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正月二十二
我爸爸生于1922年2月22号,据说这一天生的人,命犯化气阁,啥意思呢?这可了不得,主此命之人一生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遇山有路,逢水有桥。化气阁乃上天之星宿,后有解释为天干地支之和成,是特别格局中理论最复杂,推论最不易懂的一种格局。即强势让弱势顺从自身,顺从自身所具有的五行特性。化气过程有两种:量变和质变。在八字先天命局中和后天走运中,量化也就是化气阁中的假化;质变也就是化气阁中的真化。正是为此,父亲一生虽坎坷多多,总能逢凶化吉。
父亲生于乱世,原本家中兄妹四人,有一女三男。父亲最大,因本家姓王,兄弟三人取名分别为德字落底:即厚德,福德,仁德。小妹无名6岁夭折。常言说穷不过三辈,富也不过三辈。别看父亲这辈穷,要说起我们老祖宗,那也是人物。早年间儿有种说法叫穷在山东,富在山西。山东人挑挑(挑扁担)夹着行李卷闯关东。山西人遥车大辆到关东做买卖。老祖宗祖籍山西太原府。听说东北的钱好挣,据说赶着几十挂大车来到东北的鞍海市一个叫新鳌的镇店落脚。老祖宗请了阴阳先生,看好了地方,开始了他老人家一生最辉煌的创业。
原来的新鳌镇不过几十家买卖店铺,老祖宗一来就开始跑马圈地,有钱不管什么时候就是好办事。不到半年整个新鳌镇没有不知道老祖宗大名的。原来几十家的买卖店铺,现在一下变成了二百多家。也就是说整个新鳌镇相当于都是我们家的了。以前闭塞的新鳌镇自从老祖宗的到来变得空前繁华。什么酒饭茶肆大烟馆,窑子铺,大宝局。正八经的庄稼人也被这关里(东北人常以山海关为界,俗称关里关外东北即称关外)人带来的新鲜玩意吸引的扔下锄头筢子钻进大烟馆,逛上了窑子铺。老祖宗是把钱挣了。你们家抽大烟逛窑子家破不破,人亡不亡那跟咱都没关系。咱就是做买卖,你说不好吧,我祖太爷叫王玥贵,我太爷叫王书春,爷爷叫王忠信,都抽大烟,打吗啡。出了我爷爷,哪个都活到七八十岁。老祖宗教祖太爷,祖太爷教太爷,太爷教爷爷,到我爸这辈家境败落,也抽不起了。家境败落可不是因为抽大烟,是后期的一场官司......
老祖宗当时那叫一个富啊。整个新鳌镇一多半的买卖是老祖宗的。光好地就有几千倾,在鞍海市那是头一名。过去财产到一定额度了那是可以见皇上的。老祖宗受过皇封,封号为“功一太。”当地人称我们家是‘铜帮铁底功一太’。这个功一太怎么讲我也不知道,铜帮铁底倒是好理解。反正整个周边县市那得叫‘惟我独尊’,无人能比。最邻近城市一家有钱的;能盖过老祖宗的,就要算营桥府的大败二败了。为啥叫大败二败呢?就是大败家子二败家子。钱多到啥程度咱不知道,反正就是实在无聊了,哥俩就叫俩伙计:“你俩今天别干活了。”指着桌上面放的一箱金条说,“把金子都给我锉成铁沙子大小,我和你家二爷一会拿洋炮打鸟去啊,快点,等着用。”就这么嚣张跋扈!有啥招。你说到底得有多钱?我想现在的煤老板也不敢这样玩吧。有钱就这么任性。咱家祖上的老辈可不会这么干,但气场也绝对过人。那一年老祖宗驾鹤西游。祖太爷给老祖宗办丧事,那叫一个阔。不收礼金,大办流水席七七四十九天。二十一道硬菜管吃管添,只要你捧场到点开饭你就来吃。对棚的吹鼓手,殡葬的吹鼓手三九天光着膀子干,谁干过另一方马上赏钱。还有下面的和尚.老道.尼姑据说祖太爷有能耐,在哪还弄来了一群喇嘛......反正是谁能超度都来比量,只要老祖宗能上天堂就行啊,管他谁呢。那看热闹的蹭饭的,人山人海啊......
到了第七七四十九天起灵了,老祖宗得落叶归根啊,必须回山西太原府。老人说那时候有火车了,不管有没有吧!马车那是肯定有了吧。不行,不能用车拉,不够排场啊,用人抬。三十二杠。什么叫三十二杠?就是用三十二根胳膊根粗细的圆木棒子,在事先捆好的棺材预留的绳套里一穿,一头俩人抬着。三十二根杠子就得六十四个人抬着。还得有最少十个人做预备,一旦哪个人磕磕绊绊有个闪失,马上有人替补。再加上前边开路的;哪地方有障碍大队人马过不去的;都要提前探路和清道。这个声势,前前后后一百多人。就要这个派头。这边灵柩一起,六十四个棒小伙子抬着金丝楠木大棺材,后面满满地五辆大车拉着陪葬品浩浩荡荡这才出发。这边丧魂锣一响马上有人骑快马到五里路以外通知下一伙抬众(抬棺材需要众多的人,所以简称抬众,东北话)的人准备接班。过去有讲究,棺材不能落地。开路的人一般都得提前好几天到下一个换班地点找人。不能棺材到了没人接班啊,也不能总用那两伙人啊。一般都是抬完一次就拿钱走人。不可能最后再从山西往回带这一百多人回东北吧。所以一般都是提前三四天到下一个地方找来七八十个壮汉接班。就这样走几里路换一批人,一直抬到了太原府。这算是把老祖宗侍候到了归天。
前前后后折腾了小三月,老祖宗的丧事算是落下帷幕。春暖花开,祖太爷接管了家业。
在新鳌镇有条河,叫杨柳河。河两岸黑乎乎的好地都是祖太爷的。河北岸是村落。为防止涨水,在老老年间儿先人就修了一座堤坝。祖太爷每年都要修堤筑坝。确保佃户村民们不受水灾。
清政府征地修桥,非要断了堤坝。祖太爷那个年头就当起了钉子户。说啥也不让政府把堤坝挖断。最后官司打了三年,还是那句话,民不和官斗。最终大坝被挖断了。阴阳先生说那是一条土龙。能保王家风水,决不能动。可还是让人动了。祖太爷把官司都干到了北京,那钱花老了,也没遂愿。一股急火得了中风。从此是语无伦次,卧床不起。我太爷是四处寻医问药也没给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