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进几出的大宅子,她从前只在电视里见过,还未真去参观过。
其实傅砚清父辈也是拥有过四合院的,只不过那是傅安洲那一辈的事了,后来遇到些动乱,家里的宅院、钱财都被收缴了,他便没机会继承祖上蒙荫,做一个纨绔子弟,而只能过着普通人的日子。
许是跟着父母经历过上山下乡的年代,什么苦都吃过,于是便对现在拥有的平静生活十分珍惜,随遇而安。
“四合院吗?”
江时亦还没沉浸在自己的联想中多久,周成已经进一步表态:
“你喜欢什么样的四合院,我送你一套,就当见面礼。”
“房产过户问题,你都不需要考虑。修缮和手续证件,我也会帮你处理好。”
“只要你不嫌弃,放心住着就行。”
江时亦一听差点被吓坏了,立即推辞:“不了不了,谢谢您。”
“无功不受禄,我实在承受不起您这样的慷慨。”
“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这份礼物太贵重,我真的不能要。”
江时亦不是自恃清高的人,若是朋友之间互相赠送个首饰、玩偶什么的,她就收下了。
但这样超出价值以外的东西,她实在受之有愧,本身也不是贪婪之人。对于自己还不起的东西,她是绝不会接受的。
周成在心里对她的好感多了几分,这样心思单纯的小姑娘,难怪能惹的傅院长折腰。
笑了笑,说道:“你别怕,我不是老虎,不能吃人。”
“就算我是老虎,你家傅老师也是武松,专治我这样的老虎。”
“既然砚清肯带你来,就是给我们面子。初次见面,没什么拿的出手的礼物,这份见面礼于我而言,跟一支烟没什么区别,你实不必放在心上。”
江时亦推辞太过,总怕失礼,立即偏头用眼神向傅老师求助。
傅砚清心领神会,已经将款爷的暴发户派头挡了回去:
“别整八道,今天就是过来大家一起吃个饭,哪儿那么多江湖规矩。大清已经亡了,怎么你在国外待了那么多年,还满脑子遗老遗少。”
周成行贿失败还受奚落,不生气,反而爽朗一笑:
“行行行,就你是根正苗红好少年。”
江时亦听不懂两个人打哑迷,只出来调和了一番气氛:
“是呀,我一个人住那么大的宅子,晚上也会害怕的。”
“我听说四合院里有很多灵异事件,我最怕鬼了。”
程兴大抵是不愿周大哥太尴尬,胡搅蛮缠地玩笑了两句:
“又不是让你一个人住,你怕什么?不是有傅老师做护花使者?”
“对了,你们两个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我听说南北方结合的孩子,生下来就聪明。”
他明明说了一句无伤大雅的话,可不知为何两个人的眼色,不约而同地“刷”的一下,全暗沉了下去。
刚刚气氛还好好的,这次是真低到冰点了。
只不过江时亦不是那不懂事、作天作地的小姑娘,很快收敛了自己的情绪,低头继续喝着玉米汁。
傅砚清跟这帮人在一起相处,更是三分真七分假,城府极深,喜怒不形于色。
很快将话题引向了别的地方:“对了,还真有一事需要你帮忙。”
程兴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是这个玩笑开得太大了吗?果然小姑娘就是不能找,不如风韵犹存的少妇经得起调戏。
淡淡扫过江时亦,才看向傅砚清,十分讲义气道:
“您支使。”
“时亦上个月拍了一组照片,没遇见合适的摄影师,你有没有哪个助理这两天空着,帮她拍一组相片。”傅砚清一直惦记着她那组“电竞少女”的主题拍摄,因为成品太过于露骨,所以逼着她删除了。
江时亦有些意外,没想到他还记着这事。而且杀鸡焉用牛刀,她们这些coser,到底是小众,哪好意思麻烦家喻户晓的大导演。
只不过她相信傅老师安排的,一定是最好的。如果不会打扰到他的工作,不会导致他利益受损,对于这样事业上的便利,何乐而不为。
想必程导手下的助理也是各个精英,毕竟强将手下无弱兵。
程兴也是一口答应了:“行啊,正好我也想探索一下年轻人市场。拍出来的电影,受众不能总是中老年观众。”
“他们不知道,反正我有空。回去我跟你经纪人约个时间,拿着我的设备给你拍。”
江时亦受宠若惊,这怎么好麻烦他。只傅砚清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便没有画蛇添足地推辞。
“麻烦您了,程先生。”
“不麻烦,只不过咱们先说好啊,我没拍过cosplay,只能按照电影的构图去设计。我就当练手了,要是没拍好,你可别找我算账。”程兴乐呵呵道。
江时亦知他谦虚了,行家里手,即便是玩票性质,也比江湖草台班子强。
只不知这次合作以后,上次训斥她没有天赋、唯有风尘气的摄影老师,会不会自惭形秽。
一餐饭快吃的差不多了,周成从怀里摸出烟,下意识想点上,动作在发生那一刻暂停了下来。
问向在场唯一的女士:“我可以抽烟吗。”
江时亦还没回答,唯一女士的监护人已经先替她拒绝了:
“去禁烟区抽。”
他的小朋友才做了手术恢复好没多久,哪能受这二手烟的毒害。他平常跟这些人五毒俱全的人在一起,默默忍受也就算了,自己能出淤泥而不染。不想让时亦闻到这些烟味。她那样的家庭,显然也是没人抽烟的。
周成咧了咧嘴,这才是万年铁树不开花,一旦结果就宠得不行。
晚上吃了饭,从饭店里回来,她整个人都显恹恹,他的情绪也不高,只还是耐着性子哄道:
“怎么了?晚上见你都没吃什么,是不是今晚的饭菜不合你口味。”
江时亦回到家里,便瘫在他胸口,莫名有几分疲倦。
“沾了每个人口水的菜,不想吃。”
傅砚清发觉她是愈发懒了,替她脱掉大衣,挂在墙上,才将她打了个横抱起来,一路放在沙发上。
才想转身,她搂着他脖子的手却没有松开,一直在想程兴说的那句话“南北方结合生下来的孩子聪明”,还以为自己已经不会痛了,原来还是这样心酸么。
傅砚清从前没发现她这么娇气,嘴上奚落了一句:
“没去国外留过学,怎还保留着外国人的习惯,难不成以后在家里要分餐制?”
江时亦搂着他的脖子,在他胸口蹭了蹭:“不要,我只喜欢你的口水,不喜欢别人的。”
啧!对于娇气的小朋友,除了宠着,还能怎么办。
“晚上你一点没吃,饿不饿?我煲了汤,这会儿应该还没凉,要不我盛点给你喝。”
“嗯。”她点了点头,顺势放开他,只声音很轻道:
“为什么你不要我们的宝宝了,却还要我呢。”
这若嗫喏一般的梦呓,只有自己能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