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田雅美赤着脚,跌跌撞撞地从屋子中跑了出来,她头发散乱,衣衫不整,脸色惊恐,穿着宽大的和服,露出胸前的一抹洁白来。
真田景虎倒在地上,痛苦地哼了一声,他的左手,已经被武松齐根斩断,鲜血正从那里汩汩流出,
此刻他脸色煞白,惊恐地望着面前这个浑身是血的高大头陀,躺在地上,蹬着腿不断后退。
真田雅美猛地冲到了父亲前面,她伸出双手,挡在了父亲面前,摇着头,嘶声喊道:“不要,不要,不要杀我父亲!”
一名长相俊秀的少年,一身青衫,背着双手,带着几名随从,缓缓从大门外面走了进来,望着面前的遍地血腥,横七竖八的尸体,少年心中,却是坚硬如铁。
自己若是心不狠,今日倒在这里的,就是自己以及手下的士卒们!
少年缓缓来到女子面前,
微微有些惊讶,面前女子的容颜,居然很像后世出演汉人街探案3的那位女主角,好像叫什么雅美的。
武松侧身闪在一旁,但依然紧握手中戒刀,杀气腾腾,宛若杀神一般,怒视着这对父女。
真田雅美大张双手,挡在父亲前面,对少年喊道:“求你,求你了!请不要杀我父亲,要我怎么样都可以!”
少年怔了怔,随即,他不耐烦地伸手,一把将面前女子,推到一旁。
然后他望向倒在地上的真田景虎,微微倾身,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
“是真田先生么?
本官宁策,听说你想见我,所以我就来了。”
真田景虎倒在地上,怔怔地望着面前的少年,
他脸上笑容温和,却又带着几分冷意,
他身躯伟岸,看起来恍若神佛,俯瞰万界,怜悯众生,却又是冷酷无情,心如铁石,仿佛地狱魔神,杀气四溢。
真田景虎怔怔地望着眼前的少年,
然后他突然觉得下面一阵温暖,
下意识地低头看去,
真田景虎这才发现,
自己尿了。
而与此同时,
码头上,黑暗中,蒲庚带着五百贼兵,手持各式各样的兵器,悄无声息地向着远处的船队,摸了过去。
望着规模巨大的船队,蒲庚眼中
,闪过一丝贪婪之色。
夜色之下,万籁寂静,船上的众人,似是早已进入了香甜的梦乡,船只随着波浪的摆动,而轻轻摇晃。
蒲庚手持一把鬼头刀,带着手下众人,弯着腰,蹑手蹑脚地向前走着,只要他们再走几百步,就能走到岸边。
这种事情,蒲庚不知做了多少次了,不知有多少海商,在睡梦中,成了他的刀下怨魂。
这种事蒲庚轻车熟路,他最常用的伎俩就是先派人潜水,偷偷摸上商船,悬下绳梯,众海盗一一登船,然后就对熟睡中的海商,水手,开展残忍的杀戮。
有时敌人太强,船上财物也不多,蒲庚就会派人潜入水下,把船底凿开,让整船人活活淹死,他会带着手下,在一旁手持弓弩,专门射杀那些跳水逃生之人。
蒲庚等人开始加快步伐,罗辛已在另一头设好埋伏,那个总是跟蒲家作对的少年官员,这次是死定了。
蒲庚带人做的是收尾任务,杀光这些船上所有青壮,留下年轻美貌的女子,抢光所有财物,然后扬帆远航,逃之夭夭。
眼看距离岸边越来越近,蒲庚正在率众急行,突然,黑暗中,一个异常高大的身影,突兀而来,挡在众人面前。
阿弥陀佛!
一道淡淡的佛号声,在寂静的黑夜里,却是如此的震耳,让蒲庚等人,皆都吓出了一身冷汗。
一名胖大和尚,手持八十二斤的水磨镔铁禅杖,从黑暗中,缓缓现出身形。
“贼子!洒家来送你们去西天!”
胖大和尚一声怒吼,将手中禅杖挥舞得虎虎生风,一个箭步,便冲了过去!
与此同时,黑暗之中,突然就传来了一阵阵的扣动弩机声!
嗖嗖嗖一阵弓弦乱响,强弩如马蜂般四处乱飞,顿时便有几十名贼兵中箭,惨叫着倒了下去!
胖大和尚挥舞禅杖,直取蒲庚!
眼看避无可避,蒲庚也是暴喝一声,挥着鬼头刀,快步上前,迎战大和尚!
两个高大身影,狠狠地撞击在了一处!
只听一声巨响传来,
鬼头刀飞的无影无踪,
蒲庚惨哼一声,口鼻流血,身子急退!
胖大和尚却是不依,只见他一个箭步上前,高举
手中禅杖,大喝一声我佛慈悲后,便超度了蒲庚的罪恶生命!
蒲庚的头颅,被打得粉碎,身子软绵绵地倒在地上,鲜血横流。
胖和尚一击得手,更不迟疑,当即挥舞禅杖,纵身向前杀去,所过之处,无人能敌,禅杖上下翻飞,带起一路的腥风血雨!
漫天的血花飞溅,浓郁的血腥气味,让人闻之欲呕,
贼兵们被弩箭射得接连倒地,更可怕的是,又有一群手持陌刀,身披铁甲的宋军士卒,从黑暗中,一一杀出!
“不要走了一个贼人!”一名宋军士卒呐喊着猛冲,他随手一挥陌刀,将一名手持巨斧的贼兵,砍成两截!
贼兵倒在地上,挣扎了两下,便气绝身亡,只是瞬息之间,更多的宋军士卒,便从尸体旁冲了过去,向残存的贼兵,发起冲锋,展开屠戮!
厮杀声不绝于耳,血流满地,残肢断体乱飞,时不时便传来贼兵绝望的惨叫声,
今夜,果然是个杀戮之夜!
次日一早,
心有余悸的百姓们,一直拖到日上三竿,方才心惊胆战地打开了房门。
昨晚的厮杀,每个人都听到了,但谁也不敢出去,这样的厮杀,每年都会发生几次,只不过昨晚的这次,规模异乎寻常的大。
一开门,百姓们皆都讶然睁大了双眼!
昨夜厮杀的惨烈,百姓们都听到了,可是眼前的景象,却让他们有些不敢相信。
街道依旧干净整洁,地面被打扫的干干净净,想象中尸横遍野的景象,并未出现。
难道昨晚是一场梦?
可是树干上的刀痕,门上的箭痕,却又是真真切切地存在着,向人展示着,昨晚这里确实发生了一起残酷的斗争。
某个看似寻常的民宅中,
虽然是大白天,但依旧门窗紧闭,屋子里光线暗淡,几个身影仿佛老鼠般,躲在角落里窃窃私语。
蒲思那脸色阴狠,咬牙说道:“宁策果然厉害,不过少主已经乘船离开,脱离险境,只要少主把船队调集过来,便是我等反击之日!
在海上,他打不过我们蒲家的!”
他用阴冷的目光,扫视其余几人,“少主不在的日子里,你们替我盯好了,究竟是谁敢投靠宁策,
咱们一一记下,待少主回来,一个一个找他们算账!”
“此外,把少主的命令传出去,就说谁敢勾结宁策,那就是蒲家的敌人!我们决不轻饶!
一旦发现,绝对斩草除根!”
几名手下连连点头,随即纷纷散去。
这种海商(海盗)之间的厮杀,每年都会发生几次,当地官府一般都装作不知道,不过昨晚这次,规模最大,但处理的却也最干净。
这让当地官府中人,也不禁暗自思忖,心想这又是哪里来的猛龙过境,出手这么狠辣,却又这么有分寸?
众人心知肚明,能搞这么大规模的,肯定有蒲家一份,而值得蒲家出手去对付的,也只有昨日刚刚抵达的那支巨大船队,以及统率船队的那名,温和的,脸上经常带着淡淡微笑的少年。
随着时间的推移,更多的小道消息传了出来,
首先是蒲家少主蒲寿,突然离开了港口,
然后是那名宋朝少年官员,意气风发地开始在他买下的土地上,展开了建设,并雇佣了不少当地人。
于是昨晚谁胜谁负,众人便已了然。
一直横行海疆的蒲家,昨晚居然在那少年手下,吃了大亏?
以至于蒲寿都要急忙离港,以避此人锋芒。
蒲家也遇到了对手?
不知不觉中,人心开始缓缓思变,一些原本被蒲家牢牢压制,欺凌的人们,心思也开始逐渐活络了起来。
然而规模比较大的几家海商,显然目前还是站在蒲家这一边,对宁策派人邀请,皆是婉言谢绝。
毕竟宁策就算是陆地之虎,但蒲家却是海上蛟龙,靠海吃饭的他们,惹不起蒲家。
而众多的本地香料大商人,更是纷纷躲了起来,蒲家惹不起,宋兵凶悍,更惹不起,只得一躲了之。
对于遭到的挫折和冷遇,宁策似乎并不以为意,他依旧每天忙忙碌碌,从早到晚,带着手下士卒,民夫,在买下的土地上,轰轰烈烈地开展建设。
七八日之后,一排排的木头房屋拔地而起,纵横交错的道路也初见雏形,宁策背着手,带着孙安,王寅等人,迎着清新的海风,随意四处走着,看着眼前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宁策心中满满都是兴奋和自豪之感
。
宁策走走停停,时不时就指着某处,兴奋地跟身后的手下说上几句话,表示自己的满意,或是提出一些改进的意见。
不知不觉,众人便来到了给百姓建造的房屋前,只见这里好大一片民居,全部都是木材建成,有屋子有院子,格局规整。
毕竟这边气候炎热,木头生长得也快,砍伐树木,不但能盖房子,还能把空地清出来,一举两得。
望着这些干净整洁的建筑群,宁策高兴之余,突然就想起一事,于是吩咐王寅,“告诉这些百姓和民夫,千万不能喝生水,一定要煮开了再喝,这种热带地区,水中的微生物和虫子特别多,喝生水很容易造成疾病。”
“卫生情况也要严抓,那些上了岁数的老人,以及小孩,可以做一些清洁工作,街道要每日打扫,发现死耗子一定要及时处理掉。”
王寅就问:“怎么处理?”
宁策说:“挖坑深埋,或是焚烧处理,老鼠携带的病菌最多,很容易造成鼠疫等急性病,所以也要灭鼠。”
“还有绝对不能有臭水沟,发现一处填埋一处,要不招蚊子,蚊子不但咬人,也传染鼠疫。”
“建立公共浴池,鼓励百姓,民夫多多去洗澡,这样不但干净卫生,也能减少疫病的发生和传播。”
原来蚊子或跳蚤,吸了老鼠的血,又去吸人的血,就会把病毒病菌,从老鼠身上,传染到人身上。
很多鼠疫,都是因为这两种不起眼的小虫子,所引起的。
洗澡可以去除跳蚤,填埋了臭水沟,蚊子就没有了繁殖的地方。
这些知识,虽然看起来很简单,做起来也不难,但是如果宁策不说,所有人,都不会知道。
这就是会者不难,难者不会。
懂得人,轻描淡写就能解决问题,防患于未然,
不懂得人,想破了脑袋,还是依旧没辙,解决不了事。
鼠疫这些传染病带来的伤害和损失,有时比打仗还要大。
王寅拿着个小本子,一一记下。
他用的是铅笔。
铅笔也是宁策发明的,笔芯由石墨制成,其中添加了一点点硫磺作为粘结剂,至于更方便的钢笔和圆珠笔,以现有的条件,暂时宁策还造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