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梅看着妹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自己一个人拉住李悦的胳膊,没出鞘的长剑架在他的肩膀上。
“再不放了我师傅,我可真就杀了他了。”
对面的人群中,一个胸前敞开、肚皮上一道红印的清瘦男子,不紧不慢的走了出来。
“吾乃长山张子龙,尔等速速放开吾主公,否则定然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耳听着对方的名号,玉梅吓了一跳,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手中的剑鞘无意识在李悦的喉咙上一划。
李悦顿时身体变得僵硬,双手捂住了喉咙,嘴里嘶哑着骂道。
“张子龙,你个王八犊子,就是你废话多害死了老子,老子就是下了地狱,也要回来找你报仇。”
话音落下,李悦直挺挺地趴在了草丛中,身体一动也不动的,从侧面看去,一双睁开的眼睛无神地看着地面。
玉梅哪见过这样的场景,顿时吓得慌了神,手中的长剑更是掉在了地上,随即下意识跑向捂着嘴的妹妹。
方平等人见状,纷纷蹿了上来,有人捡起地上的宝剑,有人去搀扶趴着的李悦。
没等人到跟前呢,李悦自己坐了起来,双手抱着自己的臭脚,嘴里不停地骂着。
“哪个王八蛋踩我的脚了,刚才谁是第一个跑过来的,就是刚才先捡剑的那个。”
众人纷纷一指张子龙,对方脸上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最近不知是不是撞了邪,只要报一次名号,就会倒一次霉。
眼看着面容狰狞的李悦,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张子龙索性也不抵抗了,抱着脑袋蹲在了地上。
“叫你踩我的脚,叫你不先管我……”
李悦光着脚丫子,踢对方屁股一脚,自己裂一下嘴,也不知是在惩罚对方,还是在惩罚自己呢。
抢过张子龙手里的剑,又砸了他后背几下,这才算是发泄完了。
稍远的地方,两姐妹目瞪口呆,这些人和自己见过的不同,与其说是上司和下属的关系,更像是关系亲近的朋友。
“姐,你看见了没。他真的是那个赵子龙的主公啊,这么打他都不敢还手啊。”
“呸,你听错了,他叫张子龙。也好意思叫这个名字,简直是辱没了英雄的名号。”
两姐妹也不知是心大,还是根本就没心没肺,光顾着看眼前的热闹,连逃跑都不试一试。
李悦见状,玩心更胜,把宝剑抛给张子龙,大摇大摆地走了过去,俨然一副打算调戏少女的纨绔子弟。
“大人住手。老夫能救你的人,只求你能放了老夫的两个徒弟。”
杜光庭的声音响起,两姐妹这次反应过来,玉梅把妹妹护在身后,一副老母鸡保护鸡仔的样子。
李悦停下了脚步,扭头看着对方,脸上露出狐疑的神色。
“老杜你说你会治病,万一把我的人给治死了怎么办?我的人可是金贵呢,别说什么以命抵命的废话,根本没法相信你啊。”
说到医术,杜光庭不敢说天下第一,可是有道门药王传下的医书,加上这些年自己潜心研究、实践,这世上没有多少病症能难得倒自己。
或许担心徒弟的安危,又或是被人小瞧了医术,杜光庭气急败坏地说道。
“老夫身为道门之首,自然不会信口雌黄,如若大人不信,可以查看老夫的信物,我徒儿的包裹中有先皇御赐的紫服象简和文书,你验看一番便知真假了。”
李悦将信将疑,从玉竹的手中接过递来的东西,仔细地翻看起来。
一件制作精良的深绯色朝服,看上去虽然有些旧了,可是比自己那件蚂蚱服却是好看了许多。
一块象牙制成的笏板,显然是高官才会拥有的高级货,让李悦翻看了几遍依然舍不得放下。
最后打开那件犹如古董一样的文书,李悦仔细辨认着上面的文字,眼神落在最后的大印上,便再也挪不开了。
这几件东西,如果能保存完好到千年以后,恐怕随便拿出一件进行拍卖,都可以让一个人实现财富自由了。
看着李悦爱不释手的样子,眼睛里放射出贪婪的目光,杜光庭便气不打一处来。
“大人可否查验完毕,小心口水滴到文书上面,如果毁了先皇的墨宝,这样的罪过可就大了。大人不会是不识字吧,来来来,你拿过来我与诵读。”
被人揭了老底,李悦的脸上挂不住了,把东西往怀里一放,随即大步流星地向对方走了过去。
“这些东西本官没收了,谁知道你是不是假冒仿造的啊。你以为就你识字吧,本官倒是要考考你,看你是不是光会吹牛。”
杜光庭见自己的东西被收,心里却也不急,这些不过是身外之物,不过看李悦气急败坏的样子,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老杜,事先说明了,这个可是我们扶余县孩子都会的东西,你要是不会的话……呵呵。”
杜光庭自幼博览群书,这些年更是勤奋治学,在学问一道比一般人是强了许多,拿他和孩子相比,简直是对他莫大的侮辱。
“大人,如果我答得上来,又将如何?”
“老杜,不是我瞧不起你,等你答上来,你说什么条件,本官都满足你。”
这样的回答,让杜光庭大为恼火,言外之意自己一定是不会了,鼻翼快速扇动了几下,便再不作声了。
李悦拿起一根树枝,在对方面前的地上一点,地面上出现一个指头粗细的小坑,随后便看着对方不说话了。
杜光庭等了半天,见李悦再没有任何的反应,不禁抬头露出疑惑的神色。
“完了?”
“完了。”
“你这算什么问题,这一个小坑能代表什么?”
看着对方苦思冥想的样子,李悦心里暗暗发笑,老子就是要坑你,不把你给骗回去,都对不起你了。
“算了,我看你是回答不上来了,赶紧给我的人看病,只要把人治好了,咱们就两不相欠了。”
让人把杜光庭从树上松开,看他的样子根本不用担心会跑了,杜光庭蹲在小坑前,眉头紧皱着,不停地捋着胡须,显然已经是深深陷了进去。
“师傅。”
“师傅。”
“嗯。那些人中了尸毒,你们去采些草药回来熬成汁,等下给他们灌下去。”
姐妹二人知道,师傅一旦进入状态,就是雷打都不会动的,看周围人的样子,对自己也没什么防备,心里的恐惧也慢慢消失了。
对方专注的样子,李悦看着好笑,同时又钦佩不已,只有那些热衷钻研学问的人,才会有这样近似白痴的表现。
“老杜啊,别说我不厚道。这可是一门高深的学问,需不需要我稍微提示你一下啊?”
杜光庭起身深深一揖,恭恭敬敬地回道:“杜圣宾才疏学浅,还望大人指点一二。”
李悦连忙躲到一边,说来自己也是耍了诡计,故意迷惑了对方,如果直接说明的话,恐怕早就是另一番景象了。
“杜公可以把它看作一个点,从这一点可以延伸出无数长短不一的线,而这些四面八方的线,有可以构成一个、甚至多个面,至于面的组合嘛,就看你自己如何想象了。”
听了李悦的话,杜光庭眼睛突然一亮,随即手指在空中胡乱勾勒着,不时现出各种各样的表情,显然是已经沉醉其中。
以李悦的文化程度来说,能够把“点、线、面”提出,并且用自己的方式来解答,已经是超水平发挥了,更深层的东西,就是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讲不出来了。
见对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李悦索性不管了,转身去查看各个伤员的状况,也不知是草药起了作用,还是树林里比较凉爽的缘故,所有人的情况开始好转。
众人从小河沟里捞出各种的河鲜,大家都知道李悦的习惯,捞上来之后养在水里,就等着他自己烹饪了。
不得不说,这个时候的物产真的是丰富至极,甲鱼、河虾、东北特有的冷水鱼,拿到后世哪一种都能卖上价钱。
尤其还是纯天然野生的,更是有价无市的存在。
李悦从来没有读书人的自觉,嘴里哼着小调,轻快地收拾着河鲜,该放血的放血,该剥鳞的剥鳞,很快就处理成一个个半成品了。
看着李悦忙活的样子,两个女孩露出了不解的神色,自己的师傅从来没有这样举动,别说是烹饪、就是清理工作都不会做的。
没一会的工夫,小锅里开始冒出了白气,空气中满是鲜香的味道,让两个女孩不时地抽动鼻子,并且吞咽着口水。
借着炖煮的工夫,李悦在河边来回溜着,采摘着时令的野菜,可惜季节不对,野菜基本上都已经开花,明显是有些老了。
“大人、大人,您快回来看看,都已经开锅好一阵了,再炖看要干锅了。”
玉竹蹲在锅灶旁边,急得有些跳脚,这样鲜美的河鲜万一炖糊了怪可惜的。
另一方面,她心里很是好奇,同样是河里的东西,自己做的怎么就土腥味十足,人家做的就让人垂涎欲滴呢。
“小丫头片子你懂什么,所谓是千滚豆腐万滚鱼,鱼肉炖的越久味道越鲜。来把碗拿来,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可是,那是一只甲鱼啊。”
“甲鱼也是鱼,相信我没错的。”
玉竹脸色绯红,战战兢兢地递了过去,不经意间和李悦的手指触碰了一下,整个人吓得哆嗦了一下。
再看李悦,和师傅一样专注的模样,完全没注意到刚才的情形,只是对食物如此专注实在是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