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阮丰一边躲逃一边思考对策的时候,一位令他意想不到的人忽然靠近了他的身边。
“老王?”
阮丰一皱眉,“我不是说,让你有多远走多远吗?”
“嘿嘿,那可不行啊,十七……”
王国平的脸上再无之前的憨厚,他的嘴角勾勒出一个渗人的微笑,“毕竟,和你成为朋友,找到你的弱点,可是我来这座岛上的唯一目的。”
“你在说什么呢?”
阮丰感到难以置信,接着咬牙切齿地问道,“你跟他们是一伙的?!”
“嗯,不仅如此,他们还是我叫来的。”
王国平侃侃而谈的语气让阮丰彻底暴怒,“兔崽子!我弄死你!!”
然而早已把握到阮丰心灵弱点的王国平又怎么会毫无准备地选择单独面对他?
王国平抬头直视着阮丰的眼睛,道出了一个他观察许久才终于确定的事实:“十七,我叫他们来的原因,就是想把一件多年来伱都不愿意面对的真相揭开……早就活腻了的那个人,是你自己啊!”
阮丰闻言,顿时陷入了沉默。
而王国平的声音还在继续响起,“十七,你不是好奇,为什么那道连你都无法抵抗的魔咒,我们却可以轻松地无视吗?那是因为我们已经把自己的人生给放弃了,放弃之后,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仿佛处在人生中最好的状态……”
就在他喋喋不休的时候,耀星社的其他人也已经通通来到了阮丰的面前。
王国平的声音对于阮丰来说,就好像是另外一种大自在天魔咒一样,不断地勾起他这么些年来心中积蓄的消极情绪。
不得不说,散人出身的阮丰,虽然天资不凡被无根生看中,并且最终与其他三十五人结拜,但论起求道之心的坚定程度,他的的确确是要稍差一筹的。
当年的梦想,也不过就是吃好喝好,多活一些年头罢了。
机缘巧合之下,他所领悟的八奇技帮助他轻而易举地实现了这個人生中最大的愿望,而接下来陪伴着他的就是无尽的空虚和孤寂。
长生者,在普遍不能长生的世界上,需要对抗的最大敌人,就是自己的内心。
而从目前的表现来看,比起他强大的身体来说,阮丰的心灵修为,的确还不够匹配。
王国平的一番话让他产生了非常明显的动摇。
不过,一直在周围旁观的尸神分身可不会让他们的阴谋这么简单就得逞。
就在王国平一番蛊惑之后,试图将手搭在阮丰肩头的时候,一枚石子带着呼啸的劲风从空中朝他袭去。
“什么人?”
王国平一惊,连忙后退躲开,然后警惕地扫视四周。
尸并没有掩饰自己的身形,他就站在一颗高大乔木的顶端,向下俯视着他们,“我叫尸,接下来一段时间,纳森岛上所有未曾皈依神树的人,都归我掌控,包括你们。”
“……这是什么意思?”
这句话透露出来的信息量有点大,使得王国平等人有些惊疑不定。
“字面意思,你们……已经被我征用了。”谷纁
“征用?开什么玩笑?”
他们来纳森岛可是有自己的任务的,被双全手修改过灵魂的人,曲彤的意志就是他们心中无可违逆的至高准则,无论生死都不可能使其改变。
而且他们连对付阮丰这个怪物都不怕,又怎么会因为一个来历不明的人而放弃呢?
“唉……”
见他们的抵抗意志很坚决,尸叹了口气,“别误会,我并不是在咨询你们的意见,而是在通知你们这个事实。因为对我来说,无论你们是死是活……都是可以为我所用的。”
伴随着他的话语,阮丰和王国平等人的周围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身影,一位位面目或青或紫的僵尸异人将他们团团包围。
来到纳森岛这么些年,尸神分身也积累了相当多的素材。
纳森这地方每天都有人死,想找一些强大异人的尸骨实在是再简单不过了。异人的素质本就强大,随便炼制一二,就足以充当不错的战力。
不过对于阮丰,他的态度有所不同。
“你们刚才的对话我也听见了一些,如果对自己的人生感到迷茫的话,不如去找一些事情做,让日子过得更加充实一点,这样说不定就能重新感受到自己存在的意义了。”
尸看向阮丰,“当然了,你是一位强者,强者可以拥有决定自己方向的自由。你可以离开这里慢慢思考清楚之后,再给我答案。”
见他似乎要放阮丰离开,王国平立刻也开口说道:“请等一下,我们也需要一些思考的时间。”
不过他的请求换来的确实尸的冷笑:“弱者,没有拒绝的资格。”
说罢,他大手一挥,周围的僵尸异人们便一拥而上,以五花八门的异术将他们淹没。
……
……
阮丰在离开那里之后,脑子一直很乱。
王国平此人的话术还是相当厉害的,阮丰的确是被他击中了软肋。
六库仙贼这门奇技强则强矣,但是却会让人越来越接近一种“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状态。
这两句话如果是用来形容一个人的处事深远与豁达胸襟,那自然是极好的。但是很可惜,如果它们变成了一种对于既定事实的描述,却并没有那么令人高兴。
因为你会失去人生之中的大部分乐趣与反馈。
吃饱饭时的满足,被风吹拂之时的畅快,被笑话逗乐时候的开心……
甚至连想要发泄的负面情绪都几乎没有了……
整个人活在这天地之间,却无法从任何方面得到情绪上的反馈,仿佛与全世界都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屏障。这种感觉真的是只有亲身体会过才清楚,是多么可怕。
对任何事物都无感,最终也会对自己的生命无感,不知道自己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要做什么?意义又在何处?
这种心灵层面上的疲惫和乏味,才是长生的大敌。
不过阮丰还不能死,至少不能现在就死,因为他的身上还有一件至关重要的东西,是蚩曜期盼已久想要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