踩在玻璃地面上，水仓的门在身后缓缓关闭，玻璃下的海水随着人鱼的低沉而高亢的鸣叫不断晃动，温沅一步步向里面走，那条人鱼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脚下，随着温沅的每一步，亦步亦趋。
温沅缓缓在注水入口处跪坐下来，想尽力保持自己的友好，那条人鱼就趴在她身下的玻璃之下，透过玻璃望着她的身体。
温沅缓缓打开玻璃仓门，那条人鱼像是得了特赦一样，从她身下游往仓门，从水里露出他腰部以上的身体，她闻到了海水的咸腥气混杂着香味从他的身上传来，冲入温沅的鼻腔，难道是这条人鱼的荷尔蒙的味道？
温沅缓缓移动自己的手，从口袋里取出苹果，缓缓移动。
“别害怕。”温沅柔声道并将苹果递到他面前。
那一刻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温沅只感觉自己就像是伊甸园里引诱亚当和夏娃的那条蛇，她在引诱他。
她有种想要驯化这条人鱼的感觉，就像五年前那条海豚，她第一次见到那条海豚也是这样做的。
那条黑尾人鱼好像放松了些，湿淋淋的茶色长发，贴在身上，这一次她才仔细的观察他的样貌，脸型锋利，眉宇间是来自深海的深沉，鼻梁高挺，嘴巴抿着，身体如同磐石一般拥有岿然不动的强壮。
如果他是人类，温沅想着，以他的样貌，或许应该是一个可以引起女设计师竞相签约的男模。
伸出的蹼爪，覆在苹果上，他的蹼爪很大，温沅的手指和留着的长指甲与他的蹼爪相碰，指尖湿冷的触感传来，蹼爪上的咸水碰到了温沅被割伤的手指。
“嘶！”手指的刺痛让温沅倒吸一口凉气。
温沅收回手的瞬间手腕被那条人鱼抓住，苹果已经掉在地上，绿色眼睛盯在她的手指上，缓缓将她往自己的方向拽去，温沅呼吸一紧，她不知道这条猛兽会做什么，或许会把她拽进水里，让她成为鱼食。
直到温沅的手接近他冷厉的面孔，人鱼将她的手指凑到唇边，伸出长而灵活的舌头，细细舔舐着她的手指伤口，冰冷湿黏的触感，却缓解着她手指上灼烧一般的疼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