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里,我们一起,所有人,下矿井看看。”
陈阳伸了一个懒腰,长身而起,看向了余老儿:“余老,撤出矿里面所有人,最近让他们不要下矿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
“在外地有亲戚的话,最近会是一个走亲戚的好日子。”
陈阳说完,余老儿先是一愣,继而反应了过来。
前面半句,还可以说是为了防止他们一群修仙者前去探查时候,凡人矿工们碍事,于是放上 几天假。
后面半句,那就明晃晃地在说,会出事,疏散了。
“是是是,小老儿马上去安排。”
余老儿点头哈腰地退出去,临出院子的时候,他神情复杂地回看了陈阳一眼。
不等陈阳分辨出他神情里面蕴含的寒意,他便转头快步离去了。
陈阳收回了目光,对上的是余秋锋充满了诚恳的眼神,他上前一步,说道:“特使大人,事关上任特使之死,要不等老余清了场,我们便立刻下矿吧。”
他的意思是,不用等明天了。
陈阳摇了摇头,笑道:“倒也不急于一时,今天陈某身体不适,不适合下矿,不如就用来跟诸位,单独,聊聊天吧。”
诸位、单独两词,陈阳下了重音。
用力得像是要从什么地方咬下一大块肉吞咽进肚子里面一样。
余秋锋、莫不愁等人先是一愣,
继而恍然。
陈阳这是要将众人都留在矿场上。
是不是跟刚刚离去的血眉长亭有关?
他们全留在这里,便不容易抽出力量去阻拦、截杀血眉长亭了。
毕竟陈阳召唤他出来是临时起意,即便是东风余家就在郡城,也来不及抽调力量。
只要在场的几位不出手,外面即便是还有个一两个好手,也未必就能拦得住血眉长亭。
众人想是想明白了,新的疑惑又冒了出来。
不过是送一个侍女回宗门,又必要如此谨慎吗?
他们的注意力,旋即又被下一个念头彻底分散了。
陈阳要用这一天,跟他们,分别,单独聊一聊。
这个单独,意味深长啊。
余秋锋张了张口,说不出反对的话来。
陈阳一摆手,道:“你们可以出去了。”
“想休息,便休息。”
“想聊聊,便聊聊。”
“就这样,明天一起,下矿井。”
陈阳说完,躺回了躺椅上,微微地闭上了眼睛,重新沉浸在阳光遍洒的惬意里面。
轻轻的脚步声,退出了院子。
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院外,余秋锋、风四娘,他们两人站在一侧,身后是候在外面的六个侍女。
莫不愁他们三兄弟,站在另外一侧。
双方既是泾渭分明,又不至于剑拔弩张。
沉寂片刻,余秋锋当
先开口道:“莫老,有些话当说,有些话,且斟酌。”
莫不愁摇头道:“我们只是余家的供奉,现在也只是求个自保,矿井下面的东西,近有余家,远有阴魔宗,我们算什么,早就不指望了。”
“希望事情早点过去,我们也好离了这个是非之地,浪迹江湖。”
“自是不会去多嘴多舌。”
余秋锋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是信,还是不信,应了一声:“那就好。”
莫不愁顿了顿,再次开口:“倒是余少主,你们余家依附阴魔宗多年,又家大业大,不好舍弃……”
他话说一半,蓦然停了下来,其中余韵,却是在场所有人都能品的出来。
莫不愁觉得,余秋锋去卖身投靠,将矿井下面的东西贡献给阴魔宗,可能性还更大一些。
余秋锋摇了摇头,道:“阴魔宗,是魔宗。”
“知情不报,意图隐瞒。”
“足够夷全族了。”
莫不愁似乎信了,欣慰地道:“那便好啊。”
双方保持距离,相互拱手,各自离开。
这番交流,将双方谁也不会去见陈阳,不会跟他单独交流,私相授受的意思表达得很清楚。
话音刚落,双方刚转过身去,神情不约而同地阴沉了下来,如阴云密布。
莫不愁的院子里面,铁闸再次放下。
三兄弟落座。
久久不语。
似乎就是真的不去,就这么准备一直坐到明日约定一起下矿井的时候一样。
突兀地,
一个声音,蓦然响起 :
“要去!”
刷地一下,莫不愁、丘剑生,齐齐地扭头看过去。
开口的人是黄符子。
他摸着下巴,道:“我总觉得不对劲。”
“哪里不对?”
莫不愁和丘剑生不约而同地问道。
“那个特使大人,不对劲。”
黄符子起身,踱步:“老儿大,老儿二,你们还记得那日,他展示的那一手控骨术吗?”
两人齐点头,莫不愁还道:“那日晚上复盘时候,老三你不还说,日后要是与这位陈师弟放对,且要避开任何一处埋骨之地。”
“若是在古战场,乱葬岗之类的地方,即便是我们三人拿出真本事,也未必敌得过他。”
黄符子点头,又摇头:“我说的不是这个。”
“我是在想,他把陈望的尸体浮起来,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是在警示我们?”
“嗯?”
莫不愁和丘剑生皆是一愣。
继而,
丘剑生一巴掌拍在大腿上,恍然大悟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这个陈阳出身阴魔宗,再看那个血眉长亭对他如见祖宗的态度,怕是宗门内某个大人物的后代,有靠山的那种内门种子。”
“他有的是敷衍我们的方法,怎
么可能正好选择了一个控骨术,又恰巧弄出了陈望的尸骨?“
“这世上,哪里来那么巧的事情?!“
莫不愁、黄符子,皆是深以为然地点头。
陈阳也就是没有再派五福童子过来监视,不然的话,非得抗议一声,表示真是巧合,冤枉啊。
莫不愁若有所思地道:“难不成,陈望当时已经联系上了阴魔宗?”
丘剑生点了点头,道:“有可能吧。”
“余秋锋不是说了吗?这个陈望据说有一个女儿,一直想要找机会让她拜入阴魔宗。”
“说不好,他有什么路子,在被除掉前,已经联系上了。”
“不然的话,哪里有那么巧的事情,陈阳这个特使一来,就选了陈望的院子去住。”
三兄弟神情凝重,越说越觉得就是这么一回事情。
陈阳的形象,在他们心目中如笼罩上了一层阴影,看不真切,只觉得深沉如渊海。
“还是去一趟。”
“看看我们的特使大人,有什么道儿划出来。”
莫不愁咬着牙,打开了铁闸,迈步而出。
午后,阳光正浓。
莫不愁带着两个兄弟,重新回到陈阳的院子外头。
一抬头,他们看到了余秋锋和风四娘。
两人,正在敲门。
对方也回望过来,看到了捧着礼物过来的莫不愁三兄弟。
一时间,气氛十分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