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沉的夜色中,汴京城外,
完颜吴乞买的金帐之中,
完颜宗望,完颜娄室,完颜宗弼,汉军都统刘彦宗,常胜军大将郭药师等人齐聚于此。
包括吴乞买在内,金帐中的众人,神色都是十分复杂。
前两日,大名府梁中书,驻扎德州的西军宿将刘延庆,双双派出兵马,意图为京师解围,
结果在昨日,被金兵分别击败,
完颜娄室率军大破刘延庆所部,斩首两万余人,
大名府悍将天王李成,亲率两万大军前来,结果被完颜宗弼,也就是金兀术,以铁浮屠大破之,斩首无数,李成也在此战中,被金兀术以大斧活活砍成两截!
这原本是两个值得庆祝的大好消息,
吴乞买当时下令,全军今日酒宴狂欢,不醉不休,
结果就在刚刚,随后西路军兵败,完颜宗翰被俘的消息,就被银术可派人传了过来,这下所有的金兵将领,都再没了狂欢之心,转而开始忧心忡忡起来。
吴乞买环顾众将,心中微微升起后悔之意,
他平时多是在国内管理内政,很少上阵厮杀,但也知道西路军惨败的严重后果,
此事意味着,自己这六万铁骑,随时有被宋军截断后路的可能!
没想到自己难得御驾亲征一次,居然就碰上了这么一档子事,
昨夜他与心腹刘彦宗偷偷商议退兵之事,以躲避宁策兵锋,
结果却被刘彦宗力阻,
刘彦宗的理由是,众将跟随皇帝南下,为的是女子和金银珠宝,粮食物资,
如今女人和财物没抢多少,
兵力却是损失过半,
这么灰溜溜地返回北方,
那些没得到好处的骄兵悍将,
定然生乱!
到时吴乞买的地位,也将不保!
商议过后,吴乞买只得硬着头皮,打算一条路走到黑,
无论以后如何,
先把汴京打下来再说!
以安定众将之心!
环顾议论纷纷的众将,吴乞买心中烦躁,
但身为君主的他,却也知道,自己的烦躁之情,绝不能在臣子面前,表现出来,免得扰乱军心。
深吸一口气后,吴乞买露出自信的微笑,询问众将,
“胜败乃兵家常事,几位不必沮丧,只是宁策匹夫,在太原战败宗翰,威胁我军后路,不知各位可有妙计应对?”
吴乞买话音刚落,
汉军都统刘彦宗便率先开口,
“皇上,移赉勃极烈虽然败于宁策之手,但实乃事出有因,非战之罪,乃是宁策用水攻偷袭的原因,却不是败在堂堂正正的战场上!
宁策匹夫,实力不济之下,方才频出歪门邪道,依靠偷袭取胜!
我军实力仍强于对方,不可妄自菲薄,更不能因此乱了阵脚。”
刘彦宗乃是汉人,世代为辽国效力,他父亲曾做过辽国的中京留守,金兵杀来时,他见势不妙,便投靠了金人,很受重用
。
听闻刘彦宗之言,吴乞买心下稍安,
刘彦宗继续道:
“移赉勃极烈一世英雄,可惜中了宁匹夫的奸计,被水淹七军,十万大军尚未与敌正面交手,便溃于一旦,
此战固然彰显宁策此人,阴险狡诈,毒计百出,却也说明宁策麾下兵马,战力并不强,
否则他也不会用计害我十万女真勇士,
是以臣以为,宁策此人虽然厉害,
但我军却也不必太过在意。”
吴乞买微微颔首,“此言有理,这些汉人,不敢正面与我女真勇士交手,却频频使用这些阴险毒辣的计谋,着实可恨!”
刘彦宗又进谏道:“虽然移赉勃极烈不幸中计,但好在天佑我大金,银术可,撒次答两将,却是率领万余铁骑,躲过水攻一劫,
并且兵败之后,银术可将军的应对,极有章法,
他并不直接与宋军交战,而是以袭扰战术,牢牢纠缠住宁策的部队,让他无法顺利南下,为我军攻破汴京城,创造了大好良机!”
吴乞买点了点头,“银术可,当赏!”
然后刘彦宗又道:“银术可虽是我大金名将,但宁策阴险狡诈,难以对付,我军应再派遣一名良将,前去与银术可汇合,剿灭宁策!
幸好此人只有万余兵马,我军不必耗费太多兵力,派出一万精兵前去增援,足矣!”
刘彦宗进谏完,转身退下,
吴乞买望向下面的众多金将,
最终,他
的目光锁定在宗望,娄室以及宗弼身上,
暗忖欲要击败宁策,非这三人不可,
这其中宗望是东路军主帅,他还要协助自己围攻汴京,难以抽身,
完颜娄室和完颜宗弼则都不错,这两人都具有击败宁策的实力,
吴乞买正沉吟间,却见完颜宗弼率先起身,拱手抱拳,
“臣愿率本部铁浮屠,拐子马,前去征讨宁策,为我军守护后路!”
吴乞买见状,顿时大喜。
“宗弼真乃朕的肱股之臣也!既如此,朕便把此重任,交给你!”
完颜宗弼慨然应下,
铁浮屠是金兵铁骑中,最强的部队,完颜宗弼也是勇猛无敌的悍将,他加上银术可,合计两万多精兵,应该能对付得了宁策。
然后郭药师进谏道:“宁策此人,极为狡猾,我等须集思广益,为四太子出谋划策,以确保万全。”
吴乞买深以为然,“此计大善,今日我大金名将,皆云集于此,每人一个主意,也能让那宁策吃不了,兜着走!”
刘彦宗率先道:“宁策此人所依仗者,火器也,但火器虽然犀利,却有一致命缺陷,乃是雨天不能发射,四太子不妨善加利用这一点。”
吴乞买皱眉道:“雨天火器固然不能点火,但我军的弓矢,却也无法使用,如此又该如何?”
刘彦宗笑道:“四太子麾下铁浮屠,武器皆以狼牙棒,连枷等重兵器为主,很少用弓矢,雨天作战,铁浮屠反而占尽优势
。”
完颜宗弼微微颔首,“本将亦有此意。”
吴乞买顿时大喜,“此计甚善!宗弼到时可依计而行,晴天千万不要与宁策交手,此举也能麻痹对方,然对方以为我军胆怯,
待到雨天,再全力出击,击溃此人!”
完颜娄室想了想,提醒道:“宁策会使用妖法,去年相州之战,他便以妖法,招来妖虎啸叫,惊动我军战马,银术可因此大败,
四太子需要小心他这一招。”
完颜宗弼点了点头,“本将会用棉花,把马匹耳朵塞住,让它们听不见虎啸,也就不会受惊。”
众人又想了一会,完颜宗望道:“宁策之所以能屡屡以少胜多,靠的就是他麾下的精锐将士,
宁策的黑虎军,战力不在我大金铁骑之下,
与此人交手,万万不能患得患失,更不能顾忌己方士卒损失,
一旦交战,需要抱定全力以赴之心,
要有哪怕兵力损失殆尽,也要击溃此人的决心,方可胜之。”
完颜宗弼深以为然,“宁策对我大金,血债累累,本将这次就是拼着把铁浮屠,拐子马,乃至银术可的兵马都打光,也要取此人人头!”
完颜宗望很欣慰地一笑,
“正该如此,大宋众将,皆碌碌之辈,唯有宁策是我军心腹大患,
只要除掉此人,则大宋的花花江山,美貌女子,无数珍宝和粮食,便唾手可得!”
完颜宗弼坚定点头,眼中浮现出狠厉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