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上,一艘巨大的邮轮高速行驶。
乌黑的烟气从烟囱里不断冒出,弥漫在空气里,划下一道巨大的横线。
忽然,从甲板底下,一群衣着华丽的富人被一个水手领出,颤颤巍巍的走向不远处睡在躺椅上的男人。
映入眼帘的,不是之前的黑色帽子的海盗船长,而是一个满脸桀骜的年轻男人。
他抬了抬眼皮子,扫视了这群惊恐的人群几眼,轻笑一声。
“听他们说,这船,你们的?”
几人说不出话,只是惊恐的看着一旁的副官,眼神里充满了对未知的恐惧。
海盗的副官战战兢兢的站在一旁,不敢吱声。就在不久前,这三人队伍中的一个,刚刚将船长的尸体抛入海内。
一直被看到头皮发麻,这名副官才不得不硬着头皮,轻声说道:“回答问题。”
晒太阳的杰尔也同样听到了副官的低语,皱了皱眉头,不满的瞧了他一眼。
“我没有让你说话,你就安静的站在一旁,懂?”
副官被杰尔的恐吓吓得浑身湿透,不等他回答,杰尔缓缓别过头去,淡淡道:“自罚,掌嘴。”
副官如蒙大赦,用力的抽打起自己的脸颊,直到双脸都变得红肿起来。
杰尔也是对他的识趣大感赞赏,朝他丢出一柄佩剑,正是刚才从上一任船长手上收下来的那一柄。
“你的了。”
副官大喜,连忙想要匍匐在地。但杰尔显然对他的态度不感兴趣,从躺椅上站起,看向还在惊疑不定的几人,神情冷漠。
“再问一遍,船,你们的?”
几人看到副官的反应,早已明白了一切。学着副官的样子匍匐在地,为首一人更是止不住的点头,倏地一下,竟然哭了起来。
“是我父亲的船,大人,请不要杀我,我不会反抗,家族也可以拿钱来赎我,我很值钱,我......”
话音未落,一柄银白的餐刀插在男人面前的地上。餐刀入地三分,刀柄出被掰得微微弯曲。
“我说过了,问什么,答什么。”
看着杰尔冷漠的表情,男人再一次止不住地点头,不过这次,却一个字也不敢再说。
因为他看见杰尔的手里,还握着一把明闪闪的餐刀。
“你们从哪里来?”忽然,有一个人影从船头处走进,来人紧锁眉头,似乎在为什么事情发愁。
“可以说说你们的经历。”
杰尔不满的回头,看向迎面走来的约安,语气抱怨:“没看到我在做什么?”
约安头也不回,不屑一笑。
“幼稚。”
看到新来的约安,刚才哭喊的男子面露喜色。眼前的这个男子声音空灵温柔,似乎要比刚才那位好相处许多。
应该是个明事理的人!
男人清清嗓子,擦拭去眼角的泪珠,恭敬道:“大人,我叫祖宾·维瓦斯,来自哈根市的第一区。三年前我和父亲来到马多卡海滨,从那里出发,准备游历大海。一直到三天前,这些家伙借由遇难商队的名义,登陆了我们的邮轮。他们杀死了我的父亲和两位得力大副,并且将我的妹妹......”
说到这里,祖宾的声音再次哽咽,站在原地不断的开始抽泣。
约安露出怜悯的神色,手指轻挥,对着男人努了努嘴。一旁几个身体尚还完好无缺的海盗会意,拿出一块湿巾递给祖宾。
尽管这块毛巾已经用的有些发黄,但祖宾似乎毫不在意,只是不断的用毛巾擦拭着眼泪。
“好了,节哀顺变,人要往前看。”约安微笑,上前拍了拍祖宾的肩膀。而一旁静声观看的海盗副官却不由得害怕起来,因为不久前,就是这个人,随手一剑戳死了船长。
“这么说,你们是从马多卡启航的?”
祖宾擦干眼泪,摇了摇头,否定了约安的猜想。
“不,我们没有在那里启航。事实上我们在莫丽卡靠岸后才再次行驶到了这里。不过这次启航到遇险,只用了不到一天的时间。”
马多卡,莫丽卡......躺在躺椅上的杰尔呲了呲牙,不禁有些奇怪。
庄园其实依旧隶属帕罗境内,属于费德曼王国的南方,但是这两个只在他大脑里短暂出现过的城市,无一不在极远的王国北部。
跨度有半个王国那么大。
约安显然也是清楚这件事情,转了转眼珠子,将目光投向被杰尔赐予佩剑的副官。
“你们一直在航行,现在我们在哪。”
副官抬起头,颤颤巍巍道:“大人,我们早已在大雾中迷失了很久。可是如果我没有记错,我的确是在威德王国上的船。”
威德王国?这次不仅是杰尔,约安也是不约而同的皱起眉头。威德王国是费德曼的一个附庸王国,国土面积不大,但是四面环海,很适合与猎,人们也都以那为生。
不过威德王国,还要在更南的方向,距离祖宾登船的莫丽卡,更加增加了一段距离。
这样看来......
杰尔和约安不禁面面相觑,暗暗叹了口气。
船上众人不由得都沉默了半晌,直到杰尔起身,才打破了这场宁静。
“约安,我去看看莎莉,她也许猜对了。”
约安点点头,接替了他的躺椅位置。看着依旧一望无际的海面,不由自主的有些迷茫。
为什么会有人的域,是一片广阔无垠的大海。
那这些远方来的船客又都是怎么回事?
是误入,亦或者,根本就是幻像?
纠结了半天,约安还是没能为自己得出一个结论。忽然他把目光盯准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青年,点了点他,开口呵斥。
“你出来。”
短发男孩身体颤了颤,然后走出了人群。
他走的很慢,但眼里充斥着怨毒。
祖宾看到男孩被约安点名交出,心里咯噔一跳,讪笑道:“大人,这是我们的一名兼职水手,这还是他的第一次上台,还烦请多多原谅。”
约安没有理会祖宾的劝说,而是威胁的看了祖宾一眼,露出疑惑的面容。后者心里微微发毛,低下头,硬着头皮道:“她,她是我的侄女。”
约安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然后笑嘻嘻的走到这个短发女孩面前。女孩的头发是亮银色的,在太阳光低下,反射出点点光亮。
脸上也被黑煤遮去了大半的容貌,但仅仅看着不多的部分,就能看得出来眼前的少女曾经也是一方娇艳。
而此刻,这个样貌不凡的清丽少女,正凶神恶煞的盯着约安的脚底,眼神里满是怨毒。
“你知道吗?你的眼神藏得不够好。”约安笑吟吟的低下头,看向少女满是怒气的眸子。
从刚刚来的时候,约安就已经发现,这个少女的眼神一直盯着自己,隐晦但却怨毒。
“说说,你对我有什么不满?”
“恶心的海盗。”见自己的愤怒被识破,少女也不再伪装,一脸恨意的看向约安。看到对方执拗的眼神,约安失笑,对着祖宾轻轻招手。
“她叫什么名字?”
祖宾连忙上前,对着约安恭敬道:“回大人,她是我的侄女,叫甘蒂·维瓦斯。这是她的第一次航海,但他的父亲在几年前就死在了海盗的手里,请您原谅。”
约安一笑,缓缓朝祖宾摇了摇手。
“没事,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因为别人的话而生气,相比之下,我比较在意的是,忤逆。”
“我希望你能遵从我的意志。”
听到甘蒂没事,祖宾松了一口气。刚想对约安致以感谢,却看见对方双唇微起,对他下达了第一个命令。
“那好,将你的侄女,给推下去吧。”
约安居高临下的看着对方,微微一笑。
.....................
莎莉在船头发完呆,慢慢跟着杰尔朝甲板上走去。
却看见约安一人在船尾支着头,朝海面望去。似乎有什么东西吸引他的注意,让他感到有些新奇。
此刻,身后所有人都鸦雀无声的看着。而甲板上,一具新鲜的尸体安静的躺着,鲜血留了满地。
杰尔一眼就认出来,是刚才恭维最多的那个船长的儿子。
祖宾!
“你怎么把他杀了?”杰尔抱怨的将尸体踢向另一边,然后顺着约安的目光,朝海面之下看去。
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个黑点,在不断的从海面上沉入,出来,反反复复。
“这是......”莎莉也来到了船尾,看着远处的甘蒂,陷入了沉思。
半晌,她才迟迟开口:“她怎么了?”
杰尔瞥了她一眼,便感兴趣的继续盯着那个努力游行的黑点。
“她激怒了我,所以我满足了她,看!她游得多好。”
杰尔嗤笑一声,无趣的转过身去,返回到了船的前方。
对于约安的恶趣味,他只觉得有一些些无聊。
有时间做这些,不如多睡一会,要杀的话就干脆利落点,像死去的祖宾,他就觉得特别满意。
莎莉则是张了张嘴,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片刻,她不忍的开口道:“约安!你要记得,这艘船是我们抢来的。”
“对,我知道。”约安点了点头,坚毅的脸庞上不带一丝悔恨。“有什么问题吗?”
“可是你不觉得是我们抢了别人的船吗?他们是受害者!海盗才是真凶!”看着脸色如常的约安,莎莉的脸上露出一丝不可思议。这一件明明让她深感愧疚的事情,在约安这里,却变得理所当然起来。
“他们的船?”约安的脸色变得奇怪起来,他看向莎莉,平静而又不如反驳。“你说是这艘船上的一块甲板是他们造的,还是一块帆布是他们缝制的?他们是贵族!一群寄生在贫民身上的吸血虫!你告诉我这是他们的船?不!这是大家共有的船。”
“啊,对不起,又让我忘记了。”约安凝视着莎莉的眼睛,面色平淡。“尊贵的莎莉小姐似乎也有着高人一等的地位呢,到只有我,才是那个下贱的仆从。”
莎莉顿时哑口无言,深深凝望了约安一眼,然后转头向杰尔的方向走去。
约安没有再解释什么,只是静静的看着甘蒂朝邮轮不断滑行。只不过她似乎有些累了,速度明显的放缓了下来。
约安不说话,只是淡淡的看着。身后的一众贵族和海盗噤若寒蝉,似乎在害怕下一个被丢下去的就是自己。
忽然,约安的眼里闪过一丝疲惫。他看向副官,淡淡道:“过来,霍德华。”
霍德华听到了约安的指示,不敢怠慢,快步跑上前去。
如果跑得慢了,也许下场就会和地上的那具尸体一样,再也不能开口。
刚刚被命令杀死祖宾的,正是自己。
“是的,大人!”霍德华跑到约安的身边,低下头,等候指令。
约安看着下面依旧挣扎的少女,定定出神。
“给她根绳子,霍德华。”
约安的声音再次恢复空灵,声音中的沉闷感缓缓消去。
“啊?”霍德华一愣,似乎有些犯傻。
“我说,绳子。”转头瞪了准备掏刀的霍华德一眼,约安自顾自的转身离去。杰尔的声音已经在远处响起,呼唤他去查看些什么。
“怎么了?”顶着大风约安高声喝道,此刻的杰尔正站在船头,朝着远处,用力的挥舞着手臂。
杰尔兴高采烈的叫嚷着,拉着约安向远处看去。
走近船头,约安终于看见了眼前的事物。
一块硕大的岛屿,和立在岛中央的巨大权杖。
.....................
直到“杰克”走出房间,周以闻才意识到不对劲来。
门锁,似乎已经被自己搞坏了。
想起格列布走前的嚣张模样,周以闻就止不住的一阵好笑。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发现这件事情。
而且就算门锁没坏,自己把门锁的形状变一变,那似乎......
他也进不来了。
略显无奈的摇了摇头,周以闻便走到门前,试图用力量将门锁重新恢复。侍者刚才已经有过提醒,除非特殊情况,否则尽量不要出去。
那想要把门锁修复,便只能靠自己的力量。
不过试了许多次,有些遗憾的是,门锁似乎没法被重新装上。
几次尝试失败后,周以闻耸了耸肩,从卧室拿来一本厚厚的书册将它抵在了门的夹缝里。阻止了门的转动后,他便不再管它,任由他发出轻微的“吱吱”声。
反正按照黑影的意思,要带着自己去祭坛那边看看。既然这样,那房间开着和关着也就没有什么区别了。
不过要把卧室里的私密东西带上或者销毁,不然那件湿透的黑色外衣被人发现,那情况就变得有些不妙了。
周以闻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安静的感应起身上的能量来。这股能量现在还显得有些散漫而难以控制,特别是格列布离开后,自己就已经无法随心所欲的改变锁的形态了。
还是太弱了啊......
忽然想起格列布的恐怖能力,周以闻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也不知道在和菲娅对战完后,实力究竟还剩几成。
不过这个家伙似乎到现在都没有说出附身我的原因,之前问他,只是搪塞了一句幸运就草草过去了。
总觉得这家伙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菲娅是第二阶后期,而格列布是第三阶,要说他在菲娅的手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还手之力,周以闻对这个问题显然嗤之以鼻。
他不相信,多了一把老情人的匕首,就能完成一场跨阶压制。
而且当时对战的时候,他们曾提到菲娅不能将时间拖到早上,这又是什么原因?
正当周以闻胡思乱想的时候,大门口再次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抬起头,看到“杰克”一个闪身,蹿进了他的房间。
格列布笑嘻嘻的扔过来一个包裹,然后迟疑了一瞬,对周以闻吩咐道:“把你那些衣服和纸条拿过来,我把他们放杰克的房间里。等会我直接依附到你身上,咱们去干点大事。”
周以闻有些茫然的点头,然后按照格列布的指示迅速将东西拿出柜子。
“杰克”也不墨迹,说完自己的卧室位置后,就接过周以闻手中的杂物,迅速离开。
佣人的房间在二楼,需要他们下楼去放置。
周以闻有些呆滞的跟在后面,打开格列布给自己的袋子,看着里面的东西有些傻眼。
几根熟悉的指甲,两片不知名的羽毛和一团绿色的泥浆。
隐隐中散发着臭味。
忽然想起什么,他脸色大变。
“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