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叔夜的意思是,国家有国家的尊严,公主去的时候,会与金国使臣同行,不但有宁策的护卫,也有五百金兵保护,金国也一定会全力保护她的安全,
但盟约达成后,受各种因素影响,公主返回之时,可能会比较凶险。
并且到了对方的地界,身处异国他乡,天时地利人和都没有,很容易被对方拿捏,返回时,也很可能会遭受各种潜在的危险。
宋徽宗听了,顿时便有些揪心,他既想成功和对方结盟,又担心爱女的安危,想了想便问宁策:“五百兵是不是不够?要不带两千兵去?”
张叔夜听了,顿时啼笑皆非,急忙上前劝阻,“官家,公主深入敌境,身陷异国重重包围,无论是五百人,还是两千人,其实都没什么分别,人带得多了,倒显得我方心虚胆怯,以臣之见,五百人足矣。”
宁策也迈步上前,沉稳地对皇帝拱手施礼,“官家放心,臣只要有一口气在,一定护得公主安全,将公主和盟约完好无损地带回大宋!”
宋徽宗听了大喜。
众人一直商议到晚上,官家最终决定,以茂德帝姬为正使,以宇文虚中为副使,出使金国,与完颜阿骨打签订盟约,宁策则率领手下五百精兵,担任起公主的沿途护送工作。
为表彰宁策的功绩,官家又封了一个殿前都指挥使的头衔给他,这是个正四品的官职,至此宁策正式迈入四品大员的行列。
不过相比官职,更重要的是,宁策今日的表现,尤其是主动请缨,北上护送公主的举止,深深打动了官家的心。
宋徽宗感觉,自己这个女婿,是选对了,此人不但才干过人,对自己女儿也是一往情深,为了帝姬的安危,不惜轻身犯险。
次日一早,宁策
带着李应前去开封府,两人先去拜会了张叔夜,老张勉励了李应几句,便将王豫唤来,指着李应说道:“此人乃是新任厢军指挥使,名唤李应,以后他就在你手下做事了,你要多多协助他。”
李应早知王豫身份,当即上前,恭谨施礼道:“末将李应,见过王大人。”
王豫含笑点头,拉着李应的手问了几句话,眼看此人温文有礼,说话滴水不漏,不由得也是心生喜欢。
张叔夜说道:“王豫你先带着李将军下去吧,带他熟悉下情况。”
于是王豫李应离去,眼看屋中再无他人,张叔夜这才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虽说大国自有体面,但不知为何,一想到公主此行,老夫便心惊肉跳,感觉十分凶险,总有一种要出事的预感。”
宁策笑了笑,安慰说道:“大人过虑了,完颜阿骨打乃一代雄主,雄才大略,绝非出尔反尔之人,完颜希尹更是绝没有伪造金国皇帝命令的胆量,公主前去,签订盟约应不成问题。”
张叔夜摇了摇头,“老夫不是担心盟约,而是结盟之后,公主该如何回来,你等远在异国他乡,兵微将寡,万一出了什么事,岂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宁策也跟着叹了口气,“下官也知道此行凶险,但为了燕云一地的百姓,为了公主的千金之体,下官冒点险,又算得了什么?”
张叔夜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老夫知道你和完颜希尹之间的过节,当初征讨田虎时,你也杀了不少金兵,虽然当时为了大局着想,无论我朝还是金国,都将此事秘而不宣,李纲更是称这些人为契丹人,以免影响宋金关系,但无论如何,梁子是结下了,
老夫想来,你在金国,乃是不受欢迎之人,一旦出事,公主应没有生命之
危,但你宁策,可就不好说了。”
宁策听了,心情也是十分沉重。
一方面,延庆公主让他总是情不自禁地,想要去守护她,另一方面,张叔夜说得对,自己应该是金国最敌视和痛恨的宋朝官员了,金兵或许不敢把公主怎么样,但杀了自己的胆量应该有,
万一自己出事,恐怕宋徽宗也不敢为此事,和金人翻脸。
眼看面前的少年,脸色左右为难的样子,张叔夜不禁一笑,他想了想,便微微倾身,低声提醒道:“老夫知道你作战一向身先士卒,不顾安危,但此番情景,与平时不同,
你手下多有大将,可挑选几名胆大心细之将,细心嘱咐,交代清楚,待漂洋过海,到了金国地界时,你可以统率船队为名,留在港口,
而派遣手下得力大将,沿途护送公主前行,此乃一举两全之策。”
想起公主怯生生娇,羞羞的面孔,又想起自己前世念念不忘的恋人小悠,两张相似至极的面孔在宁策脑海中挥之不去,心中思绪万千,百感交集,宁策想了半晌,却是一时无言以对。
心事重重地辞别了张叔夜,宁策来到王豫的办公房,看到宁策前来,王豫和李应两人齐齐站起相迎。
三人落座后,王豫说道:“开封府一共四厢指挥使,李将军是其中之一,老夫会命其余三人,全力配合李将军做事,凡事以李将军为首。”
宁策点了点头,“如此甚好,”
他想了想,对李应说道:“在开封府做厢军指挥使,很考验人的能力,但本官相信你一定能胜任,
咱们事情先一件一件的去做,先易后难,
首先先把厢军组织起来,让京师给人以面目一新的感觉,这事情就先成功了大半。”
李应岁
数比宁策大不少,说起人情世故来,他是比宁策强,但真涉及到具体如何做事,他就只能望尘莫及了。
李应当即很虚心地请教,“敢问大人,末将该如何做,才能让人感觉耳目一新?”
宁策说:“你可以带领这些厢军,清扫街道,清掏水沟,多建厕所,厕所多了,随地便溺的人就少了。”
王豫在一旁听了,便提醒说道:“所谓皇帝不差饿兵,让这些厢军多干活,就得想办法给他们多发饷,否则他们心不甘情不愿,即使去了,也是磨洋工,出工不出力。”
宁策嗯了一声,“钱的事你们不用担心,本官会让英英以万达商行的名义出一笔钱,作为厢军先期的奖赏,等以后百姓习惯了,卫生费也收上来了,就可以用卫生费给厢军发饷。”
王豫又摇了摇头,“大人此举固然很好,但用商行的钱给厢军发饷,难免会有人以为大人另有私心……”
原来在古代,军队都是皇帝的,私人是不能随便对官军施加恩惠的,否则就有与皇帝争夺军心,有谋反的嫌疑。
所以王豫才会说,宁策用商行的名义给厢军发饷,很容易被人弹劾举报。
宁策听了,只是笑了笑。
“本官会让他们挑不出毛病来,商行跟厢军,属于商业上的合作,并不是单方面施加什么恩惠,商行拿钱,厢军这边,也要付出的。”
“商行拿的钱,可以用广告费的名义,厢军收了钱,以后可以在厕所,车辆上面,书写商行的广告,为商行宣传,这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再说商行只是提供一笔资金,待后续卫生费收上来之后,就不会再投入了。”
王豫听了,虽然不懂什么是广告,但既然是互惠互利的事情,不是单方面的收买人心,他也就放下
心来。
钱的问题解决了,于是宁策就开始手把手,教李应怎么做事。
“城里要多建厕所,对了,这厕所也是来钱的生意,里面的粪便都是上好的肥料,是可以售卖的,用来灌溉农田,这也是一笔财源。”
“即使有了厕所,但依旧拦不住少数素质极为低下之人,依旧随地便溺,对这些人不用手软,发现一个,处罚一个,可以用罚款的方式来处罚他们。”
李应皱眉说道:“京师街道这么多,只怕没有足够人手,时刻盯着,耗费人力物力太多。”
宁策摆了摆手,“这种事用不着厢军去,你去找一些五六十岁的大妈,给她们带上‘厢军执法’的红,袖筒,也不用给她们发什么薪水,告诉她们,罚的钱跟官府五五开,就可以了。”
李应听了,当即惊为天人,赞叹道:“大人此计大妙,我等只需很小投入,就可以坐等收钱。”
宁策笑了笑,心想这都是千年之后的先进经验,火车站前,从前多的是那些戴着红,袖筒罚款的大妈,双眼如同鹰眼一般锐利,到处搜索随地吐痰或是便溺的行人,然后就抓着人家不放手,非要罚人家钱,
当然现在好像少多了,已经不常见。
宁策理了理思路,继续吩咐下去,
“街道一定要经常打扫,每天早晚打扫一次,臭水沟也要及时清掏,此外还要坚决灭鼠,发现死掉的家畜,也要尽快及时清理,免得造成传染病。”
这时候的古代,还不懂什么是传染病,
于是宁策就换了个王豫能理解的词,“就是疫病,疫病是由非常微小的细菌和病毒引发的,具体现在和你们说,你们也不懂,总之按我的要求去做,就可以了。”
两人连连点头,表示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