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昭沉默了一会儿,另一只手放在膝头,只露出指头前半段,在炉火的暖光映照下手的轮廓模糊,莫兰行眯眼去看,很像小狐狸毛茸茸的爪子。
“师姐是长遵师命在外教导我,所以她不让我碰酒。”她盯着龙衔珠身上流光溢彩的龙鳞嘟囔着,亮出爪子挠了挠莫兰行的掌心,“但我夫君不能一副我长辈的样子,他应该满足我想要的。”
莫兰行有些意外:“可他知道你会喝醉,是在为你好。”
“拜托,长辈才会想着这个姑娘喝多了没人照顾不让喝,可是我有你诶!”邵昭猛地把手抽回来支着脸,“你居然不和我同一战线,你就是把我当女儿看的。”
莫兰行明白过来,无奈地笑笑,温声哄她:“是我不对,我理应以夫人为先,你不开心就打我消气,好不好?”
“不要。”邵昭依旧不看他,“打你还不是我心疼,你又欺负我。”
她别开脸,没让旁人看见她脸上努力憋着的坏笑。
“欺负你?我……”
这可真是绕不出来了,怎么说理才好?
莫兰行困惑至极,看一眼圆桌那边,颜玉金和公孙无落吃得开心,没有一个人能帮他解惑。
“那,你要什么,不管是什么,我都拿来给你。”他斟酌着用词,小心翼翼地说。
邵昭哼一声,充分发挥无理取闹的女朋友行为:“你现在都不知道我要什么,你敷衍我。”
莫兰行哭笑不得:“这从何说起……”
“不让我喝酒自己却能喝那么多,这件事儿不好好解释咱们就过不去了。”话里面疯狂暗示,邵昭偏过去的另一侧嘴角已经翘上了天。
所幸莫兰行反应还算不错,若有所思一会儿,看向圆桌那边,所有人在顾着吃自己的,完全没有注意暖炉这边。他朝邵昭挪近了些,撩起袍角单膝点地,一点一点把那一小团暖乎乎的小狐狸拉到自己腿上坐着。
“你想知道?”他垂首时,发带落在邵昭的簪子上,玉色和玉色交融,分不清到底是缠上的还是原本就有的。
邵昭故作无所谓,撇嘴斜睨一眼:“说。”
“我的小夫人好凶啊。”莫兰行把她抱紧了些,一手捧着她的下巴凑上去。
奶酒的淡香送上了舌尖,果然好喝。
“因为我想吻你。”
他们的声音在圆桌那边的谈天说地里轻到像是窃窃私语,莫兰行挡住了邵昭的身形,外袍宽大,没人看见他们的动作。
邵昭的小心思得逞,还假装皱眉认真舔了舔,用辩证严谨的态度说:“我没尝出味道。”
一吻又一问落下,奶酒的味道逐渐只剩下桃枝香,可怀里的小狐狸每次都故意一本正经地说“不够”“不行”“还差点”,下的套明晃晃地落在莫兰行的脖子上。
可莫兰行甘愿。
凑得极近时两人都没有闭眼,他居高临下,能看见邵昭仰起脸,眼瞳清澈,里面是红绸和他。暖炉的光打在两人的脸上,镶上半身金边,所有温柔的吻都落入梦境。
这样的氛围实在温暖过分,幸福过头叫人快要分不清现实和虚妄。
“好啦,原谅你了。”邵昭终于满意了,眉梢眼角都是得意。
吃肉时口脂没有蹭花,反而刚刚这些小动作把绯色晕开,浅红化到了嘴角外,向上挑着,好像在笑。
莫兰行替她擦拭,越擦越有些心猿意马,两指轻轻一点她的唇瓣,叹气说:“可我还没原谅我自己。”
邵昭:“嗯?”
“我没有和我的夫人站在同一战线,我欺负她,还敷衍她。”他又一叹,“罪该万死,万死难辞其咎。”
邵昭:“……”
“没、没有那么严重……”她有些慌了,原本坐着也觉得如坐针毡,微微离开了些。
莫兰行把她按回去,说:“所以,虽说你不生气了,但我有错,该哄你开心为止。”
他两指相并,凝聚灵力默念法诀,玉白微光渐升,邵昭盯着他掐诀的手势变换,抬指看一小团灵光落下,指尖一点冰凉。
是雪。
仔细看,又不是普通的雪,灵光消退后,化成了一朵白色细蕊的小花。
她有些呆怔,忽然觉得这画面很是熟悉。
“诶?下雪了?”
不知哪个小师妹轻呼了一声,随后所有人都被吸引仰头,接二连三的雪花穿过红绸落下,势头逐渐变大。
公孙无落看莫兰行一眼,停下和鸿蒙英切肉的动作,把刀往上空掷去,划开了精心布置了一天的重重绸缎,终于看见苍茫深蓝色的雪夜。
雪势不大但落得快,院子里的地上很快就铺了一层白色,踩上去有些沙沙的响声。
中州府全城都下起了漫天雪花,无风来吹雪,只是飘飘悠悠落下,眨眼霜雪盖身满头落白。
邵昭走到雪下,更小些的白色小花落在她的睫毛,她扑扇睫毛时,看到的是一树一树的白梨盖红梅。
“师姐你瞧,好多花。”几个师妹一起捧着花来给她看,用了灵力保持冰雪不化,“还是第一次见这样像真花的雪,这是什么花啊?”
邵昭也说不出来,手心落满了那些似梅又似梨的白花,她在师妹们面前,头一次说不出答案。
这是两百年前她送给莫兰行的大雪梨花,原本是为了安慰,却不想被记住了这么多年,她终于想起来,原来这些就是莫兰行的丹府里遍野开放的花。
原来莫兰行把她放在心里真的很久很久了。
她的心里酸涩,分明该是这样开心的事,她却觉得想哭。
在现在魔眼未能解决,心魔未能灭除,这个世界仍然处于被掌控结局的处境下,她这个本该在书中早就消亡的角色,好端端地站在这里,享受团圆温暖,被心爱之人深爱,这每一朵落下的花,都是充满了负罪感的幸福。
她回头去看,莫兰行站在她身后几步远,目光是除了她以外无人能有的满腔温柔。
正好府城里新年的钟声敲响,满城燃起爆竹,噼里啪啦的惊雷声响传到他们这里已是隐约模糊。
但烟花盛大,连他们这里的天空也被照映成五彩的光。
雪花和烟花齐绽,这些都没有面前的人好看。邵昭出神地看了片刻,师妹们早就跑开了,她上前去牵起莫兰行的手,眼眶热意依旧,笑嘻嘻地说:“新年好啊,路止。”
牵着的手慢慢分开指缝十指相扣,两只手的手心紧贴在一起,心脏的跳动也能互相感觉到。
莫兰行去看她藏起半张的小脸,发间都是雪花,一度以为看见了白首的小老太太。
他们都在这里,颜玉金提着酒靠着公孙无落对酌,莫兰生硬拉着鸿蒙英走到雪下去看,白四爷看着白金银悄悄把暖炉边呼呼大睡的龙衔珠抱起来,江如秋追着师弟师妹叮嘱添衣小心路滑。
这是从前无欲无求,无念无想的场景,吵闹喧哗过头。但很热闹。
莫兰行想,拜他的小夫人所赐,他也喜欢上了这一切。
他抬起手,如同两百年前一样,为邵昭遮盖风雪。
“新年好。”他笑说,“小夫人。”
【作者题外话】:关于《现实夏天而小说里却在过年》这件事
因为觉得不一起发没有连贯感所以特地加更一章,我真好()
二十两银子少是少了点,但放到现代也是八千到一万块。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两银子,一名百夫长每个月三两银子。
也许他会收吧。
另外,秦虎还准备给李孝坤画一张大饼,毕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钱。
现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过今夜了。
“小侯爷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饿,手脚都冻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说道。
“小安子,小安子,坚持住,坚持住,你不能呆着,起来跑,只有这样才能活。”
其实秦虎自己也够呛了,虽然他前生是特种战士,可这副身体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坚韧不拔的精神。
“慢着!”
秦虎目光犹如寒星,突然低声喊出来,刚刚距离营寨十几米处出现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
凭着一名特种侦察兵的职业嗅觉,他觉得那是敌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犹豫,万一他要是看错了怎么办?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别。
万一误报引起了夜惊或者营啸,给人抓住把柄,那就会被名正言顺的杀掉。
“小安子,把弓箭递给我。”
秦虎匍匐在车辕下面,低声的说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话,吓的他差点跳起来。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这个时代居然没有弓箭?
秦虎左右环顾,发现车轮下面放着一根顶端削尖了的木棍,两米长,手柄处很粗,越往上越细。
越看越像是一种武器。
木枪,这可是炮灰兵的标志性建筑啊。
“靠近点,再靠近点……”几个呼吸之后,秦虎已经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对方可能是敌人的侦察兵,放在这年代叫做斥候,他们正试图进入营寨,进行侦查。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顺便投个毒,放个火,或者执行个斩首行动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此时,他突然跳起来,把木枪当做标枪投掷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铠甲的,因为行动不便,所以这一枪,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着秦虎提起属于秦安的木枪,跳出车辕,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为了情报的可靠性,斥候之间要求相互监视,不允许单独行动,所以最少是两名。
没有几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扑倒在地上。
而后拿着木枪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声脆响,那人的脑袋低垂了下来。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点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就说刚刚扭断敌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双手就行,可刚才他还要借助木枪的力量。
“秦安,过来,帮我搜身。”
秦虎熟悉战场规则,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两个家伙身上所有的战利品收起来。
“两把匕首,两把横刀,水准仪,七八两碎银子,两个粮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壶,两套棉衣,两个锅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东西,你有救了……”
秦虎颤抖着从粮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进秦安的嘴里,而后给他灌水,又把缴获的棉衣给他穿上。
天还没亮,秦虎赶在换班的哨兵没来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脑袋,拎着走进了什长的营寨,把昨天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别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种环境。
“一颗人头三十两银子,你小子发财了。”
什长名叫高达,是个身高马大,体型健壮,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
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缴获的战利品,以及两具尸体。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发财,是大家发财,这是咱们十个人一起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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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0章 新年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