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码头上忙碌的人群,李悦一阵阵的感慨,忽汗城凭借着地理位置和政治地位,吸引着大量的人口,同时也带来大量的财富。
李悦记得一句话,要想富、先修路。
以扶余县的能力来说,现在只能优先发展水路,只要能连通其他的府城、县城,百姓们的日子也会越来越好的。
胡思乱想的工夫,船家找来一个个同伴,看他们的样子也不是什么大型船的船主,对李悦来说,却是最好的选择,毕竟大型商船的价格堪称天价。
“公子,您要买船的话,小人的正合适您,您别看这船不大,可是游山玩水的最方便了。”
“公子,您看看小人的那条船。看上去虽然旧了点,可是它能装啊,整个码头上,除了那些大船,就属我这个装的最多了。”
顺着众人的指引,李悦一个个看去,那些船要么旧的不成样子,要么就是比较大一点的渡船,根本就没有自己满意的。
左思右想中,人群外传来一个蛮横的声音,让一众船主纷纷站立两旁,让出一条通道来。
“你们这些不开眼的东西,通通给我滚到一边去,公子这样的贵人也是你们能打扰的。”
人缝中,李悦看到一行人,为首一人四十多岁,身着丝绸长衫,腰间玉器叮当作响,一看就是富贵之人。
“小人张杰,拜见李公子。听说公子需要商船,小人冒昧前来自荐,希望公子能看上小人的船。”
第一次听到张杰如此谦卑,众人不禁瞪大了双眼。
在这忽汗城的码头上,大家可以不听官府的话,可是如果敢不听张杰的话,别说以后别吃水上的饭,就连家人都可能性命不保。
“张阎王这是怎么了?平时连那些稅吏都不放在眼里的人,今天怎么主动来巴结人家了?”
“小点声吧,万一被他听到,哭你都找不到调的。我估计那位公子大有来头,不然张阎王怎么会低三下四的德行呢。”
眼前的状况让李悦发蒙,张杰谄媚的表情,和众人疑惑神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再三确认了半天,自己确实不认识这个人。
“张老板实在是客气了。不知这码头上哪条船是你的,如果价钱太贵的话,我还真买不起呢。”
李悦暗自提防着,毕竟是人生地不熟的,难不成这个地头蛇盯上了自己那点钱,昨天好像是太高调了一些。
牛庆心领神会,眼神在张杰一行人中扫过,虽说对面一个个肌肉鼓鼓的,可通过刚才的观察已经得知,这些人不过是些卖苦力的。
张杰满脸堆笑,热情地向李悦介绍道:“公子请看,码头上最大的那条船就是小人的。”
李悦微微一惊,占据着码头最好的位置,正在向下卸货的一艘大船,令其怦然心动。
大船长约十丈左右,和其他船相比,简直就是巨无霸一般,上面挂着最大的那面巨帆,比一般小船还要大上许多。
和后世的巨轮相比,木船简直就是孩子的玩具,可是在这个时代,绝对是一项惊人的壮举,无论是从人力还是物力,想必花费的带价是巨大的。
“张阎王居然真的要卖船?我记得刚刚下水也就两年吧,听说当年可是花了不少钱呢。”
“反正我是不信呢,那条船简直就是下金蛋的母鸡,他怎么能舍得卖呢。”
众人的议论不大,却是断断续续传到李悦耳朵里,心里不禁警铃大作,对方或许是以这种方式来套自己话的。
“张老板真能开玩笑啊,我不过是突然生起游兴,想买条小船游江,这样的大船实在是太不方便了。”
想不到张杰依旧执着,向李悦邀请道:“公子请上船一看,这条船看着很大,可是小人在江中游走两年,还没有遇到通行不了的水道。”
李悦看出对方很是诚恳,心中疑惑的同时,对木船不禁又有些好奇,索性半推半就着走上了船。
置身其中,心底的感受又不一样,站在甲板上的李悦,感觉自己已经变身为加勒比海盗。
“不瞒公子,小人最近需要一大笔钱来周转,公子觉得这条船价值几何,只要公子开口,小人绝对不会还价。”
这下李悦更加懵了,对方明显是在巴结自己,虽说昨天把太子忽悠了一通,可也是费劲了九牛二虎之力,这家伙难不成是喜好男风。
想到这里,李悦看似欣赏江边的风景,远离对方几步,脸上带着神秘的笑意,嘴里却是一言不发。
“公子,小人实话实说,这条船花费小人几千贯,船舱内的布置就是占据了大半。您如果看得上眼的话,小人愿意以2000贯售与公子。”
李悦听了怦然心动,虽说不懂得木船的价值,可是也知道建造的困难,仅仅是准备木料就要耗费很多的时间,不可能简单拼接就能完成。
“带路。”
既然对方如此追捧自己,索性李悦便装到底了。
果然,张杰的脸色一变,愁眉苦脸的样子变成了一张笑脸。
进入船舱,李悦眼前一亮,以他的眼光来看,船舱内尽显奢华。
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踩上去简直就像落在了云端,船舱中央一张圆桌,虽然不懂用的什么木料,却是能感觉出极是珍贵。
在向内看去,一面丝绸布置的花鸟屏风,遮掩住后面的一扇小门,显然里面别有洞天。
各种瓷器自不用说,在李悦看来完全都是古董,价值更是没法估量。
看得出来,这艘船凝聚了对方的心血,不仅是当做谋利的商船,更是宴请宾客的一处绝佳场所。
2000贯对于李悦、对于扶余县来说,都是一笔巨款。
可是眼前的木船物超所值,有了它不仅可以缩短商路、节省了时间,重要的是它的装载量,根本不是牛马可以比拟的。
李悦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完全没把对方放在眼里的模样,轻飘飘地问道。
“张老板,以你我的身份,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这个人不会平白无故占人家的便宜。”
张杰闻听差点跪在地上,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陪笑着回道:“公子简直就是我的贵人,小人实在是有难言的苦衷,如果不是为了手下的生计,小人就是把船送与公子,也是心甘情愿的。”
虽然不知道对方有什么目的,可是李悦已经打定主意,大不了以后自己不来这里,让黄粱当自己的代言人罢了。
看来在这忽汗城里,一定要把骗局进行到底才行啊。
“嗯,等下我叫管家来和你交接一下。不过我有一个要求,想必张老板不会一定可以做到的。”
“公子放心,只要是小人力所能及的,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看着李悦远去的背影,张杰深深吐了一口气,终于有机会甩掉了一个麻烦。
“老爷,您这样做会不会让二皇子记恨啊?毕竟他看上咱们船很久了,如今您便宜给了别人,恐怕他不会善罢甘休吧。”
张杰露出阴笑,耐心地解释道:“二皇子从来没有对我直接说过,仅仅通过手下旁敲侧击的。”
“而今天这位不同,现在恐怕忽汗城里所有的人都知道了,他和太子的关系极为亲密。二皇子问起来的时候,我完全可以说是被对方强买去的。”
“恐怕到时被记恨就不是我,应该是刚刚那个青年人,或者是太子才对吧。”
甲板上没有任何声音,听到张杰话的人,无不露出恍然的神色,怪不得人家会是老板,很多事情早已经计算妥当。
城里的黄粱也同样顺畅,无论是粮食还是猪油,反正是收购的过程无比顺利,甚至有人还主动打折。
趁着还没被人发现,李悦等人索性住到了船上,黄粱收购货物的同时,老兵和伙计们快速地熟悉着木船。
有着坚实的基础,以及张杰手下耐心的教授,很快培养出一批合格的水手,至少在顺风、逆风航行了几十里,完全没有发生一点的意外。
足足耽搁了近十天的时间,手里的钱大部分换成了货物,木船才从码头上摇摇晃晃起航出发。
这些天来,大玮瑎忙得焦头烂额,心里却是畅快无比,当天和李悦对话之后苦思冥想,一边搜集信息,一边有针对性的拉拢,至少有一部分武将,在表面上开始向自己倾斜。
而自己再想邀请李悦的时候,对方总是以各种借口推脱,就连想要感谢对方,都没有一点的机会。
得知李悦即将离开,大玮瑎赶到码头的时候,发现大船只能看到一个黑点,不禁心生感慨、同时又充满佩服。
距离忽汗城越来越远,李悦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这些天精神高度紧张,生怕有一点风吹草动的。
船上装满了粮食,就连管控严格的官盐,都装了有几十斛,明眼都知道,这位公子和太子关系不凡,几乎是没有遇到任何的刁难。
可惜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些天牛庆不知道打发了多少小贼,船上的货物让很多人眼红,晚上的骚扰根本就没断过。
“老牛,好好睡一觉吧,咱们已经走出这么远了,估计那些贼人也该死心了。再说,大白天的,谁还敢来劫船不成嘛。”
牛庆的辛苦李悦看在眼里,现在心情放松了,对其称呼也随便了许多,希望对方也别总是紧张兮兮的。
“老爷,小人不累。船上风大,您去船舱里休息吧。”
牛庆说着,陡然眼神一冷,始终握在手里的长弓拉得满圆,对着岸边的芦苇丛中射了出去。
只听里面传来一个凄惨的叫声,芦苇开始剧烈的摇晃,隐约间有一个人影连滚带爬地隐入了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