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女儿村歇息了一夜,次日一早姜妩便辞别柳枝,赶往她口中所说的小林村。
小林村离这里说远不远,说近不近。若是姜妩灵力尚存,大约几息之间便能赶到。只是此刻灵力全无,便只能使用最原始的方法。她抵押了一根玉簪,换了一头不怎么乖顺的驴子,朝小林村行去,也只比步行快一点点。等赶到时,已是当天夜里。
村子里的夜晚寂静无声,不像城镇那样繁华。四处的灯已经熄了,只能从低矮的围墙看到一点零星的烛光。
太安静了,姜妩忍不住放轻了脚步声。靠近村落时,有个男人拦住了她。
男人咽了下口水,脸上是难以掩饰的惊艳。
“姑娘,是来此地寻找情郎的吗?”
姜妩神色自若道:“没错。”
出发前柳枝就已经告诉了她,小林村的规矩就是,只允许夫妻或情人进入,若是说找哥哥,只怕并不会放她进去,反倒是徒惹麻烦。
那男人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你情郎叫什么名字?”
“谢璋。”
“没听过啊。姑娘,你别是被那个家伙骗了吧?”
姜妩愣了一下,猜测大约是谢璋还没找到这儿来,于是开始飙演技:
她眼睫一颤,眼眶红了红,滚出一滴泪来,“大哥,我相信他不是这样的人,你叫我进去寻一寻他吧。”
“死鬼,干什么呢?”一个高壮的女人从角落里拐出来,抬手揪住了男人的耳朵。她转头看见姜妩,惊讶道:“妹子,你这样的相貌竟然也会被骗了感情吗?”
姜妩抬手拭泪,低泣不语。
高壮女人叹了口气,用力扯住男人的耳朵,“瞧瞧,你们这些男人果然骨子里带着坏,我就不该离开小枝村远嫁到这里,受你的闲气!”
男人一阵心虚,支支吾吾半天,没吭声。
女人松了手劲儿,对姜妩道:“行了,小妹妹,你进去找吧。若是那人真是个负心汉,姐姐替你收拾他!”
姜妩哭笑不得地道了谢,终于进了村里。
这个村子倒是没什么不一样的,男女皆有,成双成对,好不甜蜜。
此时已经是月出时分,家家户户点了油灯或者红烛,外面却是黑漆漆一片。姜妩一时也不知道该从哪里找起。
那位大姐又好心地提醒道:“你若是要找人,可以去登记处试试,每个新人进入此地都要在那里记录姓名。只是夜里不开门,你先找个地方歇一晚,明天再去。”
姜妩谢过大姐。小林村到处都是成双成对的夫妻情人,大晚上的她也不好意思去打扰人家,只好找了个村里的庙。这庙虽然极小,却并不破败,甚至堪称整洁。大约平日里香火也还算旺盛,里头燃着香烛,桌案上供着一些时令瓜果和一盘花生。姜妩抬头一看,庙里供的是一尊神像,具体是个什么神,姜妩没看出来。神像微合着眼,神情悲悯,有种说不出的哀戚意味。
她坐在蒲团上,闭上眼睛,开始回想这一路的经历。
为什么进入秘境以后会被传送到这个地方呢?虽然在这里她没有灵力防身,但此处看起来并不像是可以修仙的地方,大家都没有灵力,相对并不危险。而且有归元剑法作为依仗,在一群凡人之中,她算得上没有敌手的存在,如果只是这样,所谓的秘境探险显然就没有了探险的意味。
真是奇怪。
外面好像起风了,小庙里没有门,风直直地撞进来,把烛火吹得一阵摇晃。
忽然,小庙里传来一阵隐隐约约的哭声。
姜妩猛然睁开眼,目光扫视了一下四周,却什么都没有看见。
她缓缓起身,在小庙里转悠了一圈,最后把目光定在那尊被供奉的神像上。
神像还是那尊神像,只是不知是不是姜妩的错觉,总觉得好像神像的眼睛稍稍睁开了一些。
哭声停了,风也停了,让人疑心方才的事情不过是狂风大作带来的幻听。
姜妩却不这么想,她走到神像边上,用手抚了抚神像,却发现她的脚上有一滴湿润的水泽。
姜妩这才注意到,神像的身体是微微前倾的,好似急于离开。由于她垂着头,若是掉出眼泪,恰好会落在脚面上。
刚刚的哭声,是神像发出来的。
姜妩越发吃惊。一尊被供奉的神,而且被供奉得如此尽心,却在深夜落下泪水,到底会有怎样的隐情呢?
她预感到这恐怕就是这个秘境产生的原因。
次日一早,她到登记处去登记了自己的姓名,又翻阅了一遍登记薄,发现这上面果然没有谢璋的名字。
谢璋的剑法虽然比不上自己,但是应付凡人应当足够了,其实没什么非要会合的理由。
姜妩昨天原本想着,要是没看见他,就离开此处,但又怕刚好与谢璋错过,再加上晚上遇见了神像哭泣的事情,索性就决定再停留几天,一边等谢璋,一边好好探查一下。
去登记处看完情况,她就到处溜达着跟村里的人闲聊。
路上恰好遇见昨天那位大姐。
“哎,小妹妹,找到你男人了吗?”
“……还没有。兴许是他路上耽搁了,我准备在这里等他几天。”
大姐叹了口气,看姜妩的眼神带了几分怜悯,显然已经认定她是个被欺骗了的小可怜。
“也好。那你这些天打算住在哪里呢?”
姜妩正等着她问这句话,她顺势提起了小庙。
“姐姐,村里那个小庙供的是哪一路神仙啊?我昨夜就歇在那里。”
大姐笑了笑,“那倒是不错,那是送子娘娘的庙,你在那儿歇着可不要轻慢了她。恭敬一些,说不好她能保佑你呢!”
大姐的神色并无异常,看起来好像真心实意地这样想。
“送子娘娘?”
“是啊。听说送子娘娘可灵啦,你以后要是想有孩子,也可以多去拜拜。”
大姐说了几句,着急去耕田,就先走了。姜妩看她似乎并不太清楚这位“送子娘娘”的具体情况,也就没问下去。
她又往河边走去。
听说这个小小的村子里还有个宗祠,宗祠之内的老人家或许会了解内情。
宗祠外面有个人看守着,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大爷,牙齿都快掉光了,一张口就看见一个豁开的黑洞。
他自在地躺在躺椅上晒着太阳,右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蒲扇。