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庆拿着画像,便对宁策介绍,
“刘青是刘都监心腹家将,此人弓马娴熟,武艺不次于末将,只是他的画像,为何在大人手中?”
宁策心中不祥预感更深,
暗想刘青这人身份如此重要,谁舍得以他为饵?
恐怕这求援信,是真的了,
信中说,潍州城局势凶险,请赵鼎速速派人救援,
只是自己眼下看到的情况,这里却是风平浪静,除了呼延庆证实刘子羽重伤之事外,并没有什么别的异常。
宁策皱了皱眉,一时不知该怎么跟呼延庆说起,
暗想这信中的口吻,很有一种四面皆敌,孤立无援的感觉,只怕这呼延庆,也未必能完全相信,
自己跟他也不是很熟,在这异地他乡,还是谨慎一点比较好。
于是宁策说道:“这人今早乘马赶到乐安港,身中剧毒,只说了‘千手观音’四个字,便气绝身亡,
本官看他身着潍州兵服饰,心中奇怪,便赶来查看。”
宁策留有余地,将那骑士怀中书信之事,给隐瞒了下来。
“千手观音?”听闻这四个字,呼延庆皱了皱眉,脸上露出畏惧之色,
宁策故意问道,“呼延将军,也知道这四字的含义?”
呼延庆叹了口气,正待开口,却见前
方远处,又有一名将领,带着大批骑兵,匆匆而来,很快便到了近前,
宁策抬眼望去,只见这将领年约四十余岁,留着山羊胡子,神情阴鸷,看到宁策,也不施礼,只是厉声喝道:“来者何人?速速通报姓名!莫不是哪里来的反贼不成?”
眼看此人态度恶劣,王寅大怒,于是纵马挺枪而出,
“镇北王宁策在此,你又是何方宵小?”
听闻宁策之名,这将领却是全无畏惧,只是怒道:“宁策因暗杀金使,早已被朝廷免去一切官职,却不知又哪里冒出个镇北王?
莫非你们冒充朝廷命官?”
王寅怒从心起,提着铁枪,便待上前交锋,
宁策急忙喊了一声,将王寅招回。
呼延庆急忙拨马上前,怒道:“公羊贤!这位正是镇北王宁策,宁大人屡败金兵,乃我朝柱石之臣,岂容你随意侮辱?”
公羊贤顿时一怔,
他也没想到,呼延庆对宁策,如此维护,当即勒马不前,面色犹豫。
眼看对方颇有敌意,呼延庆急忙命令自己麾下士卒上前,与公羊贤率领的骑兵,遥遥对峙,
而这时王寅也是拨马返回,低声对宁策说道:“这公羊贤,对王爷敌意很深,末将本待擒下此人,杀一杀他的锐气,王爷为何出言阻止?”
宁策也是低声道:“我等初来乍到,局势不明,不宜轻举妄动,完颜娄室虎视在旁,我等若是自相残杀,岂不是正中金兵下怀?
且走一步,看一步罢!”
这时眼看宁策身后二百铁骑阵容严整,杀气腾腾,又有呼延庆也带兵上前,公羊贤眼珠转了转,当即干笑两声,
“原来阁下真是宁策,倒是本将冒失了,本将甲胄在身,不能全礼,还请阁下见谅。”
此人口口声声,故意不以王爷和大人,来称呼宁策,宁策也不动怒,很谦和地,冲对方拱了拱手,
“原来是公羊将军,却不知将军为何在此?”
眼看气氛缓和,呼延庆便命士卒退下,随即对宁策解释道:“王爷有所不知,公羊将军乃莱州兵马团练,奉命率五千精兵,前去勤王,
因金兵势大难敌,故此跟末将的五千登州兵一起,暂且在此驻扎,伺机而动。”
宁策微微颔首,初步明白了局势,
这潍州,除了刘子羽麾下兵马之外,还有两路客军,呼延庆率领的登州兵,以及公羊贤率领的莱州兵。
他们暂时驻扎在这里,应该是在寻找战机,
当然,也可能是畏惧金兵,不敢上前交战,
公羊贤也命士卒退下,来到宁策身旁,众人并肩而行,公羊贤问起宁策来意,
宁策便将刚才对呼延庆说的话,又说了一遍,然后问道:“刘都监遇袭一案,两位将军可知道是怎么回事?”
公羊贤摇了摇头,“抱歉,本将对此一无所知。”
呼延庆则说道:“此事昨晚才发生,公羊将军并不在场,他不知道,也情有可原,
王爷,事情是这样的……”
原来前几日,潍州通判祖书南,通过偶然机会,得到一尊纯铜打造的千手千眼观音塑像,深以为奇,
恰好潍州兵马都监刘子羽,乃笃信佛教之人,于是刘子羽便在昨晚,摆下宴席,邀请潍州知州左安吉,潍州团练徐清等人,又请祖书南将塑像请来,一同欣赏佛像。
原本是一场盛宴,却没想到,突然发生了意外,
想起自己听闻的消息,呼延庆的声音,不禁也有些颤抖,
“昨夜,就在刘将军带着左知州等人,上前欣赏佛像时,那佛像突然便有异动,身上无数只眼睛,瞬间张开!
不知有牛毛般的毒针,从佛像眼中,激射而出,刘将军离得最近,虽然他身手敏捷,躲过好几根毒针,但还是有根毒针,打在他耳朵上,
毒针淬有剧毒,刘将军当即毒发倒地,
左大人遍寻良医,但一时也找不到这毒针的解药,如今刘将军卧病在床,奄奄一息,情况
极不乐观。”
宁策皱眉摸着下巴,“千手观音,原来是这么回事,这么说来,这佛像之中,藏有机关了?”
呼延庆摇头,“事发之后,左大人也怀疑是有人在佛像里暗藏机关,蓄意谋害众人,
但左大人派人查看过,发现这塑像是实心的,里面并没有什么机关,佛像的眼睛处,也没什么异常,此案十分的蹊跷。”
宁策暗想这真是奇了怪了,实心塑像,又是如何发射毒针的?
当即沉思着点了点头,“这世上能人异士甚多,或许那机关,左大人没有发现,也说不定。”
呼延庆附和道:“末将也是如此想,只是那佛像古怪的很,唯恐它再度放射毒针伤人,是以没有人敢仔细查看它,
或许疏漏了什么地方,也说不定。”
宁策想了一想,突然扭头,望向呼延庆,
“听呼延将军的意思,那日的酒宴,你没有去?按道理讲,刘将军不应该不邀请你。”
呼延庆坦然答道:“本将确实收到了邀请,但昨晚恰好有敌情出现,疑是金兵出没,是以本将便带领兵马,前去查看,结果错过宴席。”
宁策微微颔首,脸色如常,谁也看不出他心中所想,
然后他便望向公羊贤,微微一笑,
“当日酒宴,公羊将军,可曾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