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焰灼烧着苍茫,像潮水一般席卷着暗礁,占据着空无一物的天空,将清晨笼罩在一片暗红色里。如果在北境看见这一番景象的话,一定是天降祥瑞,洪福齐天,所处之地定然五谷丰登,全年无灾。可在仑兮则说明,这是一场妖兽大规模聚集,所经之地,尸横遍野,与天空互相呼应的......一场浩劫!
“这是怎么回事?你做的?”广思站在洞穴入口,看着这一番景象对达奚问道。
“这可不是我干的。”达奚脸色严峻,眉头紧蹙,神色凶狠。“是仑兮的石头,来下吓唬人了。”
“多久到?”广思问道。
“不过一个时辰。”
“既如此,我等就在此处候着,若是要我出手,就唤我。”
“懂规矩。”
“少贫......进去再休息会儿。”
广思和达奚从洞口进来时,刚好玉英和覆鹿醒了过来。广思见状温谦提醒道:“你二人倒是醒早了,今日的行程恐要延迟一阵,可以再休息一会。”
“不用了,广思师傅,我已经休息够了。”覆鹿洋溢着笑容。
“嗯嗯。”玉英也笑着点头。
“也好......一个时辰之后,不论发生什么,你二人切不可轻举妄动,原地待命,听从我和达奚的安排,明白了吗?”
“是有什么......”“好!”不等玉英道出疑问,覆鹿打断应下来。
“好~覆鹿真乖~”广思笑着拍了拍覆鹿的头,瞥见挂在覆鹿发髻上的流苏掉了一节,笑着蹲下来,说道:“覆鹿发髻睡歪啦?站好我帮你戴好。”
“好~”覆鹿笑着点点头。
达奚站在远处皱着眉头看着这一幅场景沉默不语。手掌不断摩挲着骨链,随即撇过头,不再看向这边,朝另一边走去,坐下闭眼休息。
一个时辰流逝的很快,却没有听到洞口有任何动静,这一切显得有些不寻常。
“需不需要出去看看?”广思在覆鹿旁打坐,眼看时辰将至,朝达奚问道。
“哼!这点伎俩,不愧是阴沟里爬上来的小贼,上不得台面。”达奚说这话的语气,带着极度的蔑视,显然,他们已经在外面布下了天罗地网,等着他掉入陷阱呢。
达奚站起身来,看了眼广思,随后把视线投向洞口处。达奚抬起手,将手中的骨链朝广思怀中抛去,随即拿起沥泉神枪。
那把红缨枪接收到主人的灵气波动,立马发出枪械撞击的“铮铮”声。这场主人与冷兵器之间的交流引起周遭的气流都猛地收缩!仿佛有千倍的重力加剧,猛地打压一切生物!
玉英敏锐的感受到了那一处的变化,不知为何,他的感官十分灵敏,而广思师傅与覆鹿姑娘却无动于衷。
玉英半蹲起来,好奇心驱使他想明白这一变化。
突然!长枪划过天空留下瑰丽的残影,将气流撕裂断层,伴随着呼啸声,枪尖直逼玉英喉咙!仿佛下一刻就要划破血管,血浆喷射而出!
玉英吓得魂飞魄散,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半曲着腿的原因,他整个身子都在急促的颤抖并且强制的压抑着,与冰冷、坚硬、
锃亮的长枪形成强烈的对比!在玉英眼里,枪尖被放的无限大,他垂着眼,寒毛卓竖的看着越发逼近的长枪,而那枪缨仿佛在不动声色,朝玉英招手、挑衅!
达奚手持长枪,居高临下俯视着玉英的恐惧,凛若冰霜。达奚强大的气场,与生命的威胁,将玉英笼罩在一片死寂之中。
不等广思劝诱,达奚缓缓开口道:“我想,广思是告诫过你,不该好奇的不要去好奇。”达奚顿了顿,“奉劝你,老实呆着,若再有其他想法,迟早先了解了你。”
说完,达奚反手一转,收回长枪,朝洞口越去。
玉英没了生命威胁,整个身子猛地虚脱跌坐在石墩旁。覆鹿轻叹一口气,在玉英耳边嘀咕道:“早告诫过你,抱有好奇心,会死的很快的。幸而是达奚哥哥,否则,今天你小命就交代在这儿了。”
“抱......抱歉,我......”
“阿弥陀佛......”广思似乎浑然未注意到那二人的交流,看着在洞口消失的人,合眼诵经。
而外面,成千上万的妖兽围堵在洞**!像是南蛮国度里的花海,成片的簇拥在一起!各类品种的花,交织着,融汇着,一副生机盎然的模样,远处是一片草原,与溪流,弯弯曲曲的,朝着地平线涌去!空气中散发着沁人的香甜。
而与之相近的,就是洞穴外,被妖兽围得水泄不通,各类妖兽,形色各异,好不热闹。与之不同的是,他们奇臭无比。沙尘上,不时有黏糊的液体滴落下来,掩入黄沙里,不见踪迹。
天空的红晕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望无际的黑,将整个氛围拉低到地狱级别的气压!
“哟!怎么?本尊不在仑兮的这些日子,换主人了?”达奚将长枪的抢纂插进沙层里,随即懒散的倚靠在枪身上,青丝随着呼啸而过的风吹起,仿佛在达奚身后扬起点墨旗帜。达奚一出洞穴就笑呵呵盯着妖群之中某位闷声不语的人。
“怎么?你们都是从哪小破水沟上来的?”达奚笑着看了看四周形形色色的妖兽,提高音量问道。
“嗯?你们之中,没有可以说话的人还是妖么?竟是些说不得话的货色啊~”达奚皱眉佯装苦恼道。
“在下!。”出声者语气不悦,音量分外洪亮。“在下正是引领人。”
达奚闻声,抬眼看向从妖群之中站出来的人。其人披着黑风衣,将自己掩藏在黑暗里。
“不知,你带这么一大群妖兽来我洞穴做什么?想进去做客啊?我这地方,可招待不了这么多又丑又臭的妖兽。”达奚装势驱了驱周遭的空气,满脸嫌弃着那些散发着恶臭分子的妖兽。
“或者是,你们想......讨伐我?”达奚站直身子,单手握着长枪,眼神立马犀利起来!气场陡然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靠近一点的妖兽都不受控制惊恐的向后退了半步。
“是又如何?尊主打算如何应对在下这浩荡的兽群?”披着黑色风衣,隠在帽檐底下的人露出一口白牙猖狂笑着,宛如地狱里的恶魔,准备参加一场嗜血狂宴。
“单凭你们?哪里来的胆子?!”
“在下听闻,”身披黑色风衣的人缓缓从兽群中走出,“有人闯了开明兽的老巢,身受重伤,刚要横跨仑兮,却不巧碰见了蛟羊......其人伤痕累累之余又身中剧毒.......”那人在达奚身前站定,“达尊主,您告诉鄙人,这位衰主,是哪位?”
“啊!您瞧,在下怎么忘了,他现如今正被他曾看不起的群兽围堵呢~”那人笑的更加肆意。
“看来,你在哪小破水沟,收了不少情报啊。”达奚笑道。
“收集......情报?”那人噗嗤笑了一声,“您在仑兮之外感受是世俗的快乐的时候,这仑兮的天,早该变了。”
“变?凭你?”
“是。在下是德不配位,我横竖不过是仑兮阴沟暗渠里涌上来的怪物,哪里配得上仑兮尊主之位,不过......有主如斯,是我又何妨!”
“哈哈哈,所以你就召集了这么一帮上不得台面的妖兽来讨伐我?可笑啊可笑。”
“换做以往,定然可笑,但......在开明兽和蛟羊双重攻击下的您,是否承受得起呢......”那人说完,往后退了几步,抬手一招,众兽长啸!振聋发聩!
簇拥在前端的妖兽全体纵身跳跃,张开血盆大口,像潮水般朝达奚扑面而来!
达奚嗤笑,面露讽色,反手提起长枪向前抛去!那枪急速猛烈的穿刺透正前方好几妖兽的头颅!它们齐齐定在空中垂直朝地面砸去!激起一阵黄沙!
达奚腾空跃起,站定在死去狍鸮之上,握住长枪尾端,枪尖恰好抵在欲向前的化蛇的脖颈处,那化蛇其状如人面而豺身,鸟翼而蛇形,被枪尖扼住生命的脉搏,隐隐发出求饶的“化呼”声。
达奚睥睨道:“本尊断了你发大水的厄,就这么没骨气了?还是说,你这旧主,是个纸老虎?都对我这位子有企图了,竟没让你们练练胆?”
那化蛇闻言,颤颤巍巍的朝后退了一步,见达奚没有动作,呼啸一声,窜离危险地带。
其余妖兽见状,面面相觑,没过多久,在前端的领头,照样纷纷扑向达奚。
达奚不慢不急,甩起长枪朝最前端的妖兽扎过去!眼见长枪刺穿了它,跃上那只妖兽的头颅,拔起长枪,顿时血光四射!蒙住了周遭妖兽的视线,达奚脚抵妖兽借力,向空中飞去,那奄奄一息的妖兽骤然砸向停留在地面的群兽,激起一阵沙尘风暴!
达奚一连扫射了十几只在空中的妖兽,径直扎入群兽中去横扫。
不多时,在西边一角,已然空出了一大片面积,妖兽横七竖八,血流成河。达奚抬手擦拭脸颊的鲜血,满脸厌恶。
而群攻的妖兽纷纷驻足,惶恐不前,此状如预料中的浑然不同,眼前这人,那里是身负重伤的残勇,那是恶魔!
“本将军来晚了?”在达奚后方,缓缓走出一兽,步伐轻慢,语气高挑。
达奚见其,不悦,将长枪愤愤插进沙层之中,“天神将军,到底是本尊惯着你了。”
“尊主,是他说尚早尚早,我可一直心心念念着尊主的啊。”
天神,其状如牛而八足二首马尾,其音如勃皇,现则其邑有兵。(如牛一般的野兽,八足二首,尾巴似马尾,声音像是演奏管乐器发出的音乐,但这音乐,带来的却是战乱之灾)。
“哦?你二首分明故意的,倘若真如你所说,那早在作甚?那阴沟里的石头都臭到我跟前来了。”达奚咬牙切齿,不满的扯着嘴角。
“嘿嘿,尊主莫气,在下这就清了这群小罗罗。”天神一首赔笑道。而某位身披黑色风衣的罗罗嘴角抽搐。
“是你啊~”天神二首朝着眼前的敌人扫射了一番,在一角发现了那个身披风衣的人,“尊主可知他叫什么?”
“需要么?”
“诶,尊主,话不可这么说,其人唤作碶山,在仑兮被孕育而生,他的母亲,曾是南蛮的叛国者峳峳。”
“峳峳......呵,我了解了,除了碶山带回去,其余的,你想杀便杀了吧。”达奚一副功成身退的模样,拿起武器便朝洞穴走去,“对了,找你的那个......额,那只化蛇,还算是个带脑子的,收了吧。”说完,达奚消失在了众兽的视线中。
天神将军一首朝着达奚消失的地方陪着笑容,面不改色,吐槽起一旁的二首:“得亏那化蛇听明白了尊主的意思,早早地来唤我等了,不然,尊主这儿出了岔子可怎么为好?”
二首不满道:“亏你说的出口,你没明白尊主意思啊,你以为不说,尊主就不知道咱玩忽职守了?”
“尊主......那就算知晓了,咱也该早些来,你一直慢慢吞吞的做什么呢?若不是你,我们怎会姗姗来迟?”
“竟怨起我来了?你以为碶山的底细哪里来的?”
“哼,那点消息,怕是尊主早就知道了,还轮的到你......”
碶山一等众妖兽不可置信的看着传说中威震八方的天神将军如稚童一般争吵不休......
达奚一进洞穴,三双眼睛齐刷刷的看向洞口的归人。
“稍等片刻,待洞口清干净了再出去。”
“看来,是天神来了。”广思回道。
“嗯......我一身腥臭味,你一和尚别过来。”达奚看着朝他走来的广思,浑身抗拒。
“我可不是和尚。”
“那也......”不及达奚抗拒,广思已经近了达奚的身,掩着鼻息满脸嫌弃的戳了戳达奚脏污不堪的衣物。达奚一愣,转脸把无语写在了脑门子上,翻出一个白眼。
一边,玉英瞪大了双眼朝覆鹿看去,但又害怕像之前一样因为好奇,被枪指喉咙,闭着嘴巴,却满眼求知的模样,甚为可爱。
“我也不知其中缘由,只知道广思师傅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出家人。”
“?”
“好像是广思师傅的师父,并没有为广思师傅洗礼之类的,只是把他养在跟前。”
“!”
“别这么惊讶,听闻这在世间常有。”
“?......!”
“别这么疑惑......我也没去过仑兮之外的地方或者说,我也不记得,所以不必惊叹。”
“......”
“不要这么遗憾的表情好不好......还有啊,达奚哥哥真的是很好很好的人,你不要害怕,你可以讲话的......”
“哦......”
“对了,你们二人......额,算了去了哪儿再说吧。”达奚朝着对话的二人欲言又止,在广思的帮扶下,换了一套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